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农场往事——两只老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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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21-2-2 12:16:34 | 只看该作者 |只看大图 回帖奖励 |倒序浏览 |阅读模式
农场往事



——两只老虎

作者——下关风

        我们连队原来只有一只虎,就是虎蓉,成都女知青。
        “五角星”走了不久,上级又调来一个指导员,恰巧也姓虎。这样,在户育山下这个名叫广蚌的山坡上,就有了两只虎。
        一山二虎,必然是要引发一些故事的。只是在当时,我们无论如何也绝对没有料到,故事会是那样的一种最终结局。
        刚来连队的时候,虎蓉的姓氏就曾经让各地的知青和老农工们惊异了好一阵子。你说秀秀气气的一个女娃子,姓啥子不好,偏姓个翻遍百家姓都找不着的虎。虎口拔牙虎头蛇尾虎口余生虎视眈眈,姓得凶神恶煞的,带一股兽性野气。
        虎蓉说姓啥子是老祖宗传下来的,叫啥子是爹妈老汉儿给的,没得办法,由不了自己。
        最让大家不解而且生气的是,你姓虎就姓虎吧。可她这个虎还不念虎,念猫。虎蓉说她也不晓得咋个搞起的,名字写出来是虎蓉,念起来要叫猫蓉,小花猫的猫,大熊猫的猫。这也是老辈子传下来的,都这样叫。
        于是众人在一番议论之后啧啧感叹,真是大千世界,稀奇古怪,什么不可思议的事情都有。
        就在大家渐渐对虎蓉猫蓉这个怪姓习以为常的时候,怪事情又来了。
        怪事情怪在新来的指导员身上。
        指导员人到连队前的一个街子,消息就传开了。先是连长段日火接到了营长的电话通知,给我们连新调来一个指导员,接替“五角星”。接着文书带回来登记表册,表册上简单登记了指导员现役军人身份,28岁年纪,籍贯,政治面貌等等基本情况。
        令人惊讶的是,新来的指导员也姓虎,和虎蓉的虎一模一样。
        虎彪,指导员名字。
        虎指导员。
        虎念猫。
        猫彪,猫指导员。
        念起来虽然有点拗口,又引人发笑,但字面上,毕竟有一种雄风壮气。
        新指导员人还没现身,大家都隐隐感觉到了虎虎生威的军人气息。
        中午打饭,就有人敲着口缸打趣。猫蓉,家门来了,连队的最高长官哦,有靠山罗。
        段日火大权独揽才没几天,又来一个指导员,姓名还这样霸气。不晓得是不是和“五角星”一样,一来就争一把手的名份。
        我们知道段日火肚子里有很多忐忑,但他脸上装得若无其事,敲敲手里的盆盖,也笑嘻嘻的和虎蓉开起了玩笑,一匹山头上,两只大老虎。要如尼京旺(傣族话,好吃好在的意思),不要干架哦。
        段日火说这话时候,虎蓉正把口缸递给大师傅打饭,她头都没有回一下,神情冷漠,不置可否,脸上没有丝毫表情。
        虎蓉在我们连队的北京上海昆明成都知青女娃子里面,算是长得比较抻抖的,只是有点冷,不苟言笑,严肃得象营部的一伙政工干事。偶尔她高兴了,微微嫣然一笑,不露牙齿,有一种古典的淑女之美。拿现在的话来说,虎蓉属于那种人见人爱,花见花开的女人。当时连队里有很多人都暗恋于她,背地里独自想象许多事情。但是虎蓉显得高傲,一个都看不上。这令那些人咬牙愤懑,却又没有一个人公然表露出来,相反还竞赛似的在虎蓉面前尽情展示讨好和巴结。
        老子弟是其中典型的一个。
        老子弟是全连公认的民族帅哥,帅哥当然就喜欢漂亮的美女靓妹。我们连的川花啊虎蓉啊,都曾经是他暗自盘算的对象。川花嘛他还到门口唱了调子,但很快就晓得了莫戏。虎蓉更是连唱调子的机会都没有给他。刚到连队不久,他就瞄上了虎蓉,主动搭讪。你们这个姓,猫啊虎的,阿是民族?虎蓉白了他一眼,你妈才是民族,扭头就走。老子弟嘿嘿笑,也不生气。看来民族兄弟对女人的任性,总是非常宽容的,尤其是对虎蓉这样的漂亮女人。
        女人的脸盘子生得顺眼,长得亮劭些,是一种本钱。但是容易让各种人产生各种非分之想,也就无端增加了风险。那些年发生在全国各地女知青身上的悲剧,充分说明了这一点。
        1974年,我们最后一批到中国人民解放军云南生产建设兵团的知青,都已经拥有了三年多的“军龄”。但是单调贫乏的日子开始让人烦躁,沮丧的心情在旱季萌生,在雨季霉烂,湿漉漉阴区区的散发一种冰冷。边地风情,民族习俗的新鲜已习以为常。打架的风潮过了,跳丰收舞的风潮过了,跑缅甸当人民军的风潮也过了,看不到丝毫希望和前途的知青们一片消沉。繁重的劳动和空虚的精神,把知青从群架时的大团结,散乱成完成指标任务的小团伙,再逐步形成家庭似的配对,贯穿在劳动,生活和安全当中。许多这样的配对后来真成了家庭,更多的则沦为辛酸的笑谈。零散的知青孤独彷徨,人人自保,象一群被驱赶到广阔天地的弱小动物,一截树干,一片树叶,一凹洞穴,都能成为他们躲避风雨的藏身之处。尤其是女知青们,尤其是漂亮的女知青们,冷漠,粗鲁,甚至装疯卖傻,都成了保护自己的武器。
        因此,我们十分理解虎蓉的冷漠,虽然并不赞同她的做法。
        新指导员是雨季开始时来的,一年一度的春耕大战刚刚拉开序幕。
        关于对虎彪虎指导员的想象,在短短几天的议论中,已经在我们心中竖立起了高大魁伟,孔猛有力,两眼炯炯有神,走路扬尘扇风,精神抖擞,虎虎生威的军人形象。但是他进入我们眼帘的第一印象,却和他的姓名截然相反,变虎为猫的感觉,让我们深深失望。
        那天快到中午的时候,天上飘着小雨,大家裹在塑料雨披里又潮又饿,饥肠漉漉。时不时的有人直起酸硬的腰杆,盯着连队方向的路上,盼望送饭师傅的身影。
        这时有人喊起来,那边!看那边!
