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转帖】三工河狩猎记（一）

天山雄鹰

   1972年秋天，一个星期六的下午，我正在写一篇稿子，电话铃响了，“千万别开会”，我心中默念着小心翼翼地拿起了话筒。
   “喂，你好！”
   “明天休息吧，去我那儿打猎。一小时后见。”纪学洪的电话。他调回农业银行三工营业所任会计，实际的负责人。三工距县城阜康十几公里，难能见上一面。电话像是邀请，又像是通知，更像是硬性安排。
   下午6点刚过，学洪就到了。我骑上车，紧随其后冲上公路。9月的新疆，虽说已是下午6点，仍然烈日当空，火辣的阳光烘烤着山川、河流、森林和村庄。眺望远方，霞光铺洒在一望无垠的戈壁大漠上，不时有一股股细长笔直的龙卷风在空灵的戈壁上盘旋，仿佛传来“大漠孤烟直”梦幻般的远古呼唤，给人一种苍凉而又神秘的感觉。
   我和学洪同岁。天津知青老乡一个个都成了家，唯我俩仍属大龄青年。优越性倒是很多，一个人吃饱全家不饿；随时出发，全家启程无牵无挂。出县城沿乌奇公路向东行约两公里，朝南拐向天池公路，整个一大上坡。开始两人并肩而行，说说笑笑还算轻松，过了铁路，立马显示出学洪的功底比我棒多了。我咬紧牙关追赶学洪，过了面粉厂、煤矿，不知不觉地慢了下来，大汗淋漓，学洪却看似毫不吃力地飞蹬着他的“飞鸽”。我有些不好意思地叫他骑慢些，他不但不理，反而加速。我大喊着：“你个胖子！”他发出惯有的朗朗大笑，头也不回，更加提速，人和笑声回荡在伸向天山深处的公路上。
   公路两旁的峭壁越来越高，三工河水靠近公路卷着浪花奔流不息。气温凉爽，舒缓了一时的疲劳。我一口气骑过电厂、炼铁厂。一阵山风飘来沁人肺腑的苹果芳香。路边整齐、笔直的白杨树林带的后面露出一道长长的土围墙，不少苹果树的枝条伸出墙外，枝条上挂着又红又大的苹果，诱人地舒展在夕阳的余晖中。果园门前有一条清澈的小溪，学洪买了一大兜苹果蹲在溪边朝我揶揄地笑着，大口地啃着苹果。我放好车，在溪边掬起一捧水洗了脸。学洪递过一个还挂着水珠的苹果，我贪婪地咬了一口，好香、好脆、好甜。记忆里还从来没有吃过如此纯正的苹果。我被苹果收买，对胖子的怨气消散了。
   三工原名海台，坐落在天山中部，大约海拔近千米。公社机关、银行、医院、学校、门市部等建在公路两旁，总长度不过几十米。柏油路盘山而上，最高处是著名的博格达峰，常年白雪皑皑，像一位维吾尔族少女披着洁白的面纱，娇羞地玉立在群峰之巅，俯瞰着雪峰下那一池碧绿而又神秘的湖水----天池。三工机关全体人员不过几十人，白天来往于天池、林场、煤矿的车辆不算多，略有生机，到了晚上除三工河水的喧嚣声外，整个山区沉浸在一片静谧、祥和的夜幕中。
   营业所距公社机关约30米远，一排整齐的砖木结构的平房坐东朝西靠近路边。平房中间的大房子做营业室，左边一间为库房，右边一间做宿舍兼警卫室，最右边一间做厨房兼存放杂物。晚饭，学洪给我做了“炮仗子”。（新疆的一种汤饭）吃过饭，我洗了冷水澡，在宿舍那张铺着新床单的床上躺下了。学洪中等个头，胖乎乎的看着壮实，面目却很清秀，睿智多谋又不失幽默，诚实坦荡又藏着几分狡黠。俩人天南海北一阵瞎谝（聊天）。公社晚上由一台小型柴油机发电，供电至零点，电停了，俩人在黑暗中继续胡谝。学洪讲了个故事，我又给他讲了个鬼故事，开始俩人还一问一答。后来我讲到门吱呀一声开了，出现一个黑影，我问：“猜！发生了什么？”没有回答，我又问，这时从对面床上传来轻轻的鼾声。好你个胖子！气得我翻了个身，也进入了梦乡。（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