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篇小说《今世情缘》（连载）

龙行天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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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映长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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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映长弓

      第四十八章  放排落水
      想起收大粪那次丢人现眼，郑天星的思路嘎然而止。他长长地叹了一口气，翻身坐起来靠在床上。许寒梅知道他每天晚上，都是这样翻来覆去，做游梦似的，一直没有喊醒他。今天晚上见他坐起来，就问：“想起什么了？说给我听听。”
      郑天星不好意思地说：“上山下乡第一年，我断断续续回忆了好几天，有很多美好的回忆。今天想起去踏水镇收大粪，居然跑到我高中女同学家里去掏粪。真是丢死人！”
      许寒梅关切地问：“你那个女同学叫什么名字？是不是非常尖酸刻薄？挖苦你。”
      郑天星说：“也不是，她叫王秋燕，是我们学校学生会的文艺部长，能歌善舞。每一次学校文艺汇演，都是出尽了风头，集体舞差不多都是她领舞。我呢，是学习成绩拔尖，每次考试不是第一就是第二，也算小有名气。”
      许寒梅同情地说：“高才生掏大粪，只能说你时运不济。”
      郑天星说：“其实运气也不算太差，一担大粪只跑一家就收满了。何况还遇见了她那个裁缝妹妹王春雨，天生的美人胚子，还没有收我的钱。她是我此生见过的最漂亮的女孩，比起现在的大明星影视演员一点都不逊色。”
      “真有那么漂亮？”许寒梅不相信，挖苦说，“你怎么不去追求她？”
      郑天星说：“漂亮不假，那时自己吃饱都成问题，我追求她那不是癞蛤蟆想吃天鹅肉吗？算是我的梦中情人吧。”
      “那就多多做美梦吧，”许寒梅轻轻拍了他一下，“你在农村尽想入非非。”
      “没有哇，”郑天星说，“那几年，我跌入了人生的谷底。一个人带着三个女孩子，又没有生活费，你是想象不出我们有多难。你睡吧，我以后慢慢说给你听。”
      一连数晚，郑天星又陷入了沉思，当年知青组那些挥之不去的生活片段清晰地浮现在眼前。
      大围山冰封解冻，小河涨水，又到了进山砍柴放木排的时候了。江队长来到知青组，有一点为难地问他们：“这次进山放排你们能不能去？”
      郑天星不假思索地说：“去，不去怎么行？”
      看到郑天星一个人势单力孤，三个女孩子于心不忍。汪彬彬说：“我们女生跟着去帮忙好了。”
      江队长说：“女孩子大冷天跟着放木排，赤脚泡在水中会得病的，这肯定不行。你们在山上帮忙砍柴还可以，扎好木排以后就在岸上走，不然掉入河里那就麻烦了。”
      郑天星说：“谢谢队长关心，那我们就准备一套干衣服，女孩子背着在岸上走，以防万一。”
      春寒料峭，北风凛冽，郑天星全组四个人跟着生产队进山的社员去砍柴。余国庆和谭文化的离开，给郑天星的压力是显而易见的。三个女孩子也是尽力而为，她们帮着把山上的干柴、干竹子拖拽到小河滩。
      中午过后在江队长和罗连生的帮助下捆扎成了连接在一起的两个木排。四个人吃了干粮，郑天星装束完毕，一个人拿杆跳上木排，费力想撑离河岸，却有些力不从心。
      汪彬彬毕竟在女孩子中年龄大一点，她明明知道上木排危险，可是没有办法。她把干衣服包裹递给古月琴说：“你们两个岸上走，我去帮忙。”说完脱掉鞋袜、卷起裤腿，拿一根竹竿上了木排。
      江队长对郑天星说：“你们小心跟着罗连生，我跟在后面看着，汪彬彬你千万千万要站稳，不行就赶快靠边上岸。”
      郑天星对汪彬彬说：“下坝和转弯的时候，你把竹竿插进木排前面的绳结处，两脚分开身体前倾，弓成三角形。千万小心！”两个人用力把木排撑离河岸，跟着罗连生顺流而下，彭国香和古月琴拿着衣服包裹，沿着河岸奔走。
      河水湍急，木排随波逐流，奔腾呼啸，速度很快。郑天星站在前头小心翼翼地避开礁石，汪彬彬跟在后面帮忙躲开障碍物的碰刮。
      “前面下坝啰！”罗连生在前方高声提醒。郑天星向后面回头，招呼汪彬彬站稳，自己拉好架势。木排跃入坝口，呼的一声没入水中，波浪瞬间淹没大腿。就听见汪彬彬尖叫起来，站立不稳，一屁股坐在木排上，下半身全打湿了。
      坝下水流回旋，前方紧接着又是一个急转弯。郑天星拿竹竿点击堤岸，把木排的方向顺着弯道扳过来。汪彬彬刚刚站起来，立足未稳，落入水中。郑天星回头一看坏了，把竹竿丢在木排上，跳入水中救人。
      罗连生和江队长一前一后，拢住木排靠岸。还好河水不深，郑天星从水中拖住汪彬彬，两个人浑身湿漉漉上了堤岸，已然成了落汤鸡。直冷得上下牙齿打架，浑身瑟瑟发抖。
      江队长赶紧找来一捆干稻草点燃，架上几根干柴，燃起熊熊大火。郑天星和汪彬彬从古月琴手中接过干衣服，找僻静处换上，哆哆嗦嗦烤热了身体。郑天星说：“彬彬你们三个人还是从岸边走，到小水圳入口处等我，我一个人跟着队长他们慢慢来。”
      彭国香轻声说：“要是小宝哥在就好了。”郑天星听了心里一阵阵发酸，满腹的委屈，半天说不出话来。古月琴拉了一下彭国香的衣袖，拿眼瞪她。彭国香后悔自己乱说，不好意思地转过身子。
      汪彬彬是不能再上去了，郑天星只好硬着头皮，咬紧牙关，一个人再上木排。罗连生想了一个办法，用绳子将三个人的木排串接在一起，他领头，队长断后，把郑天星知青组的木排夹在中间。一条长龙缓慢而下，江队长和罗连生护着郑天星，费尽九牛二虎之力，终于将木排柴火弄回家。
      回到知青组，古月琴生火做饭。彭国香赶紧用拍烂的老姜、葱白和干紫苏熬姜汤，邓有德媳妇知道了，送来一勺红糖，她说红糖散寒，姜汤水需要熬久一点。
      睡前郑天星和汪彬彬每人喝了一大碗姜汤，又用热水泡脚。晚上睡觉出了一身汗，也就没事了。经历了这次挫折，知青组四个人更加团结了。

