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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人生的第一桶金
1969年1月初，我离开北京来到山西吉县红山公社耀角大队仅有九户人家的闫圪垛村插队落户。谈起知青插队落户我不仅经受劳动磨炼，在贫困山区恶劣环境下我还经历了严峻的生存考验。适应生存环境，学会和掌握恶劣条件下吃、住、行是我走入社会淘的人生第一桶金。
在山西插队落户最初三个月，我依靠国家划拨的生活费无忧无虑地在大队过集体生活。之后，我和另一名男知青分到生产小队闫圪垛村，开始了自食其力的独立生活。此后，我开始经受独立闯过农村吃、住、行生存关考验。回想插队知青生活的各种艰辛、困苦和危难情景，至今我仍难以忘怀。
谈到能否生存下去，北京城市的孩子到偏远贫困山区无依无靠，能否吃得上饭是我首要解决的问题。在山西晋中南黄河边的山区，人们主食是玉米面、糜子面、小米、绿豆面和很少量的小麦面。庄稼地里收割的谷穗等都需要脱壳加工成米或面粉后方可食用。如小麦要经磨盘碾磨，筛选成白面、次白面及麦麸，而人工磨面是解决谷物成为食用成品粮必做工序。上磨盘加工米、面是我最先遇到又令我最头疼和为难的一件事。因为我一转圈，尤其围着磨盘转小圈很容易头晕，成品粮吃完了我必须经受磨盘碾磨米、面的这道加工程序。于是，我学着老乡教的方法，套上队里的驴，赶着被蒙双眼的驴围着磨盘不停地转着碾压麦粒，同时我不时地跟在驴后面收拢面粉进行筛选。最初，干这种活我只转了几圈儿就感到头晕天旋地转得站立不稳。无奈，不干就没有可吃的粮食，我必须强忍头晕的痛苦硬撑着干，这种难以忍受的痛苦至今我难以置信能挺过来了。还好，我不断努力和坚持最终让我渡过了头晕关，随后再干其它与转圈有关的劳动也能适应了。
生火做饭是我走向自食其力必须掌握的一门功课。在北京我生活于朝阳区纺织工业区，早在五十年代未是北京最先使用煤气做饭的地区。因此，我从小就没有用柴草或燃煤生火做饭的经历。山区农村，使用柴草生火做饭便成了我必须掌握的生活技巧。生火的柴草是我出工时砍拾或从老乡手里买的，自采或买的柴草通常干湿不均，能否用少量的干草很快引燃柴枝其中大有学问。最初，我根本不会引火，在窑洞灶台里点燃干草后再引柴枝很难燃成明火，往往我用了许多干草或细枝叶，火烧的很旺但引燃较粗的柴枝时只见冒烟很难转化成燃烧的明火。一段时间我很难掌握引燃柴草成明火技巧，时常生火时我把窑洞里烧得浓烟四起，迷得两眼不停流泪，呛得不停咳嗽，烟熏火缭令头脑发蒙十分难受，满窑洞的滚滚浓烟弄得我像个哭丧的泪人狼狈不堪。最初一段时间，我生火要反复不少的周折，加之做饭也花费时间，有时做熟吃完饭后已没有休息时间，又要匆匆忙忙地出工了。经过一段摸索和锻炼，我逐步掌握了点火方法并能自如地在较短时间用较少的干草枝引燃柴枝生火做饭了，而且在阴雨潮湿的天气即便柴草潮湿我也能巧妙地点着柴草。做饭同样是我独立生活要学的技能。到小山村后，我开始独立做饭，每天上午收工我都要做一顿绿豆汤面。擀绿豆面是技术性很强的手艺，和绿豆面时要掌握适时添加些水的要领，否则绿豆面不仅粘手也擀不成型粘得手和擀面杖到处都是面。功夫不负有心人，我虚心向老乡学并努力探索擀豆面方法，之后我不仅擀的豆面成型，还能切一手均匀漂亮细面条。
黄土高原上缺水山梁上根本无法种植蔬菜，因此我一年到头都吃不到任何新鲜蔬莱。每顿饭我都是咬着干窝头粘点盐拌的辣椒面儿或就着干炸的小辣椒下饭。在当时的恶劣生活环境，能吃上干炸小辣椒粘盐下饭算得上可口美味，我很知足了。常年吃不到新鲜蔬菜，为了改善生活，我和另一名男知青买了四只能下蛋的母鸡喂养。随后，我们每天中午都能吃上二个鸡蛋的汤面。即便自己做了努力，蔬菜仍是我全年吃不上的稀有食品，肉更不知其味了。记得下乡第一年，我只在县城赶集时吃到与他人平分的半根黄瓜和一个西红柿。由于常年吃不上新鲜蔬菜，我探亲回京一见到家里炒的青菜时十分亲切。记得我老奶奶看到我美滋滋地大口吞吃完了一盘醋溜白菜，还引发她老人家为之动容流下心酸的眼泪。