        都以为是送饭师傅来了,众人齐刷刷的朝连队的路上看。
        小路上空空荡荡,缈无人影。
        大家意识到喊声所指是另一个方向,于是眼光又齐刷刷的转了过去。
        只见团结大沟旁边的泥泞路上,连队的牛车吱吱呀呀慢慢腾腾,小心翼翼的走得老气横秋。
        我们知道干虾儿一大早去营部领斗笠麻袋,顺便把新指导员接回来。
        水田里顿时泛起好奇的轻轻骚动。
        牛车上装满了东西,被塑料布盖得象座山。车前只有干虾儿,时不时抖一下牛鼻索,嘴里吁吁两声。
        新指导员莫非没有来,大家有些纳闷。
        牛车慢慢吞吞蠕行到跟前,才看见后面还坐了个人。弯腰低头绻缩成一团,两只脚垂在车后,随着吱呀声轻轻晃荡。
        干虾儿感觉到了众人关注的目光,迅速兴奋起来,把牛吆喝停,站起来高喊,指导员来了!
        大家觉得狗日的装模作样,有些狐假虎威,就整他的生气。众人不约而同的把关注目光,故意变成了淡漠,有的还干脆弯腰插起秧来。
        干虾儿兴奋的热情得不到响应,立刻变成了尴尬,举起的手悬在半空放不下来。
        车后面的人咚的跳了下来,个子不高,和干虾儿站在一起象是两哥弟。
        他裹了裹深绿色的军用雨衣,宽大厚实板扎的雨衣,把他衬得越发瘦小。他甩甩腿,把雨衣的帽遮朝后推了推,一张脸露了出来。国字脸倒还端庄俊朗,只是有些苍白。眼圈灰暗,眸子散淡,显得无精打彩。如果不是一身军装和红艳的领章帽徽,你怎么也不会把他同军人,同指导员联系起来,而且是姓虎的指导员。
        大家顿时失望,生出一种仿佛被欺骗了的感觉。
        雨涮涮的不停的下,在指导员的雨衣和我们的塑料雨披上敲打出杂乱的碎响。路两边的水田里,零零散散着杵立的身影,象静静的树丛,无声注视着牛车边的两人。
        牛小驹哗哗踩着泥水快步过来,显得激动。他边走边掬水搓搓手上的泥,三步二步跨到牛车边,抓住指导员的手使劲摇晃,嘴里大声说霍迎!霍迎!霍迎猫指导员!然后丢下指导员的手,径自啪啪拍起掌来。
        有人丢下手里的秧子,迎合的拍了几下。掌声零乱,发出湿漉漉的闷响。远处还有人嗷嗷了几嗓子,不知什么意思。
        新来的指导员似乎不太熟悉牛小驹的口音,没听懂似的,转头看看干虾儿,又看看众人,显得茫然。
        距离路边最近的莽娃儿后来吹牛说,他看得清清楚楚,牛小驹喊霍迎猫指导员的时候,指导员绝对是木尼,一脸宝里宝气的瓜样子,当时就晓得喊拐球了。
        大家笑他你龟儿子的马后炮,晓得咋个喊,当时咋个不上去捧这个泡呐。
        事实证明牛小驹确实喊错了,也证明大家都认为“虎”这个特殊姓氏的特殊叫法,不会再有什么特殊的时候,出乎意料的这个认为又搞错了,而且当天晚上就得到了彻底纠正。
        晚饭后,连队里的老老少少,被段日火的哨子火烧火燎的吹进了开会的棚子。
        他好不容易把嘈杂的声音吼得雅静下来,笑咪咪的刚刚说了句,欢迎猫指导员来我们连……,连队的队字还没有说出来,就见指导员摆摆手,打断段日火的话,有些日气的说,什么猫啊狗的,你们没有看通知。我姓虎,叫虎彪。停顿了一下他又说,当然罗,我这个老虎的虎也不念虎,念呼,呼吸的呼,呼喊的呼,呼延豹的呼。
        棚子里外的众人,被指导员“呼”得稀里糊涂,回不过神。段日火更是目瞪口呆的傻在那里,准备好的欢迎辞忘得一干二净。好半天才指指人群里的虎蓉,又指指身旁的指导员,张口结舌说不出一句话。
        指导员看见人群里的虎蓉,眼睛瞍的亮了一下。
        在人们乱哄哄的七嘴八舌之后,指导员终于明白了原委。他抓抓后脑壳,你也姓虎?老虎的虎?
