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9\01\12 《下放散记》 浦哥和宏应兄在微信群动员大家写知青岁月回忆文章,我很纠结。也许是自已脾气性格不好,迟钝愚蒙造成的命运多舛吧,回想东风茶场的知青岁月,我如鲠在喉,拉拉杂杂、断断续续写了下面八件事,总觉得自己很不堪,很不爽! 一 记得初到茶场的有一天,领导安排我们担泥砖,我为了“图表现、显劳力、争工分”,咬起牙关担起了十口泥砖,谁知扁担承受不起十口泥砖的重量,起肩就断了。扁担断了,没有了担泥砖的工具,眼睁睁看着别人忙活,自己却无所适从。正在我心慌意乱,手足无措之际,老职工易万兴冲出房门冲着我厉声训斥道:“做事冇一点样范,毛燥死得,还要爱好看,资产阶级思想太严重了,少爷作风,要放势好好改造!”。 二 茶场挖地大多数时间是“计大寨工”,后来为了抓进度,宣布“按定额计工”,每挖一分地计十分工。有一天我拼命苦干,收工时丈量挖了四分地,高兴得唱了起来。谁知晚上通知到食堂开大会,会上先宣读“千万不要忘记阶级斗争”“知识青年到农村去,接受贫下中农再教育很有必要!”等最高指示。接下来党支部书记仇弟华作主旨讲话,他先从国内阶级斗争的形势说起,接下来联系茶场的阶级斗争,声色俱厉地说道:“有一个资本家的子弟,一惯不老实改造,好逸恶劳,出勤不出力,搞大寨工磨洋工,搞定额不要命,偷工减料只图赚工分,一天搞40分工,折合二十多元钱一天,县委书记都没有这么高的工资,资产阶级思想太严重 !” 三 茶场猪圈边有一间饲料储存室,饲养员(老职工)徐汉成就住在那里,后来我也被安排住进了饲料储存室。室内光线阴暗,放了一口装满猪饲料的大缸,散发着腐臭气。隔壁猪圈里养了大小十几头猪,猪屎臭和猪叫声熏闹得晚上睡不好觉,我不经意间埋怨了几句,就遭到徐汉成的严厉训斥,他说:“猪屎臭还有你的思想臭?到底是资产阶级出身的,你知道到茶场来是搞什么的?是来劳动改造的!毛主席教导我们要发展养猪事业,你嫌臭嫌闹,是来破坏养猪事业的,真是资产阶级臭知识分子!” 四 茶场的养猪场后来扩建,施工其间,我们几个知青在里面洗流水澡,不知何人把刚砌不久的砖栅栏搞倒了。仇弟华和徐汉成不分青红皂白地将我痛骂了一顿,硬说是我搞破坏。我受了冤枉气申辩道:“这又不是我搞倒的”。仇弟华蛮横地说:“不是你还有谁?只有你不满现实,故意搞破坏!” 五 1972年的夏天,很多知青陆陆续续招工、招生、顶职返城了。下乡时的安置费 、国家定量指标粮都用完了,我们留下来的几个知青,日子过得日益艰难。一日三餐都是三两米的饭,一小缽有霉味而没有油腥的酸菜汤。每天劳动从早到晚,时间拉得很长,体力消耗大,饿得肚子痛,头发昏,一心只指望敲响吃饭的钟。好在那时茶场吃茴不定量,为了填饱肚子,我只得多吃茴,多喝酸菜汤。饥肠倒是填满了,可我的胃病却越来越严重,只能硬撑或到上马点的医务室买点胃痛药吃。 六 还是1972年,茶场饲养的一头小公猪不知什么原因死了,经过剖剁腌熏,这些死猪肉每一块都标上了斤两价目,派我和程物华、徐解林三人挑到汨罗县城去卖。去汨罗的路上,我们商定“今天只要卖出一块肉,我们就麻起胆子在汨罗买餐好饭吃”。谁知三人挑着死猪肉在汨罗县城转了大半天,很少有人问津。