写在满天晚霞时 陈 挺 1968年,千百万青年学生响应国家号召,上山下乡,到祖国最需要的地方去。11月10日,我们28个广雅学生满怀“广阔天地、大有作为”的信念到了阳山。 回首往事,岁月沧桑。昔日青春年少、风华正茂,今日年过花甲,步向晚霞满天、夕阳西照的老年。当我们惋惜在求学之年被辍学去“修理地球”的时候,也庆幸在穷乡僻壤受到特别的关顾和磨练,得到难以忘怀的阳山情、知青情。 毛主席派来的新农民 陈 挺 到达阳山的翌日早晨,我们被送往新圩公社。当汽车即将到达的时候,远远的一幅大标语映入眼帘:“热烈欢迎毛主席派来的新农民!”啊?我们是毛主席派来的?我心里又疑惑又激动。 我在1967年底随着“长征队”北上步行串连时到过阳山。我们曾经在蜿蜒的山路行进,曾经在阳山县城休整,曾经在四面环山的小山村和村民攀谈、做社会调查。现在,我又重临阳山了,但不是过路人,而是来插队落户的新农民。 我们插队的新圩公社比我“长征”时到过的小山村开阔几百倍,两面是高山,中间是平坦的农田,缓缓的河水流向辽阔的天穹。这是阳山县领导对我们的关怀和照顾,县里把我们安置到自然条件最好的新圩公社,公社又把我们安置到平原地带的新圩大队和连陂大队。 很快我们就知道,农民不会自发地、主动地欢迎我们的,因为他们要给我们自留地,给我们草山割柴火,给我们记工分,给我们分口粮。一句话,我们会分占他们的自然资源和劳动成果。 下乡不久,毛主席又发出新指示:“知识青年到农村去,接受贫下中农的再教育,很有必要。”可是,新圩人并没有把我们看作纯粹的教育对象,徐婉玲、黄启枝分别被委任为新圩大队、连陂大队的大队干部,生产队将我们当作生产队干部使用。后来,我们之中陆陆续续地有人当上了大队赤脚医生、大队电工、小学代课老师、公社广播站广播员……,公社上下都非常信任我们,对我们寄予殷厚的期望,因为,这里太需要有知识、有文化、肯为山区贡献力量的知识青年! 落户雷屋队 陈 挺 我和章淑平(老皮)分在连陂大队比较富裕的第六生产队。这个队只有10多户人家,绝大部分姓雷,又叫雷屋队。 我们全部先“三同”几个月。我的三同户是一个三代同堂的和睦大家庭,爷爷科叔是经验丰富的老农,主要为生产队看田水,奶奶科婶在家操持家务;儿辈有长子雷贤、二女雷金娣、三子雷伙;雷贤是大队党支部书记,儿媳贤嫂是女能手,男强劳动力干的农活她都能干;孙辈有雷贤的两儿两女。 虽说“三同”,其实只是同吃同劳动,并不同住,我和老皮一起住在生产队的仓库里。仓库有上下两层,上层放着队里的谷种、农具,下层是我们的新家。一个小书桌临窗摆放在中间,书桌两旁各有一张单人床。队里用禾草给我们编织了床垫,厚厚的、比棉花褥子还要暖和。一切都安排得妥妥帖帖。 刚下队时,秋收还未结束,第一天的劳动是割禾。割禾难不倒我,因为在广雅下乡农忙时已经学会了,难的是挑禾草回家。收工时,社员们麻利地将禾草捆绑好,用竹杠挑起就走。他们的禾草捆得又高又宽,在后面只能看见挑担人的脑袋和双脚。怎样把一大堆禾草结结实实地捆在一起?正当我束手无策的时候,金娣过来了,她手把手地教我怎样绑禾草,教我怎样巧妙地将竹杠插入禾草捆里再挑到肩上。 有一天,生产队打泥砖。打好的泥砖又大又重,我虽然能挑起百斤,一次也只能挑两块。那天不知为什么竟拉肚子,短短时间连续上了几次厕所,脚步逐渐轻飘飘的,实在挑不动了,只好请假回家躺着。中午收工的时候,许多嫂嫂和女孩子到我床边看望,七嘴八舌地教我许多治肚泻的办法,热闹中一位嫂嫂捧来一碗热腾腾的汤水,说是用草药和鸭蛋煎煮的、治肚泻的,要我趁热喝下,把鸭蛋吃掉。她们还安慰我说,现在是出产黄瓜的时候,“有钱难买黄瓜泻”,不用怕的。 这里番薯芋头半年粮,平时三餐吃粥或者麦羮(玉米糊),墟日晚才能吃上一顿干饭,过节和特别日子才有肉吃。这里每个月都有一个“节日”,除了春节、中秋这些我们熟知的外,还有三月三、四月八、五月五等等,好像专为解馋找借口似的。每逢过时节,我们会收到各家各户送的美食,有时多得一天也吃不完。 生产队开队委会商量重要事项时,总邀请我和老皮出席。生产队按劳动工分分配实物时,总叫老皮监督斤两。生产队还让我们给社员读报、讲时事。 社员们关心、信任我们事情说也说不完。只是直到今天,我还想不明白,拉肚子不是好事啊,为什么“有钱难买黄瓜泻”呢?
科学,谈何容易 陈 挺 生产队里家家都养一条猪,一般养10个月左右就能出栏。社员们说养猪又要粮食又要柴火煮猪潲,不赚钱的,只像把钱一点点地存到猪的身上,出栏了把猪卖了,才把钱一下子全部收回来。我和老皮就向社员们推荐发酵饲料养猪的方法,报上、书上说可以大大地降低养猪成本,可是没人相信,我们决心亲手试试。 我们请生产队最懂营生的人帮忙挑了一只小猪,29斤。这是一条人见人夸的好猪苗,身材匀称,健康精灵,看着它我就觉得成功了一半。我们按照书上说的,把米糠撒在剁碎的番薯苗里,压实了让它发酵。当发酵番薯苗发出了恰如书上说的阵阵清香时,我们不加热不加料地直接喂给小猪吃,我暗自想,不用粮食不用柴火的科学养猪法成功指日可待啦。可惜,事与愿违,小猪不肯长大,变成“石头猪”。看着另一家同时间买的同样大小的猪苗已经长了一倍,估计有50多斤重了,我们只好承认失败,请人帮我们把这条小猪卖掉。 这里信守女人不能烧石灰,否则就会烧生,烧不成石灰。我和老皮偏不信这邪,不是“男女都一样吗”?经过强烈要求,我们都去烧石灰。不巧,那窑石灰竟然真的烧生了,尽管有许多石头化成了里里外外都白白的石灰,却有部分石头仅仅涂上了一层薄薄的“白膜”,白膜裹着的是青黑色的没有烧熟的石头。在这里,石灰既用来盖房子、农田杀虫灭害,也用来煮麦羮,是不可缺少的生产资料和生活资料。烧生了石灰,给生产队造成了损失,尽管干部群众都没有责怪我们,我心里仍然很难过。更难过的是,我们没能打破女人不能烧石灰的谬论。 落户生产队的时间很短,我们满腔移风易俗、科学种田、建设新农村的抱负没有足够的时间实践。落户的最大收获是对农村有了感性认识,和雷屋结下了不解之缘。
未完 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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