        虎蓉轻轻点了点头,没有说话。
        “听老人讲过,我们这个姓,有些地方是念猫,但昭通都念呼。”指导员把自己和虎蓉拉近成了我们。
        虎蓉还是没有说话。
        段日火被晾在了一边,插不上嘴,干脆掏出毛烟裹起来。
        棚子里嗡嗡嘈杂,仿佛有一屋子苍蝇在乱飞。
        栽了一天秧子,大家都疲惫不堪。段日火一支毛烟没咂完,开会的人东溜一个西梭一个,只剩几个老工人呆呆的坐着,棚子里顿时显得空空荡荡。
        准备好的欢迎草草收了场,段日火觉得他这个连长很没面子,心里哑火,又找不到地方发出来。
        他认为责任全都在指导员古怪的姓氏和古怪的叫法,所以后来有天在林地里休息的时候,段日火粗粗的裹了根毛烟刁在嘴上,“丫挺的!怪迷日眼的姓,明明是一个虎字,又叫猫又叫呼,龟儿子球大爷才弄得清楚,你们说是勿呐?”
        段日火为了拉近和知青的关系,半生不熟的会整几句各地的口音,但是说得不伦不类。
        大家因为狗儿的教训,没有接他的话,各自裹毛烟咂。
        欢迎会的第二天早上,狗儿去食堂打饭。路过指导员门口,见他蹲在那里刷牙,笑扯扯的凑近,不知轻重的开玩笑喊,胡彪!胡九爷,走,吃百鸡宴去啊。
        指导员抬起头,嘴角堆着白沫子,面色冷峻,盯着狗儿不说话,眼神里刺出一柄利刃,冷冰冰的威严得沁人。
        狗儿脸上的笑僵成一团,立在那里站也不是走也不是,赶紧把眼睛转向脚底下。
        据说还有人曾经打算用“老九,团付”给指导员起绰号,因狗儿的教训,都悄悄的胎死腹中。
        不管他猫啊呼啊,外表个头咋个样。军人就是军人,指导员就是指导员,这个规矩我们是懂得起的。
除了狗儿,连队里还有一个不懂规矩的人是操哥。
        操哥也是成都知青,1米7的个子,阳光帅气又精神。和虎蓉一个学校一个班,坐一辆卡车背靠背肩碰肩的来到连队。自认为关系近乎一些,脸盘子又般配,是最早对虎蓉有非份之想的人员之一。因此他的不懂规矩,可以说纯粹是因为虎蓉的缘故。
        操哥的不懂规矩,无意中创造了条件,让大家在很短的时间重新认识了指导员。
        但是操哥的肠子都悔青了,而且留下了心理阴影,而且尾随了他一辈子。
        指导员初来乍到,明显不太适应我们这种环境。叫解放军的名称用解放军的建制,干的却是农民活计。出工一伙收工一群,嬉嬉哈哈自由散漫,没有丝毫军队气息。因此,他和大家尿不到一个夜壶,裹不起一袋毛烟,显得格格不入。除了见着虎蓉主动打个招呼,平时脸上都是雨季的阴霾天气,而且总是显得心事重重,无精打采,没有一点生气。
        指导员消极颓废沮丧沉沦,整天一幅懒心无肠,萎靡不振的样子。草绿色军装下渗出一种浓浓的凄楚,忧郁和怅惘。这让我们非常吃惊,并且心存疑惑。
        当时从师部到下面的团营连,都有一些穿军服戴领章帽徽的现役军人当权。一身戎装拉开了和我们的距离,迫使人们心存敬畏。后来听说这些军人多是从部队淘汰出来的,各有各的问题和心事。
        比如我们这个虎彪呼指导员,据说就是因为站错了什么队,保留军藉,从部队发配而来的。
        强烈的情绪使他很敏感,所以对狗儿操哥们的不懂规矩,反应迅速并且形成对立。
        情绪的对立,让我们对军人的敬畏大打折扣,但在表面上决不流露出来。毕竟,我们已经在广阔天地摸爬滚打混了好几年,只有瓜娃子憨包才会针尖对麦芒,自讨没趣。
        虎指导员唯一显现出一点生气的时候,一是早晨一是傍晚。
        可能是军营生活习惯了,天不亮他就出门跑步,不管刮风下雨出太阳,一天不拉。白背心黄短裤在连队通往团结大沟的土路上来回滚动。有时还听他高吼几声一二三四,中气十足,干净利落。傍晚时分他在屋子后面的空地上,咬牙瞪眼对着空气嘿嘿使劲,踢腿击拳弄得满头大汗。
        操哥说,嚯哟!看不出来嗦,还是个操扁挂(成都人说练武术)的嘛。
        据说操哥在成都的时候,拜在一个峨嵋山下来的师傅门下练过几天,会些劈掌弹腿之类的功夫。见指导员每天傍晚噼噼啪啪,勾得技痒,也时不时找个空地舞弄一阵。
        一天傍晚在食堂门口排队打饭,指导员少有的出现在队列里,不停的扭头和身后的虎蓉闲话。
        操哥排在尾巴上盯着他们, 日鼓日胀, 一脸忿忿的样子。
        指导员打了饭,等着虎蓉,两人边走边吃边聊天。
