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面对加速变化的时局,萧军显然并没有做好充分的心理准备,还沉溺在过度浪漫和理想的未来规划之中。他乐观地预测文艺上以阶级斗争为主的作品已经在走着下坡路,革命文艺正在向纯艺术的路上迈进。中国文艺的大突进一面要达成革命的任务,一面还要达到纯艺术的水准。未来的中国文艺应该杂糅进自由健康独立的希腊时代精神,沉潜有力的俄国灵魂,多变、高洁又具弦外之音的中国生活格调,清新、精炼、巧妙的法国手法,意大利西班牙式的热情、吉卜赛的潇洒,加上机械化与材料丰富的美式风格。与之相反,过于实际的生活会对美造成毁灭性的打击。所以在过度浓厚的政治氛围里,他感到浑身不自在,他不是一般性地认为边区政治冲动所酝酿释放出的激情是有害的,却本能地反感展览会上故意夸张放大地悬挂列宁、斯大林画像,他看不惯开会时三五个人在一起嘁嘁嚓嚓,“每个人全像一只狗似的嗅着另外一个人的伤痕,残酷地挑剔着,”却又觉得这似乎是必要的,不能象个书呆子一样搞浅薄的温情主义。在参加纪念抗战七七大会时,在如海啸般刮起的口号声中,他的情绪复杂混乱,兴奋、感动、焦躁、消沉、蔑视、绝望、厌倦种种心绪一拥齐上,象打碎了调味瓶。他自述这种心态说“这是个人与集体的冲突,感情与理性的冲突,”感叹“个人的东西太强了。”他形容自己如囚禁在湖床里的水,平静、激荡、消沉并存,渴望着冲破这不愉快的河床,不象别人那般在里面呆的平安自在。当时正值整风运动最鼎沸的时刻,萧军承认整风对于凝聚党内共识起着正面作用,也联想到政治手段的诡谲多变是进行对敌斗争的必经阶段。却忍受不了每次会议几乎每一句话全要用群众掌声做标点符号的形式主义。1943年的七夕,他在《日记》中写道,照故事传说应该落雨,因为牛郎织女见面总要哭一场。大概玉皇大帝也在审查干部,所以也禁止过七夕节了。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