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返茶坊
五
如今,原来的茶坊生产队早就不再生产粮食了,土地特别是川地都已经变成城镇规划用地了。我估计依照类似于城市征地拆迁补偿的办法,村民们也都会相应的获得些经济补偿了。因此,既然地没得种了,所以村里的村民们现在干啥的都有。有的是开饭馆,办旅店,有的是干街道保洁员(扫大街),或者是给人家做饭打打零工啥的。就连附近村落的村民也有不少来这里打工的,好歹也比干那点儿农活强吧。我住的那家酒店,餐饮部里的保洁员就是从枣林村来的。
当地的变化这么大,想在村里转转没有人引领看来是不行了。原因就在于别的村的村民都是居住一个相对集中的村落里,转起来当然很方便。甚至谁家里要是来个客人,恨不得全村人都能知晓。而我们茶坊村的60多户村民在如今诺大的茶坊镇里,住在哪的都有,凭着自己到处瞎转悠去找肯定是不行。只能仰仗着棉如和东风带着我出东家进西家,去拜访当年插队时的乡亲们。
毕竟多年没有见面了,有些人相见时若不是说出自家的姓名来,恐怕走在大街上都认不出来。自报家门后,当年的印象些许还能回忆起来。其情景颇有点“少小离家老大回,乡音未改鬓毛衰。儿童相见不相识,笑问客从何处来。”的感觉。想起当年与乡亲们一起朝夕相处的日子,40多年后再次相逢,令人不胜唏嘘感慨万千。走访这些乡亲们,生活条件都有不同程度的改善,但毕竟家境情况差异不同。到了正亮家,但见室内整洁敞亮,家具摆放简明扼要,给人印象深刻。叙谈中他还兴致勃勃的拿出他的影集来,其中存有很多旅游的照片,广州、上海、北京、云南丽江、杭州等等不一而足,看得出还真是跑了不少地方呢。这对于以前祖祖辈辈生活于大山深处的农民来讲,在过去也是不可想象的事儿呢。如今,富裕起来的农民们,迈出双脚到外地乃至于到国外去转转也并非是一件难事了。欣喜之余,小子也十分感叹,随着国家改革开放,老百姓生活水平的提高,人们的需求也与日俱增,如今也有能力去做些自己喜欢做的事,实现自己走出大山的愿望和梦想。
到了发财家,发财亦对自己目前的生活状况感到满足。他在我当年离开生产队后不久,也被招工到了牛武煤矿,当了采煤工,也成了吃公粮的人。他先是在煤矿干了有10多年的光景,后来就转到公路段去工作,还曾经当过很长一段时间的班长。后来,他是在公路段退休的,大约50多岁就退了。一个是干采煤工的经历可以提前退休,另外一个就是他的身体也不是很好,由于脑梗的原因,走路走不利索,我很为他担心并再三叮咛他,走路时千万加着点小心。发财很愿意谈起他这么些年来在煤矿特别是在公路队的经历,大约人老退休以后,都愿意回忆过去的事情,但凡想起来就得唠叨唠叨,这点就和我差不多呢。否则,隔了这么多年,我为什么就那么梦寐以求的要重回茶坊看看呢。发财已经退休有些年了,现在退休工资能有3700多元,这种收入水平别说在是当地,就算是搁到北京也是很不错的了。发财现在和老伴儿在家里带着孙子,一家人在一起其乐融融。或许是忙于照顾小孙子,或许是发财腿脚不灵便也帮不上啥忙,家里似乎显得稍稍凌乱了些。炕还是传统的火炕,炕边儿上有个煤火灶,地当间儿还摆放着电磁灶。据说,现在当地的老乡们烧火主要是烧煤了。我问他:“你这煤是不是烧的牛武煤矿的煤啊?”他马上摇了摇头说:“牛武的煤可不行,那是烟煤没法用,烧的都是延安那边下来的无烟煤。”我又问他:“现在还烧柴么?”他笑了,说:“柴火早就不烧了,现在也就是啥时候想起来吃个新鲜劲儿,才用点柴火烧烧呢。家里为了方便,也经常用电磁灶做饭了。”说起来简单,可能不少人没有意识到,从以烧柴火为主到转变为以烧煤为主,这竟是一个历史性的转折呢。要知道陕北这地界,以前几乎祖祖辈辈烧柴度日。为了做饭,取暖,人们进山砍柴越走越远,田间地头不光是秫秸杆、麦秸、就连地上长的酸枣刺的根都刨出来烧了。日复一日,年复一年造成的植被破坏,水土流失,生态环境日益恶化。如今改为烧煤以后,这种情况逐渐缓解。我这次到小泉坡包括上了趟北山,一路上都能明显感觉到,植被的恢复情况已经有所改观,虽然绿水未能见到(我去的时候,洛河水和川口下来的溪水竟浑浊如泥汤。洛河浑浊的原因大约是汛期未过,而川口方向过来的溪水浑浊的原因可能是因为茶坊这边的河道正在大规模摸清底有关,上游应当是清澈见底的,因为该溪水的支流小泉坡沟里的溪水就是清澈的),却是满目青山如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