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选择,改变人生(二九)走向春天
还有一个多月,时间的脚步就要跨入一九七八年。这时,我到甘河中学任教已近两个学期,全家人仍然过着“盲流”生活。我着急,学校领导也着急。
一九七七年十一月下旬的一个周日,应吉文镇学校邀请,甘河中学组织全体老师参加两校教师联谊会。
甘河镇,吉文镇,两镇相邻,一个在西,一个在东。
吉文镇位于甘河镇以东,距离甘河镇三十余华里,属于鄂伦春自治旗西北铁路沿线四镇之一。
从甘河镇到吉文镇没有公路,只能乘火车去,而上午的火车只有早晨四点钟甘河开往加格达奇一个车次。那时校际之间的联谊活动很少,所以老师们谁也不愿意放弃这个机会,于是都起了大早,四点之前就赶到了车站。大家上了车之后,火车正点始发,不到半小时就驶进了吉文站。
下了火车一看,吉文镇学校校长徐文斌和会计刘长福,早已经等候在站台上迎接我们。徐校长是一位个子不高的老头儿,由于早晨天冷,他戴着棉帽子,帽耳和胡须都挂了白霜,看他的外貌,有五十几岁,长得既黑又瘦,但显得很精干,说话声音爽朗干脆。他握着我们学校李洪勤书记的手说:
“欢迎你们来!欢迎你们来!就是天公不作美,冷一点儿。”
“咳!大家都习惯了,我们老师一听说到吉文来,谁也不怕冷,这不,全来了!”李书记说。
“全来了好!全来了好!”徐校长笑着说。
然后,徐校长对刘长福说:
“刘会计,快领着大伙儿去饭店,那儿暖和,咱们先休息后吃饭。”
老师们随着刘会计走出站台,顺着大路向南,走了几分钟就到了路东的国营饭店。饭店里取暖的炉火正旺,大家进到屋里,感觉暖意融融。
吃完早饭,已经七点多了,我们随着徐校长朝吉文镇学校走去。
吉文镇,四面环山,从车站向南是一条中心大路。这里的大单位是吉文林业局。林业局是一个县级企业,单独设有自己的中学和小学。吉文镇学校是一所九年制学校,一至五年级是小学,六、七年级是初中,八、九年级是高中,主要招收地方职工子女。
吉文镇学校位于小镇的中心地带,在南北中心大路的西边。走到学校门前,我有意看了一眼大门的外观,拱形的铁大门上有八个醒目的红色大字:吉文镇九年制学校。校园是用刷着蓝色漆的木板杖子围起来的,木板宽窄一致,顶端带尖儿,既整齐又美观。
我们走进中学部办公室,和早已等待的各位同行握手问好。联谊活动的安排有两项,先是各学科老师对应座谈,交流教学经验;然后进行文体活动。我参加了语文组的活动,交流中认识了八年级语文老师吴伟民和九年级语文老师王宝臻,还有教六、七年级语文的两位女老师,我与他们简单地沟通了语文教学情况。上午十点后,男老师们进行了篮球友谊赛,女老师们打扑克,下跳棋。联谊活动让两校的老师们都很开心,只有我心事重重,难以高兴起来。
中午,两个学校的老师喜聚吉文镇国营饭店。宴席上具有林区特色的美味佳肴摆满餐桌,男老师们用大碗喝着白酒,女老师们用大杯品着香槟,大家开怀畅饮,尽显大兴安岭人的豪爽气概。我喝了几口白酒之后,似乎也忘了忧愁。
两个学校的领导坐在头桌,互相敬酒,边吃边聊,气氛和谐。交谈之中,话题转到高考升学问题上,李书记说:
“要想提高升学率,没有好老师不行!”
“可是这好老师难找啊!”徐校长说。
“可不是嘛,今年上学期我们从外地聘请来一位很有水平的老师,教高中语文课,可是到现在户口还没有给人家落上。”
“那是为什么?”徐校长奇怪地问。
“镇上有些领导挑毛病!”李书记回答说。
“这个老师今天来了吗?”徐校长紧接着问道。
“来了!最后面那个桌穿蓝衣服就是他。”李书记抬手指了指说。
徐校长站起身来,向后看了看,接着说:
“甘河不给落户,你就把他让给我吧,到我这儿来,吉文给他落户口。”
李书记一听这话,就说:
“我还正为这事犯愁呢!要么把他叫过来问问?”
“叫过来吧,我跟他谈谈。”徐校长说。
我被叫到头桌以后,李书记说:
“贾老师,我跟徐校长正唠你的事呢,你如果愿意到吉文来当老师,徐校长可以给你落户。”
徐校长接过话说:“是的,只要你愿意到吉文学校来当老师,我就能负责给你落户口!”
我一听这话,心里顿生惊喜,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功夫。既然徐校长把落户这么大的事说得如此轻松,我有什么不愿意呢?我是求之不得呀!
我说:“只要能落户口,我当然愿意来!”
“那好,一言为定,周一我就去和镇上领导打招呼,下周末你听信儿。”徐校长果断地说。
“那谢谢徐校长了!”我高兴地说。
“别谢我,你要是真能到我们这儿来,我们还得谢谢你呢!”徐校长客气地说。
午餐结束后,已近傍晚。
徐校长,还有几位吉文的老师把我们送到车站,惜别之后,我们乘车返回甘河。
从吉文镇回到甘河镇,我一直处于兴奋和焦急之中。兴奋的是,虽然西边的甘河让我绝望,但是东边的吉文却让我看到了希望;焦急的是,在好事没有成真之前,生怕万一有什么变故。
从周一到周六,仅仅是六天时间,可是觉得这六天就像六个月一样长。
周日我坐早车去了吉文镇,见到了徐校长。
徐校长说:“你来得正好,落户的事,镇上让我具体和你商量一下。考虑你生活现状,打算先给你落菜农户口,这样可以马上解决你全家吃粮问题。落城镇户口,需要报旗里审批,时间可能要长一点;落菜农户口,镇上自己就可以批准,这样,到这你就可以领粮食了。等解决了眼前困难之后,镇上再设法给你转为城镇户口,你看这样行不行?”
听了徐校长陈述的意见,我觉得能落菜农户口总比当“盲流”强,解决全家五口人吃饭问题是当务之急,再说了,镇上还答应以后给转城镇户口。于是我说:
“我同意镇上的意见。”
“那好!我代表吉文镇学校欢迎你来,从现在起你就是我们学校的老师了!”说完,徐校长高兴地和我握握手。
“我可怎么感谢你呀,徐校长?”我激动地说。
“不用谢,来了之后,你只要把课讲好就什么都有了!另外,考虑到你生活比较困难,寒假期间你可以来这儿学校住,我给你弄辆人力车,你上山拉柈子(烧柴),然后卖给学校,增加点收入,改善一下你目前的生活。”
看来,徐校长是在设身处地为我着想。
真是绝处逢生,老天让我又一次遇到了贵人。
告别了徐校长,我仍然激动不已,心里充满春天般的温暖。
因为没放暑假,十二月下旬,甘河中学提前放寒假了。放假后,我去吉文镇办理了落户手续。
夜半三更盼天明,寒冬腊月盼春风。春天真的来了。
吉文镇政府和学校让我们全家结束了一年之久的“盲流”日子,从此我摘掉了“盲流老师”的帽子,带着全家人走向春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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