龙行天下

想起下乡夜难眠，
一男照顾三女艰，
进山伐木放排险，
幸亏社员伸手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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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四十九章  撮灰施肥
      五月初，水田里的稻苗快一尺高了，长势喜人，一片翠绿。生产队要给水稻施肥了，山里人称这次施肥叫撮灰。队里在冬天组织去踏水镇收购了大量的廉价人粪尿，郑天星也记不清楚自己收购了多少担，一直放在大粪池中发酵。
      生产队又烧了大堆大堆的草木灰，分放在两个屋场的竹棚里。把人粪尿和草木灰两种肥料混合起来，富含丰富的磷和钾，对促进谷子的发育成长比买的化肥不但省钱，而且效果更好。
      施肥也是按照居住的屋场分组，知青组跟着邓有德干。郑天星和邓有德两人担着粪桶，到大粪池中捞出粪渣。郑天星明白为什么尿不能太多，因为尿主要是含氮，氮肥多了只长苗不结谷子。
      大粪渣挑到这边放草木灰的竹棚前面，那里是一块三合土坪地，三个女知青已经把草木灰运出来了。粪渣倒在草木灰上面，老邓从工棚中拿出一个钉耙和两把铁锹，教三个女知青怎么把两种肥料和均匀。
      邓有德示范了一下，汪彬彬拿钉耙把两种肥料拢在一起，彭国香和古月琴各拿一把铁锹面对面铲，一边铲一边把大的粪团拍碎。老邓交代一定要和均匀，粪团必须拍碎，越细越匀越好。说完就和郑天星又去对面屋场的大粪池捞粪渣去了。
      汪彬彬三个女孩子不以为然，把老邓的交代当作耳边风。发酵的大粪臭气熏天，三个女知青都打着赤脚，卷起裤腿和灰。群群的蛆虫满地乱爬，彭国香发出一声尖叫，原来有蛆虫钻到了她的脚趾缝里。她丢掉铁锹，跑到旁边跺脚，找一块石头把蛆虫砸死。
      “没有那么夸张吧，”汪彬彬说，“蛆又不咬人，踩死得了，快点和灰吧，你看老邓他们又挑粪过来了。”
      只有古月琴不做声，闷声不响地干，三个人马马虎虎把灰倒腾来倒腾去总算和了两遍。
      邓有德和郑天星挑着大粪渣过来了，他看了一下女知青和的灰，摇摇头，显然不满意。他招呼郑天星拿铁锹，两个人又对倒了一遍，一边倒一边使劲拍。
      “我们先去撮了这批灰吧。”邓有德说。他带知青去竹棚每人拿一个灰桶，用撮箕把和好的灰装两担。郑天星和老邓挑到水田边上。每个人装了满满一桶灰，老邓领知青们下到田边。
      老邓说了施肥的要领：左手推灰桶前进，圆形的灰桶不大，刚好能够在水稻行间贴着泥土推行。右手用五指撮一把灰，在水稻禾蔸旁边插进去，这就是根部施肥，每个人负责五行。
      撮灰比插秧更苦，从头到尾都不能直腰，鼻子闻臭气，手上捏大粪。汪彬彬和彭国香叫苦连天，总是抓到大坨大坨的粪团，只好在草木灰中捏碎，速度越来越慢。
      古月琴跟在郑天星和邓有德后面，他们不管三七二十一，抓到什么插什么。邓有德往后面看汪彬彬和彭国香，那个眼神是在说，要你们和灰的时候拍碎和匀一点，不听吧。
