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帖最后由 冰凌花 于 2020-7-9 07:15 编辑
兵团岁月之五 播种梦想 不负期望 ![]() 不知不觉第二年的春天到来了，又到了播种的季节。春天里，我们拥抱过北大荒的春光，亲吻过黑土地的芬芳，送走过日暮，迎来过朝阳。春寒料峭的时节，烧荒火光照亮了黑夜，铁牛拉着翻开层层黑浪的大犁，播撒着明天的希望。机耕的轰鸣响彻广袤无际的田间地头，播种机展翼扬起滚滚风尘，如同十面埋伏的宏篇奏章。播下去的是一年的希望，期待着的是夏与秋的丰收。
在兵团众多的农活中，比起那些“面朝黄土背朝天”的割地、开苗和抓把肥来说，“站”播种机的工作，听起来好像轻松一些，其实不然。我记得当年好像是这样：拖拉机拽着三组播种机（好像是48行）在无垠的田野上奔驰着，履带扬起的尘土和播种机后面拖着的镇压器的扬尘铺天盖地，就像有千军万马掩杀过来。播种机的踏板上站着我们几位姑娘，拌过农药的麦种刺鼻气味和尘土飞扬呛的人透不过气来，不一会儿，就辨不出彼此的模样了，我们一个个黑头土脸，但革命的乐观主义和革命的浪漫情让我们怀化腐朽为神奇。在那样艰苦的条件下，我们认真的工作，保证不缺种，不漏播。当拖拉机在地头拐出了漂亮的“灯泡弯儿”时，一位姑娘就快速的撩起播种机一侧的画押器，又放下另一侧的画押器，那是拖拉机手的航标，没有它，拖拉机就不可能在辽阔的田野里笔直的前进。其她的姑娘快速的往播种机里添加种子，当机车调过头来，我们已经作好一切准备工作，又起航了，又是那铺天盖地的扬尘。我们经常站在播种机上以问答的形式大声背诵毛主席诗词来激励自己，你听：“怅寥廓，问苍茫大地，谁主沉浮？”回答无比坚定：“数风流人物，还看今朝”，是“风华正茂”的“同学少年”。我们“指点江山，激扬文字”；我们担负起“到中流击水，浪遏飞舟”的崇高使命。我们朗诵激励自己迈向新征途的诗句：“雄关漫道真如铁，而今迈步从头越”；我们朗诵红军长征伟大气魄的诗句：“红军不怕远征难，万水千山只等闲”。就这样毛主席的诗词激励我们度过激情燃烧的岁月。
只争朝夕，不负韶华。黄昏，当我们或唱着歌或嬉笑着回到宿舍时，除了牙齿之外，其余的已经被厚厚的尘土所覆盖。我们用革命加拼命挥洒着青春热血，“活着就要拼命干，一生献给毛主席”，“一不怕苦，二不怕死”是我们的口号。那时候的我们以苦为乐，以苦为荣，越苦越累心越甜。往往是“早晨两点半，晚上看不见，地里一顿饭，外加革命大批判”。磨难中丰富了我们这一代人的阅历春秋，在经历了艰难困苦和暴风雨的洗礼和磨砺之后，我们一颗颗滚烫、赤诚的心都融进了北大荒油黑的土地。但我们毕竟是处于青春年华，我们也有喜怒哀乐，我们也有儿女情长，笑也带泪，哭也歌唱，既使恋爱，也很简单很纯粹。
“两情若是久长时，又岂在朝朝暮暮？”那时候的人很纯真，信守誓言。有些时候，正是为了爱才悄悄躲开，躲开的是身影，躲不开的却是那份默默的情怀。一天，正赶上有伙伴儿身体不适，我连续干了两班，站播种机18个小时，别人跟我换班，我也不肯，好像是为了惩罚自己似的，不吃不喝，好像机器人，后来实在顶不住了，才勉强下播种机，那天已经是傍晚时分，我沿着田埂小路慢慢走着，身体虚脱的直打晃，不知什么时候，文远冒了出来，我生气的调转身体往回走，他拦住去路，我回过头不理他，他说： ”你一定误会我了，那天咱们在麦场打草帘，是巡逻的老李听出了我的声音，他没有看见你，是他猜到我们在一起的，老李问过我，我没有承认，没想到他竟然在外面胡说八道，你看我还和他打了一架。” 我回过头来，果然看见他的脸上有淤青。我心软了，但还是没有理睬他。他又急切地表白道：“我怎么能坏你呢，是我答应要等你5年的，你又没有强迫我什么。” 他见我还是没有理他的茬儿，急了，从口袋里拿出一把小刀，说：“你不信我，我断指发誓。”说是急那时快，我赶忙制止他，结果我们俩的手都被小刀划破了，他不顾自己的伤手，却捧起我的伤手傻傻地吹气儿，又将他脖子上的白毛巾取下为我包手。我也坚持要为他包扎，他苦笑了一下说：“咱们俩的血都流到一起了，就再也分不开了。喜欢在你身上留下属于我的印记，却不曾记得你从未属于过我。”