        操哥气急疯心,大脑临时短路,饭也不打了,跳出来拦住指导员,说要和他抢手。
        指导员搞不懂,问抢手是整哪样?操哥显得很把子,说抢手就是以武会友。
        以武会友的意思,指导员是懂起了。他见操哥一脸毛呛呛的样子,说抢手就是干架嘛对不对,我不给你干架。
        操哥牛B轰轰,连连摆手。不一样,不一样。干架是老百姓婆娘人,武林人讲究切磋功夫。
        指导员没兴趣和操哥切磋功夫,拔腿就走。
        操哥头脑发热,朝着指导员的后背冷冷说,看样子也是花架子一个,一说来真的就漏簧。
        指导员刚走到球场边,听操哥的话停下转过身,你真的想干一架?
        操哥也不讲究是干架还是切磋功夫了,十分肯定的点点头。
        指导员瞄了一眼虎蓉,突的咧开嘴笑笑,笑得意味深长。
        真的?
        莫得假!
        指导员把碗放在球场边的土基上,慢慢走到中间,意思很明显。
        莽娃儿和操哥一个宿舍,连拉带劝,说算了!算了!
        虎蓉脸有些红,阴沉沉的,低声吼了句,莫打了!不知是针对操哥还是指导员。
        指导员又瞄了一眼虎蓉,稳稳站在那里丝毫不动。
        操哥涨头子不服劝,一把甩开莽娃儿,扒了外衣就比划着围指导员转。
         我们在旁边都看出来了,操哥的举动很有些张狂,极具挑衅的味道。
        那个时候知青打架的风头已经过了,大家都开始沉稳,因此操哥的挑衅显得意外又吸引。尤其是挑衅的对象还是指导员,连队里的最高领导,而且明显带有打醋架的意思,这无论如何都是一件轰动连队的事情。
        因此场子一下就扯起来了,知青老工人婆娘娃娃,严严实实的把两人围在球场中间。
        操哥还是比划着围指导员转,指导员还是立在那里不动,只随着操哥微微扭动身子,正面相对。
        转了几圈操哥忍不住,脚下交错着前进,划水一般朝指导员猛冲过去。
        后来大家说起这件事情,就只有一句话,莫得意思极了。指导好像没咋个动手,只是身子飞快的闪动了一下,观战的众人还没有回过神来,就看见操哥直挺挺的被放翻在了地上。
        操哥脸红筋涨爬起来,扭扭脖子甩甩腿,又围着指导员转。
        但是结局非常凄惨,操哥转了几次,就被放翻几次。气得他嘴角哆嗦,浑身发抖,却又无可奈何。
        莽娃儿见状不妙,冲上去连拉带拖把他拽了回去。
        后来我们才听说,指导员原来在民族支队侦察连干连长,侦察兵出身,练的一手擒敌拳,专门用于上战场抓俘虏杀敌人,真刀真枪拚杀搏命的。操哥的花架子三脚猫功夫,怎么是对手。
        后来又听说指导员干连长的时候是军事尖子,竖的旗子立的标兵,被批判为单纯军事观点。加上又站错了队,才发配来我们这里。
        这些事情是我们后来陆续知晓的,而且慢慢的转变了一些对指导员的看法。
        事实证明,那时我们对社会的了解和人生的领会,是非常肤浅的。当时许多难以理解的事情,多少年以后,才恍然有所感悟。
        指导员和他的前任“五角星”截然不同,非常低调,这让段日火慢慢的放下了心。
        他在连队里基本上不管事,生产安排,人员调动,日常管理,几乎不插嘴。就连政治学习,早请示,晚汇报,念报纸读文件等等之类的事情,都全甩给连长作主。
        段日火因此很高兴,两人的关系也非常客气礼貌,不象“五角星”在的时候,牛鼻索不长,结的疙瘩不少。
        虎彪呼指导员虽然低调不管事,却也偶然发了一次彪,让大家对他又有了一种新的看法,但也由此滋生出一些口舌。
        插秧进入到农忙大战阶段的时候,连长段日火宣布取消一切病假事假探亲假,除了食堂三个做饭师傅,文书司务长老师卫生员,一个不拉全部赶到了生产第一线。耙田的拔秧挑秧栽秧的,水田里忙忙碌碌,气氛紧张。
        那天下午过后,太阳越发火辣,在水面反射刺眼的光箔,令人头胀眼花。泥水胶粘,氤氲升腾,窝在水田里,象闷进了大蒸锅。插秧的人虽然多,但速度明显慢了下来。
        段日火跳上窜下,心急火燎的高声催促。
        连队里最大的一块五亩大田,此时更是显得无边无际。秧子顺田埂插了一溜,背后空阔的水面亮光斑驳,微波涟绮。雪白的鹭鸶在水田里觅食,彼飞此落,十分逍遥自在。