用水困难是山区农村生活的最大短板，谈到用水难，我想起一件吃水不易下山打水难的事情。在黄土高原我居住地区的山梁上没有水源，人吃的水是靠毛驴下山去驮。如果遇上恶劣雨雪天路滑毛驴驮水很危险时，只能用人下山担水或接雨水雪水吃。通常下山到沟里打水要花费近一个小时路程，每次都是一人赶两头毛驴驮上四桶水，存在水缸里能用一周左右。我们村的几头毛驴中有一头总爱发情且不服管的强壮公驴，它脾气总是怪怪的不好驯服，有时还会偷袭咬人呢。一次，我用队里的驴下山打水，恰巧赶上用这头公驴。下山时驴还听使唤，在山下的水槽里我打满了四大桶水并将一头驴左右两侧安放好二桶水。一大木桶水有五六十斤，我用双手高高提起才能将大水桶放到驴的架子上，但单手提起大水桶就有些困难力不从心，提过三桶后当我把公驴一侧的水放好，一手按住另一侧并用爆发力单手猛地提起第四桶安放在驴架子时，因我体力不支用力不平衡让驴感到不适，公驴突然低头朝我大腿张口要咬，我眼疾手快急忙向后撤了一大步，手提的大水桶和已放在另一侧驴身上的水桶全掉了下来。这时，公驴呜哇，呜哇！叫个不停，好象得胜的样儿叫着并追赶着对我又踢又咬。我被公驴追得山沟里乱跑不敢再抓它了。无奈，我只能赶着另一头驴先回村叫老乡下去才把公驴弄回来。由于山区吃水非常困难，我养成珍惜用水并学着老乡用水习惯，每次用水尽量做到重复使用。比如蒸完窝头的水我灌到壶里继续饮用，洗过的水沉淀后再次利用，晚上睡觉一般也不再洗脸洗脚，有时只是干擦一下就上坑睡觉。另外，我每次下山打水还养成在山下水沟里洗脚、洗脸，甚至洗澡以及洗衣服习惯。衣服脏了一般也不会轻易在山上洗，每件衣服要反复穿上数曰，斑斑汗渍污渍布满在衣服上已习以为常，严重缺水我必须适应这样环境。总之，我习惯了不轻易用水，要用水都是以保障日常吃喝为重点。
适应山区的居住和出行也给我留下深刻印象。我插队落户的小山村坐落在山梁一侧朝阳的凹坡里，村民们全以土窑洞为家。我居住的土窑洞孤独地处于小山村的最上方，其左侧紧靠一个存放队里羊群的土窑洞，其他村民自上而下分别交错分布在我土窑洞下方洼地里。我们二名男知青一个窑洞，窑洞有十余米的纵深，其外侧安放着土坑及灶台是生活空间，内侧用一块土布帘遮挡为储藏空间，里面除存放生活用品和杂物外，还存放着老乡家的一口棺材。山区不仅缺水也没有通电，太阳落山后天一黑，夜晚全凭自备的小油灯照亮。刚入住窑洞时我很不适应夜里生活，天黑后窑洞内外漆黑一片如没有灯光照明我什么也看不清，即便有小煤油灯照出的微弱亮光也只能看到眼前模糊不清的物品。到了窑洞外，漆黑没有月光时我很难分辨周边的人与物，出行非常不便。晚间，如果队里开会不拿着油灯照亮，村里高低坑洼不平的上下坡路是很难走的。因此，晚饭后如队里没事我不会再出窑洞，为节省煤油灯我就早早吹灯睡觉了。
我住的窑洞里由于停放着老乡的一口棺材，入夜后窑洞里经常莫明其妙的发出各种怪异声响。夜深人静时，我常能听到土窑洞土布帘遮挡的后方发出咔咔咔响声，让人不寒而栗毛骨悚然。虽然老乡给我解释，棺材木料干燥过程会不断发出响声，但黑夜里每当听到各种怪异声响，有时加杂着老鼠及其它小动物四处乱跑的响动，听了令人精神紧张恐惧。农村土窑里安放棺材是老乡的习惯，入乡随俗吧，我们知青没有自己的土窑洞也只能去适应了。随着时间的流逝，渐渐地我适应了窑洞黑暗深处以棺材为中心，棺木里及小动物们发出的吱吱，嗞嗞及咔咔的声响。这些多种怪异交织的‘黑夜交响曲’一直‘帮’我练胆量，并相伴到二年后我参军离开小山村。
走山路是我每天避不开的生活内容。走惯了平地初到山区走山路我很不习惯，每天只要走出窑洞无论出工还是外出，不是爬坡就是走下坡路，总之出行离不开走山路。适应山路的出行我有二件印象深刻的事。第一件，我因为不会走山路，不会自我控制山路行走速度和方法，在雪后一天我被摔得晕了过去。事情发生在刚到山西临近春节前的一天，冬天是农闲期间，午饭后为熟悉环境结识更多的老乡，我同另一名男知青结伴到老乡家串门。我去的一家要经过一条有二十余米长的大下坡路，下坡的路约三十度还是比较陡的。雪后的路被人踩过更显湿滑，我没有走几步就感到身体不仅下滑很快，还不好掌握下坡的平衡和速度。