      “不听老人言，吃亏在眼前。”汪彬彬对彭国香说。两个人也就管不了那么多，就是抓到粪团也直接插进去。五行撮灰到对岸，每个人的手指都是黄黑色，想洗都洗不掉。
      邓有德心软了，告诉他们手在泥巴里搓，再在清水里洗。双手终于见到肉色，可以捶捶酸疼酸痛的腰。撮完一担灰，老邓招呼郑天星走，要去混和另外两担粪渣。留下汪彬彬三个女孩子继续施肥。
      老邓他们一走，女孩子就想歇气。三个人双手抓捏后腰，站了几分钟。远远看见江队长过来了，赶紧装灰桶下田。彭国香撮到一个粪团，上面还有一条活蛆。她啊的尖叫一声，手一甩，粪团抛出老远。江队长是过来检查进度的，正好看见，也不做声，只是摇摇头。
      下午，江队长就把罗紫竹调过来了，和三个女知青一起撮灰。罗紫竹就是罗连生的妹妹，农村女青年中干农活的高手。汪彬彬她们早就见识了她插秧的厉害，没有想到撮灰也是如此了得，她一桶接一桶的灰撮下去，既不要直腰，也不要休息，就好像没有腰一样。
      “紫竹妹妹，我们歇一会吧，”汪彬彬她们受不了啦，跟紫竹说，“腰好像断了一样。你怎么一点都不累呀？”
      罗紫竹笑了：“我们乡里人从小劳动，习惯了，腰也就不疼了。想歇气，那就坐几分钟吧。”
      撮灰施肥搞了三天，每个人都是腰酸背疼，吃饭没有一点胃口。江队长对知识青年是关心，可是这次女知青撮灰的表现，他听到了社员的一些反映。
      江队长来到知青组，郑天星请他坐，可是他站着说：“知识青年们，撮灰又苦又累，也是难为了你们城里人。老邓带你们知青这个组，撮灰进度比其他组慢很多，社员们有看法有意见。队委会商量，女知青的工分要降一点。以前罗紫竹评八分，你们七分。从撮灰来看，差距可不止一分。”说完用眼睛看着汪彬彬。
      “降吧，降吧，”汪彬彬知道队委会既然讨论了，肯定不是好消息，“那就降我们两分吧。”她明白在生产队社员眼里，女知青只能算半劳力。
      彭国香和古月琴都不好意思地低下头，一声不吭。
      江队长安慰说：“我也不忍心降你们分，从城里来到乡下，受这份苦不容易。队委会研究汪彬彬和彭国香评五分，古月琴评六分。这次降分也是临时的，表现好了以后还可以再评再加上去。”
      郑天星这个组长也不好再说什么，送走江队长，几个人像霜打的茄子，蔫了。古月琴比她俩多评一分，反而心里更难受。因为今后她必须比两位姐姐要多干活，这不是逼着赶鸭子上架吗？
      这年秋收之后，踏水公社又有小规模招工。是建宁市几家大型国企为了解决职工子弟上山下乡知青返城问题，带指标的内部招工。可淮川县招工办偏要搭配几个本县知青指标，建宁企业就卡住政审，不是红五类就进不了军工企业。
      于云龙的少将父亲重新掌权，作为军工企业的一把手，他的一双儿女留在农村，是他靠边站时的心头之痛。于云龙、于云凤俩兄妹一起招走那是顺理成章、水到渠成。
      当于云龙来告别的时候，郑天星的心里隐隐作痛，他明白自己与军工这种国家保密单位注定无缘。