        十几个人排开一行埋头插秧,虎蓉在中间,腰身曲伏,手臂起落,显得有些僵硬。和她并排的老渣筋抬头望一眼落在前面的虎蓉,吼了一嗓子,猫蓉快点,小心关你的秧门了。
        老渣筋边说边加大腰肢和手臂的幅度,往虎蓉那边多插了两行。
        虎蓉一只手扶着腰杆,慢慢直起来,回头看看老渣筋,突然身子摇摇晃晃,醉酒似的就往水田里倒,握着秧子的手胡乱挥动,象是想抓住什么。
        老渣筋大喊起来,你整哪样!你整哪样!莫嚇人。边喊边丢下手里的秧苗,朝虎蓉划拉过去,腿肚子带起哗哗的泥水。
        老渣筋使劲把虎蓉揽起来,几个人托背抬腿把她往田埂上拖,搅乱的秧苗横七竖八在水面打漂。
        虎蓉靠在老渣筋身上,脸色寡白,双眼紧闭,昏昏沉沉。卷起的裤脚处,有血和泥水顺腿杆子淌,洇红了一片。
        段日火冲过来,嚷嚷说,休息一下就好了!休息一下就好了!边说边赶人下田。
        指导员挑秧路过,见状一甩肩丢了秧担,三两步冲过来,抱起虎蓉就往连队跑,头也不回的吼,通知卫生员,火速赶回卫生室!
        当天晚上。指导员坚持召开了全连大会。
        会议很短,就几分钟。宣布女同志请病假事宜,每月一次,农忙一天,农闲三天,卫生员掌握,文书登记。
        段日火看来有意见,低着头不说话,只顾裹毛烟。
        看众人眼光尽往连长身上扫,指导员火了,抓帽子朝地上一砸,提高噪门,这事我说了算,就这么定了,雷打不动!
        指导员的声音象突的爆了颗手榴弹,炸得段日火一哆嗦,刁在嘴皮上的毛烟掉在脚背上,烫得他连连扑打。
        段日火弯腰扑打脚背的时候,眼珠子一转悠,心里头一掂量,直身站起来,也提高了嗓门,“坚决同意呼指导员的意见,我只补充一点,50岁以下的女同志享受病假,50岁以上的女同志不再享受,怎么样,指导员?”
        指导员嘴角嗫嚅了一下,没有说话。
        我们在下面窃笑,连里50岁以上的女人,就做饭的李大妈一个,勤快不得的,逢年过节都从不休息。把她排出在外,是白拉拉的一句空话。
        见指导员不置可否,段日火再提高嗓门,“好!指导员的意见,作为连队的规定,文书卫生员认真执行,每月送我审批,没有意见鼓掌通过!”段日火说完带头鼓起掌来。
        这种规定男同胞不能有意见,女同胞不可能有意见。见指导员脸色和悦了许多,大家于是共同鼓起掌来,棚子里的气氛,就显得分外的和谐热烈。
        指导员的表现,让大家增加了对他的好感,觉得他还是有点火色的。军人嘛,就应该这样,关键的时候丢颗手榴弹。当然,这颗手榴弹也由此炸出了新闻,生出好些闲话,给连队平凡寡淡的日子撒了些毛毛盐。
        闲话是关于虎蓉和指导员的,无非是一些关于两人关系的不咸不淡的猜疑,拿不上台面,私下过过嘴瘾而已。
指导员和虎蓉的关系,在很长一段时间里,是我们连队的谜,几乎随时都是众人视线和话题的关注点。但是事实非常令人失望,说两只老虎的关系不正常,仅仅只是私下议论背后猜测,从来没有公开。桌面上拿不出任何真凭实据,更说不出一件两桩的荤事绯闻。除了那天指导员把病倒在水田里的虎蓉抱回连队,后来两人也没有过多的接触,更不见有什么私下约会,卿卿我我的举止。就是单独在一起的情景,基本上都没有什么印象。出工收工一群群的走路,休息吃饭一伙伙的吹牛,连赶街子看电影都是牵群打浪的,不见他们故意落单。
        即使是这样,对他们的猜疑和议论仍然不断,而且象雨季漫山遍野的飞机草,茂盛得令人匪夷所思。
        猜疑和议论让连队产生分裂,不同的意见看法截然不同,把人们圈成了几伙。
        旗帜鲜明的两派是少数,一部分人坚持说他们很正常,另一部分人则说他们很不正常。
        说他们不正常有私情的人,以连队的卫生员为主。
        那个老女人显得非常有经验,但是不知道她是有证据不拿出来,还是没有证据拿不出来,反正一幅胜利在手胸有成竹的样子。她说我把话撂在这儿了,看错了挖我的眼珠子当猪尿泡踩。卫生员是昆明人,卫校毕业的,把猪尿泡念成“猪虽泡”,而且在说“虽泡”的时候,特别加重了语气。卫生员的理由简单明了,就一句话,说是热恋的眼神暴露了一切。但她又没有沿迹深入展开,层层剥皮,剖析究竟,以理服人。
        似是而非的说辞,让人将信将疑。
        坚信他们正常的一伙人以老子弟为主,他学着小四川的口音,说这些狗日的咬起牙巴打胡乱说,不有送小刀送荷包,不有对山歌串林子,怎么能说在恋爱?不有!绝对不有!
