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本帖最后由 寒秋 于 2014-12-14 11:53 编辑
唐冉:
我在医院,云涛没有来看我。出院后,才听说他们已经被招工,马上就要走了。那天晚上,留下来的知青都疯了,他们杀死了云涛的爱犬虎子,还偷了老乡的一头小猪,不敢杀猪,怕老乡听见猪叫的声音,他们烧开了一锅水,把那头小猪活生生地扔到锅里,再捞出来的时候,被煮死的小猪轻轻一摸,身上的毛都掉了,然后把肉拉下来,放到锅里加了一点盐,下酒了。
我想到以后也许再也见不到云涛了,跑到马棚约他出来,和他最后的告别。月夜里,我们互相看着对方的眼睛,什么也没说就紧紧的拥抱在一起。我们听着对方“咚咚”的心跳声,那是生命的律动,那时青春的火焰,那是初恋的拥抱。也不知过了多久,我们默默地分开,云涛让我闭上眼睛,我静静地等待着,以为那幸福的甜蜜的初吻会降临,可是没有。云涛只是把什么东西戴在了我的头上,当我睁开双眼,只见云涛已是泪流满面。我飞快的在他的脸上吻了一下,扔下了一句话“忘了我吧。”扭头向山上跑去。
隐约中,我知道云涛一直在我背后送我回到学校。进到屋里,我从镜子里看到了云涛戴在我头上是一个铝片的卡子。我慢慢地取下来,那是一朵蓝色的小花,我轻轻地吻着那朵小花,泪花落在了上面……
云涛走了以后,山娃每天陪着我,过了半年,他爹弄了两个工农兵大学生的推荐指标,我和山娃回到了我的城市,上了大学。
在云涛招工走后的半年里,我不止一次地问自己,到底爱得是谁?云涛,就像天边的云,从我的心上飘过,告别时的那个拥抱,我感到了他的热情,可是我期待的那三个字,他一直没有说,我不知道他心里怎么想的,而我,一个女孩子的羞涩阻止了我的主动?多少个看不见他的日日夜夜,我怀念着我们在一起的细细微微点点滴滴……我曾望着天边的云朵,轻轻地呼唤着他的名字,邀寄我的相思。我常常想起云涛最爱唱的一首当时在知青中间很流行的知青歌:“条条锁链锁住了我/锁不住我唱给你心中的歌/歌儿有血又有泪/伴随着你和车轮飞。你像妹妹/我们像哥/赤心中燃起友谊火/友谊的火友谊的歌……”他一定是拿我当妹妹了,他不爱我。我痛苦地把这个作为我嫁给高山的理由。
高山的胸膛随时在我的身边,可是,我怎么靠在上面就从来没有激动过。上了大学后,没有人再叫山娃的乳名,老师同学都叫他高山。三年的大学生活,并没有完全把他变成城里人,他的带着乡音的普通话,使他自己很不自信。如果说在村里插队是他一直在关怀照顾我的话,在学校里慢慢他对我形成了一种依赖。他在生活上仍然是无微不至的照顾我,只要一出去,他就不多说话。毕业后,我们又在一个单位工作,顺理成章就和他结婚了。可是我越来越清楚地知道,对他的感恩要多于爱。而对云涛的感情却始终没有放下。
有人说,知青聚会是旧情复燃的温床。我不知道别人怎么看,而我平静多年的心,此时却无论如何不能再平静。20年后当我第一眼看见云涛,我就知道自己完了,那个强行给自己驻在心里的他不爱我的理由,一下子坍塌了。从云涛脸上闪过的一丝别人不易察觉的微笑,从云涛公式化的问候,礼节性的外交辞令,从云涛深邃的目光里,我看到了他的掩饰。我知道我自己错了,20年前就错了,他爱我,他爱我,他爱我。虽然他没说,可是我今天知道了。我爱他,我爱得是云涛,而不是高山。我不能再放弃。如果说20年前我还不清楚自己的感情的话,20年后的今天,我不能再放过这次机会。人的一生只能有一次真情,我为什么要放过呢?
山娃:
听着学生们连喊带叫拖着哭腔的说:“唐老师煤气中毒了”!瞬间我的脑袋轰地响了一声,没容得半点考虑,拔腿就向她的宿舍跑去。进到房子一看,唐冉静静地躺在那里,被子紧紧地裹在身上,看上去很暖和,没有一点冷意。看到她那一刻地安静,我的心痉挛了。我不顾一切地冲过去大喊:“唐冉!唐冉”!不见动静。我心急如焚。以最快的速度打开窗户,同时嘱咐一位男生到我家里把我的独轮车推过来。
雪,依然不停地下着,北风呼呼地吹着,路非常地滑,我推着独轮车载着唐冉艰难地行走。由于走得急,我没有带帽子,也没有带手套,可是我全然不知道冷。
到了医院,把她交给了医生以后,我才长长地出了一口气,这才感到浑身湿漉漉的。看到唐冉脱离了危险,看到她安静睡着,我也就放心了。这时,困意,疲乏都找到了我,我趴在唐冉病床边不知不觉地迷糊了。
“云涛、云涛”!听到她微弱地呼唤,我立刻醒了,起身看到唐冉慢慢地摇着头,眼睛微闭,嘴里喃喃的叫着云涛,我心里莫名其妙的有些酸楚。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