寒秋

下乡知青艰难，女生更难，真不容易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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寒秋 发表于 2019-1-2 10:25
下乡知青艰难，女生更难，真不容易啊。

寒秋超版新年快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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龙行天下

施肥苦了知青女，
又脏又累拖时起，
弄到工分都降下，
招工仍然没消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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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五十章  军民水库
      秋季招工，樟树生产队四个知青都没有机会，整个中塅大队就走了于云龙、于云凤俩兄妹。各个生产队的知识青年都无精打采，闹情绪，出工不出力，甚至动不动请病假。
      郑天星仍然对大队孔书记的话“出身不由己，道路可选择，重在个人表现”深信不疑。他是生产队公认的全劳力，二年时间，身高往上窜到1.75米，膀大腰圆，在普遍个子矮小的山里人中间，很有优势。
      郑天星把自己年终分红的钱交给生活委员，安排种好知青组的自留地，拢住几个人，共同克服生活上的困难。而这个时候许多生产队知青组都已经分家，各自煮饭吃，因为生产队都是按照工分核算到每一个知识青年，况且个人的家庭条件都不一样，能够问父母要来的零花钱多少不一。
      这一年，老天爷下的雨明显减少。小水圳的水虽然没有断流，但也不饱满，有时候只有一脚背深。送完公粮后，踏水公社革委会就开始部署冬修水利。县水利局的技术员来勘测后，建议中塅大队与部队农场一起，修建一座小型水库，命名为“军民水库”。
      水库选址在大队北面，靠近军马农场附近，两山之间所夹的一个山岰里。拦在山口筑坝，设计蓄水10万立方米，灌溉面积约三千亩。洪水期蓄水，枯水期放水，以调剂各季节的水量。水库建成后，将有效提高防洪、抗旱能力，并扩大灌溉面积。
      解放军农场提供推土机、炸药和施工技术人员，大队组织民工四百多人，由大队长江世忠任总指挥。公社从县水利局借调了一名技术员，指挥按照图纸施工。
      生产队全力以赴，江队长带着男女劳力都上了水库工地，郑天星和三个女知青也不例外。部队炸开山石之后，大家完完全全是靠镐头、板锄一镐一锄地挖土，然后用铁锨往箩筐、撮箕里装土，一担一担挑到堤坝上。当时有句响亮的口号叫“人定胜天”。
      郑天星和壮劳力是抬巨石，堤坝最下层要铺宽五米高二米的大石头。挑土的社员不论男女都要计担数，根据当天挑土的数量记工分。汪彬彬和古月琴挑土，彭国香站在大堤上给挑土的社员发筹，收工的时候再把筹收回来进行登记。
      修水库那个累啊，现在想起来还记忆犹新，历历在目。拿镐头、板锄的手掌上打血泡，抬石头挑土的肩胛头红肿得象个红鲜鲜的小馒头，收工回到屋里累得一倒头便想睡。
      彭国香看见汪彬彬和古月琴累得那样，自己发筹轻松，心里过不去，收工后主动做饭，郑天星就去挑水洗菜。
