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追梦年华》节选（三十一）

卜桂仁

《追梦年华》节选（三十一）

四人行（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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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舒玮就要到武汉上学去了，那一段时间，李成、小四和我过从比较频繁，似乎有点相见恨晚的惆怅。我们商量一起为舒玮饯行，地点选在当时颇有名气的金水河水上餐厅，俗称“水上漂”。

   前一天，坐在家里，想起这些年和舒玮的交往，心有感慨，正好手边有一本《唐宋诗举要》，于是模仿着杜工部《秋兴八首》诗韵，写了几首送别诗。其中有一首写道：

湖水倒映落日斜，野桥独坐忆年华。

七载同窗识知友，一朝长歌送征槎。

鲲鹏千里展雄翅，云山万重传鼓笳。

君看珞珈山前月，尝照故土友谊花。

   李成来找我，拿给他看看，李成说不错，我们决定饯别的时候送给他。

   临近开学，舒玮时间较紧，一并邀了厂里的几个朋友，除了我和李成、小四外，黎怀中、常虎也都到了。常虎还写了一首小诗，抄在一本小相册上，送给舒玮作为留念。席间，我们以年龄排序，推黎先生坐了上座。虽然当时他的右派问题还没有解决，但是在我们心里，都把他当成一个忘年交的朋友。李成代表我们几个，朗诵了我写的几首诗，表达对舒玮的祝福。看着相处七年即将分别的朋友，让我想起了一件件的往事。

   有一段时间，我和舒玮住在同一间宿舍。我们都是有点“不太安分”的人，看到不顺眼的事情，就想出手戳上一下，虽然没有明显的攻击目的，也想给对方留一点教训。我们经常在夜深人静的时候，创作几幅“小品”贴出来，揭露丑闻，引发议论，从不顾忌对方的身分地位，反正那时候允许开展“四大”。

   我和舒玮都是比较热血的人，当年对主义的信仰，自问用心是纯粹的。从“文革”以来几场运动，对于上层频繁出现的一些人和事，难免会有一些疑问，甚至会生出些“腹谤”。出于对国家前途命运的担忧，我们偶尔会在宿舍无人时悄悄地议论，有些话要是传出去就会耽上“传播政治谣言”干系。虽然当时的意识很朦胧，但是在良知的启迪下，很多问题我们都会有些相近的看法。

   我结婚以后，一直比较关注舒玮的“个人问题”，希望他能找一个称心如意的女朋友。但是我们身边都没有合适的人选，托人介绍过几个，他都没有兴趣，所以多是干着急。

   听说舒玮和本车间一个女孩好上了，我去问他，他没有否认。当时那个女孩已经作为工农兵学员被推荐到广州上大学，两个人有书信来往。她比舒玮稍大一些，相貌上也不十分般配，我们都不看好这事。我更是经常在舒玮耳边吹风，企图使他更弦易辙，另择佳偶。有一段时间，舒玮似乎听信了我们的蛊惑，和那女孩中断了交往，大家暗中开始为他张罗新的对象。

   当他搬到单身楼以后，有一次我到他房间闲聊，无意中又发现了他与那女孩的来往信件，两人依然保持着联系。于是我们唯有祝福，不再做其他干扰，这个女孩子后来就是舒玮的夫人。

   舒玮走后，李成和小四也离开了工厂，送别那天，厂领导班子特别在大门口与他们集体合影，以表示祝福和鼓励。

   李成去我家话别，我写了一首诗，表达自己的惜别心情。诗中写道：

流连岁月愁何释，离别方悔相逢迟。

谊高莫过同道友，惆怅顿失互勉词。

大雁高飞行阵乱，金乌低鸣盘故枝。

我对落花愧志短，悲笳常抚送别诗。

   记得当时李成写了一首和诗给我，也是互相勉励的意思。可惜时日久远，不知道放到哪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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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舒玮是我参加工作后结识的第一个志趣相投的朋友，他读过很多书，博闻强记，能诗善文。类似的家庭环境和兴趣爱好，使我们在厂里成为几乎形影不离的伙伴。那时工厂里是八小时工作制，业余时间很充分。下班以后，我们经常在一起饮酒赋诗，踏青采风，臧否今古，月旦人物，放浪形骸，挥洒性情，也算是风华正茂，书生意气，挥斥方遒，度过一段难忘的理想与激情共生的青春岁月。

   舒玮勤勉好学，为人慷慨仗义，潇洒倜傥，与人相处融洽合群，没有小知识分子身上那种孤傲腐酸之气。在他的身上，我看到了自己的许多欠缺，暗中以他为榜样，刻意学习他的长处，得到很多裨补。我们从慕名到相识，继而深交，可以说在我的青春记忆留下了重彩的一笔。

   舒玮他们走了，有一段时间，我感到孤独寂寞。我还是一心想走胡万春、费礼文等工人作家的创作道路，所以不急于去寻一个科班出身。有一天下班后，我独自溜达到西流湖的桥边，看风光依旧，而旧日的朋友却人各一方，不由心生感慨，于是写诗一首，寄给远方的舒玮，诗曰：

七载仿徨西湖边，喜遇挚友且知言。

轻舟同沐风和雨，云茶共品苦与甜。

惊晨执言斥群小，星夜披胆指朝奸。

自此远别谁共语，寒星独照桥栏杆。

   舒玮离厂后一段时间，我们书信往来很频繁，舒玮还不时从学校里选购一些关于写作的工具书寄给我，我也信心满满，开始筹备自己的写作。李成和小四进入教育系统，先在师范学校进修，后分配到各个中学。他们又报考了广播电视大学，进一步为自己充电。

   那一段时间，包括舒玮在武汉读书到毕业分配到郑大教学，我们一直保持着非常密切的来往。空闲的时候，大家轮流做东，不时地聚一聚。聚会地点多是在家里头，菜肴自己张罗，很少去饭店。

   我妻殷勤好客，烹饪手艺尚可，深受客人追捧。当时我在工厂当工人，李成和小四在普通中学做教师，舒玮从上学到分配郑大当讲师，大家的社会地位、经济收入、住房条件总的来说没有太大悬殊，所以交往中更觉得无拘无束。

大家一起开怀饮酒、即兴吟诗联句，天南地北，海阔天空，纵论天下，臧否时事，真是个谈笑虽无鸿儒，往来亦无白丁，唯独不言及名利。尤其在李成住的两间平房屋里，更放得开，喝得多了，横七竖八，随便往人家床上一躺，李成夫人自找地方去安歇，也全无嗔怪。

   有一次在小四家，我遇到了他的两位十分可爱的同事，一位是教历史的，一位是教政治的。席间大家高谈阔论，任凭自己的思绪海阔天空般的遨游。

   教政治老师谈吐风雅，鉴于当时的形势，他自我解嘲地说：你们有的学文，有的学史，我的专业就是搞阶级斗争……以后阶级斗争不搞了，可能我也就失业了。听了这种没有恶意调侃，大家都会心的笑了。

   那时候，我们对阶级斗争的概念，认识比较肤浅，觉得就是人和人之间的互整互斗。接连不断的政治运动，也让人有些感觉疲惫厌倦，严肃的命题能进入笑料，很能表示当时普通人群的心态。从那以后，我没有再见过那两位老师，更不知他们后来发展如何。但那一刻短暂的交集，给我留下了抹不去的记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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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略）

龙行天下

四人友谊仍持续，
经常相邀一起聚，
三名教师一工人，
倒也情趣总相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