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十年后再相逢

沈家围子

  文/沈家围子

   

    春节前夕，我来到天津，拥抱着前来接我的小六，含着泪花说：“我们分别的太久了，四十年啦，小六，淑霞，你们去了哪里呢，我在凤凰网上建立了一个八连的点，一直在找你们啊。”还有比这种患难之交相聚场面更激动人心的吗？

    回到津门故里， 这里有我的“外婆的澎湖湾，”还有分别四十年的知青战友--小六、淑霞，找到他们真是高兴极了，小六、淑霞为我点了满满一桌子的天津特色小吃，盛情迎接着我这北方来的围子，她们不断地向我提问连队的每一位战友，那种牵挂，那种友情，让你心里热乎乎的，于是，回忆拉开了帷幕，在天津的日子里，我们仿佛回到了八连，回到了我们青葱的岁月······。
    淑霞，你还记得，我姨妈让你给我们捎的点心吗？记得啊，你的姥姥家住在东门里啊。是的，在那困苦的岁月里，能吃到淑霞千里迢迢给我和姐姐捎来的天津点心，该是多么的奢嗜！淑霞和我说：“记得那年开贫下中农会，我和你姐姐在一个排，因为出身不好，让我俩去场院上跳板、扛麻袋，那活是男子汉干的活，我们就这样一袋子一袋子的扛着装满粮食的麻袋，一步一步的走在跳板上，那个险，那个累，我们咬着牙挺过来了。真不知道是哪里来的那股劲呢？

    小六，还记得在连队的春天吗，天气晴朗的时候，白天在地里干了一天的农活，不顾灰头土脸，叫上几个志趣相投的伙伴们，一起玩乒乓球，篮球，自娱自乐。那次在三营的乒乓球比赛，小组赛我们遇上了，芬偷偷和我耳语，让我想尽办法把你打败，因为她打不过你，但是，她很稳重，且有心机。其实你的功底比我好，那一次鬼使神差的不知道怎么赢了你，继而，我和芬争夺冠亚军，她抓住了我性急、浮躁的特点，不慌不忙的横握拍，削球吊我的猛杀，结果扣杀连连失败，败在她手下的时候，我忽然恍然大悟。

    提起当年的这件事，小六宽厚的笑了。她一笑两个小酒窝，非常的可爱，（因为她家姐们六个，她最小，连队里的人都亲切称她小六。）我在小六上班的老干部活动中心乒乓球室，又重新拾起我们青春的回忆，挪动着我笨拙的脚步在挥舞着球拍，小六很有实力，她脚步稳健，让我好生佩服，其实，热爱生活、善良、心理健康才是她的最大优点。

    她请假陪我一起去寻找儿时的踪迹，站在南开区东门里85号的地界，想起了我的至亲至爱们，已经与旧宅消失得无影无踪，只有两道牌坊孤零零的耸立在大街上，昭示着明代的古文化。恍惚间，看见母亲家族里逝去的姥姥姥爷，姨妈姨夫，母亲父亲，大表哥的人影在大街上晃动，他们的声音似乎在曲曲弯弯的胡同里，在娘娘庙里，在海河边上大光明电影院里、在东门里两道牌坊的上空飘荡。包括我和先生的结婚照，是在山东探亲结婚，摆完了酒宴，才回到天津姥姥家后补的，那是一段幸福的回忆，如今，母亲家的老人都走了，姨妈家唯一的儿子，大表哥也走了，五个表妹不知道在何方。我只身一人来到了这里，“拉大锯扯大锯，姥家门口唱大戏·····这段儿歌的声音由远而近，仿佛就在昨天。
    第二天，在摄影好友彭哥的安排下去看海鸥，走到海河边，我惊叫起来，看见那么多的娇小灵动的海鸥，在解放桥上空翱翔，快乐的歌唱者，想起了高尔基写的《海燕》，这是我第一次看见这么多的海鸥，近在咫尺，准确的接着人们抛给牠的面包，牠们在浮冰自由的沉浮着，在空中快乐的嬉戏着，我的心也随着这些小精灵在海河上空飞翔着，飞翔着······。

