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本帖最后由 黑土同行 于 2017-8-7 08:34 编辑
东北之六:
场部距离嫩江县城90多华里,仅有一条用日伪时期修建的小铁路改建的公路,路况极差,以前每次回北京,我们都要在这条破路上颠簸二个多小时,骨头架子都能给颠散了。为了保证安全,医院做了几套方案以防不测。大轿车终于上路了,马达怒吼着,车灯光象一把利剑穿透黑暗,蹒跚的冲上公路。车上我和11个临时找来不相识的知青,6人一组,轮流抬着车座通道中间的担架,几分钟一轮换,为她减轻颠簸带来得巨大震动。
吊瓶挂在车顶的扶手上摇晃着,一个护士手插在被子里防护着打点滴的针头,医生每隔几分钟测一次血压。也许是颠簸的太厉害,也许是止痛药过劲了,她又开始了呻吟、挣扎。我们轮流着,一手抬着担架,一手按着被子下的人,渐渐的每个人的脑袋上都冒出热气。车刚开过良种站,也就走了十几里地,她的血压突然降到生命的极限,医生无可奈何,只得作出调头返回的命令。
凌晨,车缓缓的回到场部医院,又是一番急救。人虽然暂时脱离危险,但马上又面临严重缺血的问题,血压极不稳定,面色惨白,已经陷入深度昏迷状态,脸上每一个汗毛孔都出现微小的晶体,急需输血。可场部医院没有血库,而且春节前夕多数知青都已回家,总场只能发出紧急通知,通知各个分场,把现有的知青、职工、包括二劳改(刑满释放留场)、二劳改子弟都动员来献血。看着她面无表情、奄奄一息,无助的样子,我虽心急如焚,也只能是默默祷告苍天,保佑这个不幸的同乡度过灾难吧。
当时在场的有二十几个人,参加完化验,只有两人是B型血,通过交叉反应,完全符合输血的条件,其中也包括我。尽管我们同在一个分场,从来没有说过一句话,甚至不知道她的名字,但是这一夜的经历和她不幸的遭遇,深深的刺痛了我的心,那一幕幕惨境不断在脑海里浮现,只觉得浑身血涌,同命相连,好象从她的身受的遭遇中也看到了自己,感到为她做任何事,作出多大牺牲都是应该的,必须的。我毫不犹豫的伸出自己并不粗壮的臂膀。
粗大的针管不停的抽动着,我体内的300CC鲜血缓慢的注入了她那残缺的肢体。随着600CC的鲜血的注入,缓解了她暂时的危险。天终于亮了,上午又有80多人断续赶到,大概不到10%的合格率,陆续不断的血液补充,将近4000CC血浆的输入,终于将她从死亡线上挽救了回来。那天,我一宿没合眼,直到中午看见她脸上泛出淡淡红润,才到临时安排的场部招待所休息。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