好不容易转到铁六处道口,被几个平江人叫停,他们拿肉一看,不但不买,而且气乎乎地冲我们说:你们自己看,蛆婆还在肉里头扭!冇得办法,我们三人只能挑着死猪肉,饿着肚子,直到傍晚才返回茶场。后来这些生了蛆的死猪肉,作为改善伙食的好菜,恩赐给我们吃掉了。 从新市菜队抽调来茶场的钟泽民,(我们叫他钟老倌)趁剖剁死猪肉之机,将死猪的肠肚肝肺偷偷煮熟带回房间,打了半斤(九分钱的)丁根刺蔸酒,把我作为好朋友邀到房间“享受酒肉美味”,他的这份深情厚意,一直为我所铭记。 七 茶场种植的茶叶 、烤烟 、黄花菜 、西瓜收益都不佳,下放知青的统筹粮没有脚落,到周边挂靠生产队筹粮难度很大,茶场决定自己开垦水田种稻谷。新开垦的水田渗漏严重,只能经常安排我和程物华 、高琦 、徐解林四个人,分两个班轮班车水。老职工易万兴名为领队,实际上没有车过一天水,当监工却是水平高!他将水车的轴和老式纺车的绕线轮连接起来,水车转动,绕线轮跟着转,每班规定缠绕多少数量的线,没有半点怠工的机会。我和程物华一班,高琦和徐解林一班,我们四人通宵达旦、循环往复车水不停。几天下来,脚板又红又肿,疼痛难受,只要一下水车,立刻就想躺下睡觉,全然不顾地上是否有牛屎 、烂泥和碎石。 八 1974年东风茶场越来越不景气,场里对我们几个知青也放任不管。我和程物华、徐解林曾经找到娄底机务段和杨林应 、杨宏应一起打过工,搞了个多月时间又回来了。公社后来将我们十多个知青转到八里林场,统筹粮挂靠到周边各生产队。只记得我是挂靠在新栗一队,彭伯梅是挂靠在团螺大队第五生产队。 有一天,林场安排团螺一队来的大队团支部书记张建良,由他带领我、高琦、程物华、徐解林到团螺大队第五生产队队长家联系搬运彭伯梅的统筹粮,正在洽谈时,队上的粮库保管员彭大五闯进来吼道:“有什么粮食把他们吃,他们林场知青,屎都冇拉一它给队上作贡献”!彭大五是一个退伍军人,讲话很冲,我们几个知青忍不住顶撞了他几句,彭大五词穷,厉声质问我们:“你们是什么阶级?!”一下就镇得我们矮了三截,幸亏有张建良给我们打圆场,作调解。后来还是他继续跟队长软磨硬泡,费了很大的劲才把统筹粮搞落蔸,张建良真是个好人啊! 羞附自勉诗一首 运厄时衰也莫愁,生生不息几经惆。 下乡苦累前途渺,失业艰难后顾忧。 笛伴牧民新调唱,心和春到草原游。 虽然命舛随缘过,但惜年华付水流。 ──姚 刚 2019\01\13姚钢精彩茶埸知青生活回忆文,写得好!真实,难忘。为美文点赞! ──陈邦渝 谢谢姚刚兄弟的回忆录,读罢后我只记得有车水一事,其余皆不记得了。往事不堪回首,姚兄重拾旧事,记忆力真好! ──高琦 @姚钢 :往昔的艰辛,成熟了你的人生;老年的你刚强、干练、睿智!祝你健康快乐! ──程物华 姚刚的回忆,读起来感觉心情重沉。这些精神上的打击,在当时对出身不好的人,确实较为普遍。今天看来,却像不可思议的笑谈。好在后半辈子社会观念更新了,大家都有一个受到社会尊重的晚年。谢谢姚刚为大家讲述了这段知青回忆! ──毛浦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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