     海河两岸星光灿烂的夜景摄入我们的镜头里，还有那意大利浪漫的风情园酒店的晚餐，珍藏在了我的心里，那是彭哥宴请的心意。
    大年初四，首钢的夏领敏和连科去北京南站把小六来接到了燕郊我的女儿家。我们在一家很有特色的酒店里聊起八连的趣事。那时候，夏领敏不爱说话，没想到他说出自己的秘密；“我曾经是结巴！”哦？我在惊讶之中回想，你不结巴啊，他说，我返城后改过来了。哦！我笑着看他，好像重新的认识了他，接着，他把自己那些淘气的恶作剧，一五一十的交待出来，又让我惊愕！
     那时候真是涉世不深的学生啊，刚刚下乡农村，当地农民有很多让我们不理解的陋习。那是70年3月9号，天刚刚黑，一个当地老乡把自己家刚出生的死婴扔在街上，正好离男知青的宿舍不远，出门必定碰上，知青们实在看不惯，怎么这样的愚昧而不尊重生命，让自己的亲生孩子暴尸街上，太残忍了啊，于是胆子大的夏决定晚上，拎着冻僵的孩子，送回了老乡的家门口。第二天，恼怒的老乡在夜里，又一次将死孩子扔在街上的时候，手握钢叉，等着教训二次返回去送死孩子的夏，幸而在深夜中，钢叉的寒光一闪，被夏看见，他在慌乱中逃跑，差点丢了性命。我为夏捏了把汗，不过，至今，我们也不理解老乡为什么那样做呢？
    还有一次是在73年10月末，连队食堂正在开贫下中农会议。夏出身富农无权参加，正好第二天准备陪宋长斌回矿山休探亲假。那天夜里非常的黑，他给另一个成家的知青送八号线做晾衣服绳子。不小心掉进了食堂后身的井里，当时井水浸透了他的衣服，拔凉拔凉地，仗着他身强力壮几次攀援井壁，结果又掉回井底，可想而知该有多么的冷，多么的无助，他冷得哆嗦不成个，只好停止攀援，以保存实力，等待食堂散会。一会儿，他听到有人说话声音和脚步声音，赶紧大喊“救命，”幸好当地的老乡王大力听到，赶紧回家取绳子把他救了出来，他描述的时候很激动，大声地喊救命惹的饭店的食客惊讶的看他。我理解，当时求生的愿望，让他就这样声嘶力竭的喊着，他在井底一定会想妈妈，想故乡，他必须要活着回去啊。回想起真是后怕，我说，你是猫命，九死一生，会有后福的。他笑了，看得出现在的日子过得很舒心，我从心里祝福他。至今，夏还念念不忘的王大力的救命之恩，也曾回东北找过他，没有遇上，后来听说，王大力不在了，留下终身的遗憾。夏的故事真多，每一位知青都是一本书，待我以后慢慢的道来吧！
     初五，我们一起去石景山首钢家属院会见十几名北京哈尔滨知青。正好有一位在俄罗斯做买卖的江子回来了，宴请了所有的八连知青。晚间我的老乡小侯等人又在植物园餐厅再次安排了我和小六，真的很感动。有几位也是四十年未见，不分男女，亲热的拥抱着，互相叫着绰号，聊着聊着眼眶湿润了。说起那知青岁月，我们曾睡在一个炕上，又在一个锅里吃饭，一个垄沟里铲地，一起骑马打草，一起回家探亲，那十几年的日日夜夜，亲如兄弟，患难之交啊，怎么会忘记？现在最多的话题，还是关心各位的健康情况。看看这些知青，虽两鬓花白，却老当益壮，都当爷爷奶奶啦，承担起照看第二代的重任。累并快乐着。
      我们一起探望了一位连队女指导员，首钢知青，无论是在连队还是返城，她真的是拼命的干工作。可惜退休后，得了半身不遂，爱人癌症去世，家里保姆在护理她。她的记忆里并没有忘记我们，那是多么刻苦铭心的岁月啊。每逢佳节在京的知青都来看望她，她不孤独，看着她高兴地笑着，含糊不清的说着，兴奋的脸蛋红扑扑的，糊涂的感觉很幸福的样子，走路很费劲，一个独生女儿在上班，很忙，不能时常来陪她。看到她这样，我莫名的感到心酸。心里默默的为她祈祷吧！

     初六，我和小六依依不舍告别了战友们，她回天津了。我期待着她来草原，我们一起旅游，一起作伴度过我们的晚年。
    我回想着小六嘱咐我的话：一个人的日子一定要照顾好自己，一定过得更好才会让你的先生放心。她教会了我做姜片孝素，做七菌酸奶，我吃了酸奶后，感觉胃肠好多了，还有早餐怎么搭配合理。小六道别的时候拥抱着我说：高兴起来，围子，我们还要继续生活啊！
    回到草原，我每天都很高兴的看着八连群里的知青聊天，大家互相关爱着，鼓励着。其实，更重要的是，在认识或不认识的知青战友的身上，我学会了很多的东西，那就是：平淡，知足，乐观、坚强、责任感，上进、感恩，珍惜。这一切感知，在知青这代人身上表现的淋漓尽致！苦尽甘来，我们永葆着时代的气息和青春。我常常为知青感到骄傲和自豪！真心的祝愿我的战友晚年幸福，青春永驻！
   其实，不平凡的人就在百姓中，就在我的身边。他们那种善良朴实的人性，这种压不垮的知青精神，永远在我的心里，熠熠闪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