我泪流满面，不知道应该怎样表达内心矛盾的心情。他拉起我的手叹了一口气说：“你为什么这么小呢，你快点长大吧!” 我问：“你不想让我上大学吗？” “当然想，我不能耽误你，你好就是我好。”
我们在林荫小道上手牵手，他和我十指相扣的走了几分钟，这是我们当时唯一的肢体接触。他问：“我们能走多远？” “我们要走一辈子”。我转过身，毫不犹豫的回答。我是喜欢让他牵着我的手的，只有手心与手心的交叠，即使寒冷也会感到温暖，无论多崎岖的道路也会有走过的决心，握着手就可以不由自主的笑，毫无理由的幸福，我发现那时的笑容会是自己一生中最甜美最难忘的微笑，那时的脚步也是一生中最淡定最从容的步伐。他听了我的话，笑了，他的笑容就像早晨的太阳，是那样的灿烂，那样的朝气蓬勃。然后他毅然决然地说：“你快点回宿舍休息吧，你放心，不会再有不利于你的传闻了。”说完他头也不回的朝相反的方向大步流星的走了。 不知道为什么，我的心很酸，眼泪也不争气的一个劲儿往下流。我怕他看见，头也不回的朝宿舍跑去。让一个人走进自己的心里，是不知不觉的。回去的路上我的眼泪再一次崩溃了，无能为力这样走着，再也不敢骄傲，再也不敢奢求什么了。我还能够说些什么，还能够做些什么呢？就这样一直到秋天，我俩都没有单独接触过。
当然，虽然不单独见面，但挥之不去的是思念。我经常会因为看到一个字想到他；听到一句话想到也；唱起一首歌想到也；看到一部电影想到他；既使一个劳动场景也会想到他。那时的我们多么单纯，多么纯洁呀！谁也不会自私地违背誓言，所以那段经历才让我们终生难忘。 对生命最佳的回应，本应该是生活得很快乐。我们的确很快乐，但是也有相思的苦恼。当时的我们活在别人的眼神里，活在许多清规戒律之中，就是没有自我。人的成长不只是从书本上来，也不只是从文字中来，而是从一件又一件经历的事情中来，从错误和血泪中来。同样的一句话，我们在经历了之前和之后说，它的意味是不一样的；一个道理，说给亲身体验过和没有体验过的人，产生的影响和震撼也是不一样的。 我们看的是书，品读的却是世界；沏的是茶，品尝的却是生活；斟的是酒，品味的却是艰辛。迷茫总是一时的，选择的道路会一直走下去，才是一世的。我们的人生不会辜负自己，那些转错的弯，那些流下的泪，那些滴下的汗，全都让我们成为了独一无二的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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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20-7-9 07:15:2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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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20-7-9 07:32:05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