      实，大队长江世忠安排彭国香发筹，是有想法的。他的弟弟在部队已经提干，春节会回家探亲。他想帮弟弟物色一个有文化、漂亮的知识青年女朋友。去年大队组织的知识青年毛泽东思想宣传队文艺汇演。彭国香扮演古兰丹姆，她的美貌惊艳全场。江大队长当时就动了心思，他希望通过这次修水库，关心加考察一番。
      修水库挑土可不分男女，负责上土的，每担撮箕都上得满满的，少说也有一百多斤。每天连续不断地挑八九十担，总计有一万多斤。古月琴个子瘦小，两个肩膀红肿得厉害。
      彭国香在水库工地发了一个星期竹筹，找到大队长，说什么也要与古月琴换。江大队长心里欢喜，彭国香还不是一个怕苦怕累的人，他认准了这个弟媳妇。大队长同意了，可是古月琴不干，她让给汪彬彬。
      古月琴心里苦，自己的校长父亲被当作推行修正主义教育路线的典型，她成了黑七类子女。想好好劳动，生产队又多给自己加一个工分，弄得难做人。于是换汪彬彬发筹，彭国香和古月琴挑土。
      在热火朝天的工地，大批部队战士加入了筑坝的行列，他们负责水库蓄水面的石墙、闸门和溢洪道，用水泥砂浆加固。石墙后是泥土和碎石筑成的土堤，需要层层夯实。郑天星参加了打夯的队伍，夯是沉重的立方形长花岗石，用两根长竹竿绑牢，四个人高高抬起来，然后松手砸下去。为了动作一致，要喊号子。
      “抓革命呀，嘿哟！促生产呀，嘿哟！修水库呀，嘿哟！保丰收呀，嘿哟！军爱民呀，嘿哟！民拥军呀，嘿哟！军民团结呀，嘿哟！一条心呀，嘿哟！......”
      郑天星即兴编词喊着号子，抬夯的农民只喊“嘿哟！”慢慢的，堤坝上所有的夯都在听他指挥，江大队长对樟树队这个大个子知青真是刮目相看。
      汪彬彬发了一个星期竹筹，让给古月琴。对这个老实本分的小妹妹，知青组全组人都同情她。三个女知青轮流换，生产队的社员都认为这样才公平。
      彭国香五官漂亮，大大的眼睛，高高的鼻梁，小巧的嘴巴，也有两件得体的花衣服。她稍加修饰，在山区就显得十分打眼，用现在的话来说，叫回头率比较高。可是，别人不知道，她其实有点近视，只是不喜欢带眼镜。
      彭国香挑土的时候，在刚刚炸开的山口边等着上土，一块松动的大石头滚下来，她没有看见。石头滚过左脚脚背，顷刻肿疼红中发紫，她哎哟一声蹲在地上。汪彬彬在旁边看见了，赶紧向军医招手。
      工地上出事故是常有的事，有镐头、石头砸伤脚板的，伤筋损腰的，还有被塌土压伤的。农场的卫生员就守候在工地，带着备用药箱和担架，随时准备抢救。卫生员跑过来一看，脚背肿起老高，还有擦伤瘀血。他担心骨头骨裂，得赶紧送农场卫生所。
      郑天星丢掉石夯跑过来，扶彭国香躺到担架上，和汪彬彬抬起要走。卫生员把急救药箱交给汪彬彬，他说：“不要着急，还是我来抬吧！”
      “谢谢啦！”郑天星和卫生员一起抬着彭国香，他问，“解放军同志贵姓？”
      “叫我小刘吧，”卫生员笑着说，“放心，没有大问题。我们卫生所条件好，休息几天就好了。你们都是知青？”
      郑天星说：“是的，去年八一我们还去你们农场慰问演出了呢。”
      “哦，我记起来了，”卫生员小刘很高兴，“你就是那个领头唱《十送红军》的高个子知青。”

寒秋

知青女生干这么重的活真是难为她们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