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山峰的茶

东山峰知青

岁月的年轮在春天与冬天交替的脚步中增长，生命在风的呼吸中升华。生活中，我们在衣叹生命不幸，在等待希望的瞬间，拨弄岁月的蹉跎，前世的曲折又悄悄演绎到了老年。44年前的初春，我已在家里吃父母给我们准备的“送行饭”，旁边是低声抽泣的母亲，床上沉默不语的父亲盯着我看，再过二个多小时，我即将奔扑‘广阔的天地’里了。随着湘江北去轮船的一声汽笛声，当时不知是谁的一声哇的大哭，整个轮船码头就变成眼泪的集散地，轮船启动了。那时的我们，不知道东山峰农场到底在哪里，更不知知青的真正使命是怎么回事，更主要的是，当时可能我们谁也没想到，这趟轮船的旅程，不光是我们上山下乡生活的开始，更是我们这前无古人，后无来者的知青人生的开始，我们是哭着来到这人世间，可没想到我们也是哭着进入人生，同时这就预示是我们这一辈子肯定离不开一个“苦”字了，再见了，长沙！在农场的几年里，我们垦荒，砍茅草，背柴禾，烧火土灰；远山伐木，炸石头，修公路；冬垒大寨田，修水库，修成了东山峰今日的茶园；我们吃不饱饭，喝无油的辣椒汤。我们住茅草棚；我们流汗，流血，付出了我们最美好的青春，有的甚至于献出了宝贵的生命。但是正是这恶劣的环境，艰苦的劳动，培养了我们勤劳、踏实、坚韧不拔、自强不息、襟怀坦荡的知青精神，正是依靠这种精神，在返城后的三十多年中，无论干什么工作，或者成家立业，哪怕是下岗下海，再大的压力和困难，我们都能挺的过来。一个伟人曾说过，一个人的命运，总是和这个国家的命运紧紧相连。是啊，现在评价知青，评价那场远去的知青运动，离开了一种具体的历史环境和社会现实来理解知青真正很难，它是我们内心最柔弱的部分。当我们回到城后，又是很困难难的一代人，房子没有，刚刚把父母赡养，为老人送终，把自己的孩子送上大学，却大部分下岗了。我们为共和国背负了很多东西，牺牲了一代人或两代人。我们人生的每一个时段都承担了付出，为共和国的辉煌垫定了青春的基石。一千七百万知青是共和国最优秀的公民，我们吃的是草，挤出的是奶啊！我们挑起的是中华民族的脊梁！唯一对不起的，那就是我们自己！如果要说起我们自己，要说起东山峰并要写伤知青心里的一片天。
   心清，剪开旧时的帷幕，回忆落到杯中，茶叶浮浮沉沉，水的颜色由浅变浓，色泽调和。小呷一口，微苦；含之细品，又略带些柔甜；咽之，再回味，满口香醇。心逐渐沉静，疲惫不快之意遁去。有时，真想趁着明月，邀几个知心朋友，在自家喝茶。生活的快乐与烦恼，在言语里尽情释放。岁月里的朋友，以特有的体贴、爱心和智慧，分享着彼此的喜怒哀乐。年龄渐长，心情渐好，却不是源于生活的风调雨顺，而是渐悟的、与生活和解的从容与淡定。一如茶叶，因沸水的蒸腾，才溢出深蕴的生命之香。
运笔之畅，思绪依然回到东山峰的茶味里，现在我们都是退休的人了，皱纹写在脸上，沧桑已锻造出我们高标的人格和深邃的思想。诗云：人格是最美的风景，思想是最好的财富。可见，老人是宝。老年，很像一盅乌龙茶，兼蓄了绿茶的清、红茶的醇，有‘绿叶红镶边’的神韵。所以，默读老人，如啜饮乌龙茶，令我们齿颊留香回味不已的，最是他们不屈不息的精神。淡，是茶的品质。即使再浓的茶，也会有淡淡的清香，也能看到它淡雾轻摇的身姿。茶是饮中贵族，具有形而上的品格。与其说，我们是在寻一处品茶的环境，不如说，我们都在寻一处心灵的港湾——让灵魂如缕缕茶香，随烟轻扬，从疲倦之躯袅袅升腾；与其说，我们都在寻一种茶里滋味，不如说，我们都在寻一处有悠老古典风韵的情怀，寻心灵的皈依之地，可茶香飘来，茶香又散。这就是人生
过去的故事，每一片茶叶都会印染着岁月的痕迹。 我想，现在东山峰健在的知青现在都已退休步入老年了，当生命穿过了四十五年，我们已仓促的到了老年，体态、面容、眼神、心境都被盖上了老年的印戳。回头望去，乌飞蝉噤、红枯绿瘦，青春已溜得不见踪影，枯萎蹒跚正在逼近。来路一览无余，去路上能搅出的动静也大致不出其右了，虽然‘成熟’，但是生活仍会硌疼你，甚至婚姻也打湿着你的衣襟。引颈远眺，留下的时间不会太多。我想，无论你如何忙碌，希望你手边总可以有一盏茶，除了解渴，还可以养心——在某一瞬间，如坐草木之间，如归远古山林，感受到清风浩荡。茶很清雅，不是浓郁的东西。真正的茶玩味的就是清和闲。在岁月中经历了种种浮躁的事、烦恼的事、忙碌喧嚣的事，再回到一杯茶中，才会感受到清淡里有一种隽永悠长。古人讲究“入座半瓯轻泛绿，开缄数片浅含黄”，淡淡的几片叶子泡在水里，慢慢地释放出茶香时，清浅的绿色好像沏进了一片阳光。在这样清浅的绿色里，你能听见山风，能感受到山泉，一泡绿茶的前世今生都在清泉中被唤醒了。这种写意之美，正是我对茶最迷恋之处。
         我，赞美你，东山峰的茶！
                          2016.11.24写于办公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