        老子弟是民族兄弟,单纯直朴憨厚,加上当时正在和老米线热恋得昏头扎脑,他忘了最基本的问题,指导员是结过婚的人,在老家有媳妇。虽然他说是从小订的娃娃亲,硬凑在一起没感情,但法律是不管这些的。
        没感情,有法律,法律只认民政局发的“搭伙证”。
        这句话是段日火说的,他非常巧妙的使用了刚刚从四川人那里学来的新词,搭伙证,而且用得恰到好处。一次在胶林里休息的时候,指导员不在,虎蓉也不在,段日火表明了他的看法。
        虽然当时我们就觉得这话说得有些阴,但是你不得不承认它在理。
        因此,如果指导员和虎蓉真有什么的话,必定会小心翼翼。
        谨慎,隐秘,永远是婚外情的掩饰和保护伞。
        最悲哀的人只有一个,就是操哥。痛苦让他矛盾得象犹豫的哈姆特雷,对种种猜疑和议论又相信又不敢相信,弄得从早到黑神魂颠倒,神经兮兮的。
        连队里的绝大多数人,则不置可否,不管说啥子都嘿嘿嘿,不轻易表示态度。
        但是大家都有一个共同的感觉,就是他们发生了明显的外观变化。虎蓉不再那么冷淡落寞,而指导员,则显露出一股生气和活力。
        一天晚上,和虎蓉住一个宿舍的刘妹儿跑到隔壁扎唬,说不晓得虎蓉跑到哪儿去了,茅房里不见人,魚塘边不见人,半夜三更不要出啥子事哦。
        其实当时并不算太晚,发电的手扶拖拉机还在隆隆的响着,昏黄的灯泡还在幽幽的亮着,晚间的无所事事让时间显得漫长。
        卫生员正在隔壁款闲,刘妹儿的扎唬让她极感兴趣。她笃定的断言,在指导员那儿。
        卫生员肯定的说法极具感染,让不同心态的人都一致认为,事实已经走近了真相,而且靠得很拢。
        解谜的诱惑,立刻产生了让人兴奋不已的效应,屋里的人都看着卫生员,眼睛里闪动着莹莹绿光。
        卫生员连连摆手,莫盯着我!莫盯着我!我不敢克,老虎会吃人。卫生员的意思很明白,两只老虎的事情她不会承头。
        母老虎不可怕,可公老虎会吃人。
        看热闹的心理让人对此事表示急迫的关注,老虎吃人的警告又使人胆怯。卫生员晃荡晃荡胸脯,说小娃娃等着咂奶,拔起腿说走就走了。余下的个个猫爪子搔心,扯三拉四的怂恿别人朝前冲,自己往后梭。
        莽娃儿是个胀头子,和操哥一个宿舍。他对操哥由同情而不平,由不平而仗义。见众人露怂,一股气豪然而生。
        走!怕个捶子哦。我们找人,又不是去抢人,还敢把卵子咬了。
        指导员的宿舍,在球场边上一排土基房的中间,两格房子,里面一间住人,外面一间当会议室。会议室门敞着,却没开灯,里面的宿舍门缝漏出一丝光亮,仿佛有低低的话语声。
        莽娃儿轻手轻脚的在会议室门口探头听听,返身走到球场中间,扯起嗓门喊,猫蓉!猫蓉!刘妹儿在找你。
        指导员的宿舍里没有任何响动,显得清风雅静。
        寂静里虽然悄悄漫延着一种提心吊胆的紧张,但门口的人坚信屋里有人,十拿九稳的把握,支撑起了勇气。
        越聚越多的人把胆子放大,一窝蜂涌进会议室,高声喊低声叫,七嘴八舌乱麻麻的搅成一团。
        莽娃儿使劲敲敲门,又把耳朵贴紧缝门。
        有莫得嘛?格有人?后面性急的问。
        莽娃儿挥了挥手,众人不明白他的意思。有。没有。还是叫大家闭口寂声。
        会议室里突的十分安静,宿舍里面仍然鸦雀无声。
        有粗粗的喘息隐隐可闻,隔着一扇紧闭的门,不知来自屋里还是室外。
        怕是不有得人哦,终于有人说话。
        绕到后面看看,窗子那里看得清楚。
        提议的话音刚落,外面就有人喊,来了!来了!指导员来了。声音低沉而急促。
        会议室里的人就往外涌,脚快的三两步上了球场。
        只见指导员从屋子一头的小路上慢悠悠走过来,见一群人围在会议室外,加快了脚步,边走边喊,什么事?什么事?