于是，我就顺着下滑速度顺势小跑起来，惯性不断催促我不得不越跑越快，直到我无法自主控制下跑速度，身不由己地被惯性强推着我飞快地加速向坡下冲去。我被突如其来的无法控制惊呆了，我还没有冲刺跑到坡底身体已完全失控急速向前猛冲，我重重地摔在地上随之身体迅速向坡底下滑去。我倒地的瞬间脑子一闪，感到这下完了一定摔惨了。摔倒后我失去了自主意识，不知在雪地里趴了多久，清醒时看到同伴儿已把我扶坐在雪地上，旁边有一滩我刚吐出的饭渣。惨痛的教训告戒我必须尽快学会走山路，随后我不断领悟了在山区走山路的方法，无论是上坡还是下坡都不可性急，也不能随波逐流任性的乱跑尤其是雨雪天，我只有耐着性子不急不忙，一步一步缓慢踩实行走才是走山路的正确要领。
第二件事。山区走路，尤其在山沟里行走时要警惕雨后山洪泥石流的袭击。夏季山区气候变化较大，走在山沟里更应警惕雨后发生的山洪泥石流。我曾遭遇过一次山洪泥石流袭击险些丧命。夏季的一天我请假回京奔丧，从村里到县城六十余里山路，途中我要翻过一条较长的山梁，下山后要沿山沟走较长一段路再翻二个山坡到县城。当我徒步走在山沟里时突然听到对面山梁一侧的放羊人用骂人的口气对我说：死娃，你这娃不得活了，你寻死啊！我顺着喊叫声回答他：你这是怎么说话呢？羊倌急着说，快往山坡上跑啊！大水马上来了。大水！这时我才猛然意识到，路上曾遇到过突然乌云密布，听到不远处有电闪雷鸣声，我走的这地段虽没下雨，但附近周边山梁下过雨后各处的水会汇聚而下流到山沟里形成山洪泥石流，之前我曾见过山上下雨沟里发大水的场景。于是，我不再争辩，急忙就近路往山坡上跑，刚跑上山坡就看到滚着黄泥汤子水从山沟的拐弯处奔腾而下，翻滚的黄泥汤水中夹杂着树叶乱七八糟的树枝，树杈儿碎石等杂物场面非常吓人。我逃过了一劫，但跑错了上坡的方向被洪水泥石流挡在了去县城的另一侧山梁。无奈，我只能沿着山梁绕着走了好长一段路在太阳落山前才赶到县城。
山西插队我闯过了无依无靠独立生活的生存关，学会了恶劣环境下顽强生存的技能，生存的磨练让我领悟了许多为人处事道理，并为我日后人生发展树立了明确的奋斗目标。参军后，我当的是工程兵，其职责仍是大山深处从事国防施工的艰苦工作。插队磨炼了我不屈不挠顽强拼搏的意志品质，求生存培养我不畏惧挫折勇于克服困难，独立自主求发展的能力。进了军营，我能马上适应艰苦恶劣和危险的国防施工环境，并有幸进入军校成为一名军校的教员。我一生经历了知青、军人和国家公务员三种角色。知青插队是我独立闯过生存关淘到人生最宝贵的第一桶金。知青岁月为我树立不怕困难，勇于拼博，敢于担当的勇气和信心，为今后人生发展奠定了坚实基础。如今，我由军校转业回到了出发的原点北京，并退休安享老年后生活。知青岁月，激情动荡的往事，人生第一桶金的记忆我会永远珍藏。我们知青们经历的这段艰难曲折和困苦的人生轨迹，为社会、国家做出的牺牲和奉献将会载入社会发展的史册。
执笔人:原山西吉县红山公社插队知青马永林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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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8-3-20 15:51:1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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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8-4-4 21:21:17
发表于 2018-3-22 13:21:3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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