        有人压着嗓门喊,莫得事!莫得事!吃饱了出来消食。还有人喊,走了!走了!回去整自己的素瞌睡。
        人们一窝蜂散了,个个脚板翻得飞快,生怕落在了后面。
        一场戏还没有开演,就灰溜溜的落了幕。
        第二天,连队里的气氛就很有些微妙。眼光躲闪游离,神情意味深长,眨眼努嘴,明示暗指。胆小的人前人后悄声闭气,胆大的横了一条心,准备砸锅摔罐子。
        意外的是,连队里非常平静。打饭,出工,休息,吹牛,咂烟,和往日无异。
        虎蓉和平常一样,低眉垂眼,仍然话少,脸上看不出蛛丝马迹。只是刘妹儿在上胶林的路上,故意扯闲,说龟儿的猫蓉,昨天吃多了打镖枪,差点在茅房睡着了,话语里带着歉意。
        后来有人说,个个都打马虎眼了。指导员出去散步,忘了关灯也不会忘了锁门。门上无锁又推不开,肯定是里面别上了。你几爷子还没醒过来,他从后面翻窗再绕到门口,把人一轰走,完事。
        有人感叹,真是干侦察兵的哦, 做事严丝合缝,滴水不漏。几爷子还想抓现行,抓个球!
        连队里表面平静如水,但水底下暗流涌动。那些暗恋虎蓉的人,无形中结了盟。吃不着葡萄的沮丧,酸得他们睁大了眼睛寻找机会,手握一把烂药,随时准备撒出去。
        虎指导员和虎蓉完全没有了接触,在连队小小的范围里,形同路人。
        还是卫生员眼尖,说两个人常在瞬间惊鸿一瞥,千言万语尽在不言之中。
        我们对她的说辞将信将疑,因为在她所说的情况下,我们看到指导员的目光平视无斜,而虎蓉往往低头匆匆而过。此情此景引发的酸楚,让人滋生一种莫明的同情。毕竟,我们和指导员及虎蓉往日无冤近日无仇,同是天涯沦落人,彼此相处还可以。
        这期间发生的一件事情,打破了我们连队的表面平静。给指导员和虎蓉关系的传言,凭空增加了许多想象空间和似乎的依据。
        我们营的另一个连队,也是现役军人的指导员,仗权逼奸女知青,不慎被抓了现行,拎着裤腰带送到营部。
        营长教导员大发雷霆,盹都没有打一个,连夜派警通排的伙子持枪押送团部,交由上级处理。
        当时全国都在落实中央26号文件,严厉打击迫害女知青的典型,营长教导员是聪明人,这点眼水他们是不会缺的。
        这件事情引起的波动,一阵接一阵的迅速漫卷了我们的连队。静如死水的日子,被搅得纷纷扬扬,呈现一种十分荒唐而夸张的慌乱和忐忑。
        接下来跟着发生的事情,更让人促不及防。有人写了匿名信,把指导员告到芒市,说他利用职权,威逼引诱女知青,破坏上山下乡。
        师部把信转给团部,要求认真调查严肃处理。
        前一个指导员的事情还没有处理完,又来一个指导员的事情。团部领导慌了神,不敢转营部,直接派了人下来。
        团政治部的主任压阵,营长和教导员跟着,亲自来连队,分别把指导员和虎蓉审问了个天昏地暗。
        审问完了,几个人一碰头,结论相同,看法一致。
        事出有因,无凭无证。
        主任不敢马虎,立即报告团长政委。团长政委指示说,虎蓉留在连队妥善看管,指导员带到营部继续严审。
        指导员当场就被带走了,换洗衣物都没让拿一件。
        后来刘妹儿说,指导员被带走的时候,她陪着虎蓉在宿舍里。球场上吉普车轰油门,开走,听得清清楚楚。呆如木头的虎蓉紧闭双眼,突然浑身颤抖,象打摆子一样,停不下来。
        对指导员的审问,从营部问到了团部,结果都一样。期间又叫刘妹儿老渣筋两个陪着虎蓉到营部,反反复复问得腻了烦了,还是问不出个幺二三四。
        就在传说指导员快要放回来的时候,又一封匿名信把他告到了昆明。
        建设兵团的最高领导是个老军人,开始一听说又是涉及当兵的,当场砸了杯子。等详细调看了审问情况和指导员的简历后,连夜把团长营长召到昆明,劈头就问,肚子搞大没有?团长战战兢兢回答说没有。又问,女方告了没有?团长回答说也没有。
        老军人发了火,扯蛋!这种事情,民不告,官不究。无凭无据,怎么处理,处理什么,瞎胡闹!喘了口气他又说,这样的兵,留下来,老子打仗还要用的。
        指导员没有回连队,老军人一个命令,把他又塞回了部队。
     匿名信的后果非常恶劣,一段时间令连队里人人自危。第一封匿名信还能原谅,吃不着葡萄发泄一下罢了。第二封匿名信,明知道左审查右审查已经没有多大问题了,还不依不饶的编谎闹毛,告到了最高领导那里,大有一石头把他们砸死的狠毒,用心极其险恶。
        我们私下一一排队,把那些有写信动机的人罗列出来,但最后又都没有写信的证据,因此莽娃儿啊卫生员啊等等的最先就排除掉了。
        嫌疑最大的还是操哥,但他把爹妈老汉儿先人祖宗都搬出来,指天发誓,抵死不认。
        从我们连队寄信,只有三种渠道,一是到姐相。二是上县城。再就是营部的邮递员,不知什么时候摸粗摸粗的来到连队。
        信件从下面寄到昆明,大约需要五六天时间,我们打得宽松点,看十天之类操哥的行踪,他到过县城或是姐相没有。营部的邮递员我们先就把他趴失了,那段时间他确实没有来,就是来了,也不会憨不努粗的把这样的信交给他,除非脑壳被牛蹄子踢了。县城嘛事务长去过,但操哥绝对没有去过,也不会托他捎信。从明处看嘛姐相操哥也没有去过。
        就在无可奈何的要把他也排除的时候。老胃酸说期间操哥到过允井寨子找插队知青玩。吃了午饭去的,打晚饭才回来,排队排在最后一个。
        老胃酸分析说,允井在公路边,要去姐相,拦张车分分钟就到了,去来时间都充裕。老胃酸这么一说,我们都彻底哑了。
        但这只是一种可能,证据呢,莫得。
        查是查不下去,否又否定不了,没有把一件事情搞清楚,在座的人都有一种沉甸甸的失落感。
        后来有人还提出了一种可能,是不是指导员在那里还结了粱子,外面有什么人,朝他井里丢了石头。
        这种可能那种可能,都有可能。
        只不过当时指导员的事情,已经划了句号,没有判刑没受处分,还回了部队,也算是意外的良好结局。什么原因什么结果,都已经不重要,我们只是觉得苦了虎蓉,孤零零的在连队里倍受煎熬。
        指导员最终印验了那个老军人的话。
        虽然他没有为老军人打仗,但他为国家打仗。
        79年自卫反击战,虎指导员以连长的身份带着尖刀连冲在全师的最前面,身先士卒,冲锋陷阵,所向披靡,英勇无比,万没料到不幸被一颗子弹击中了心脏。
        据说和他心脏一起洞穿的,还有一张照片,装在胸口的衣兜里,面部被子弹打没了,头发长长的,分析是个女人。
        云南广西前线打仗的时候,知青开始陆续大返城。营部的公章用麻绳拴了挂在门框,知青随便盖。
        虎蓉把户口迁移揣在包包里,人呆在连队就是不走。大家都晓得她在等啥子,但不好拉明。
        知青们迫不及待,北京的走了上海的走了昆明的走了,成都的也走得差不多了。刘妹儿陪到最后,劝不过来也走了。只剩下虎蓉孤零零的一个人,呆呆的等在空荡荡的宿舍里。
        虎蓉没有等来她要等的人,却等来了指导员的战友。
        指导员的战友来连队找到虎蓉,交给她一封信和一张照片。照片被子弹击穿了一个洞,凝固的血已经发黑。信是虎指导员生前写的,点明了给虎蓉,算是他的遗物,上面写了些什么,没有任何人知道。
        虎蓉终究还是回了成都,但一直独身。家里着急,同学朋友使劲,但是介绍一个簧一个。
        刘妹儿在又一次失望后骂她,猫蓉,你到底要咋个嘛!想立牌坊索!
        虎蓉淡淡的凄然一笑,无力的靠在刘妹儿肩上,没有说话。
        操哥也很悲摧,一口撒烂药的黑锅,象阴影紧紧跟在他身后,走到哪儿背到哪儿。一见到原来连队的人,他就要提起此事,提起此事就要指天跺地,慎重其事的把毛主席以及爹妈祖宗搬出来发誓,赌咒说他绝对没有写过匿名信。
        其实时间久了,许多人已经在渐渐淡忘以前的许多事情。操哥的唠叨,反而使人厌烦,背后就说他,神经兮兮的,变得跟祥林嫂一样。
        操哥从来没有在虎蓉面前解释过,一是没有这样的机会,二是知道怎么解释都没有用。他结了两次离了两次,虎蓉始终是个放不下的心病。
        无奈前世未修,今生无缘,成不得正果。
        操哥活得心灰意冷,懒心无肠,莫盐莫味。有一天脖子一硬,丢下一切,去峨嵋山做了俗家弟子。
        后来连队里的人聚在一起,当年虎蓉和指导员两人的关系,还是一个热门话题。
        大家都觉得令人纳闷且不解的是,指导员来连队的时间并不长,也不见他和虎蓉有过多过分的接触,究竟是啥子,让两个人的心和情,紧紧连在一起,还那么山盟海誓,情深谊长。
        是共同独特的姓氏?是一见钟情?还是过多猜测议论的逆反作用?
        抑或是他们,前生往世就有约定?
反正众人七七八八议论了很多,最后都莫得一个准确的定论。
后记:作者是云南瑞丽的知青,写了很多知青生活,我把他的文章推荐给战友们。希望大家喜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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