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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苦乐年华》之十九:
榛果飘香
漫步在琳琅满目的瓜果市场,浏览那品种繁多的干鲜果品,阵阵果香扑鼻而来。伫立在榛果摊头,望那一粒粒颗粒饱满的榛子,那久远的知青岁月便在心头涌动,模糊的记忆渐渐清晰起来。
我所插队的小山村,坐落在塞北燕山的崇山峻岭之中。三十里蜿蜒曲折的嘎拜沟,风景秀丽,两侧青峰嶙峋,林木茂密,其间蝶舞虫鸣,花香鸟语。
从村子往沟脑走再无村落,十里长沟,更是漫山榛柴,药材遍地。山鸡野兔时常出没,淙淙溪水清澈叮咚。
那漫山遍野的榛柴,每到果实成熟的季节,让小山村的家家户户,房顶上晾满采摘下来的榛果,东屋西屋的炕席下面,铺满厚厚的榛果。
夏季里也是要烧炕的,每天渐渐地加热,不多天那炕席下的榛果已被烘干,且无须再加热炒制。个个颗粒饱满,拈一粒放在嘴里,轻轻一嗑,满嘴余香。
有毛榛和笨榛两种,虽然吃起来都很香,但毛榛皮儿更薄,吃起来更方便些。无论你走进哪家,主人都会端出一笸箩榛子,上了炕,边盘腿唠嗑,边嘎巴嘎巴嗑榛子,于是,说话声就有了清脆的伴奏音。
插队第一年,我夏天回津,回来时已是仲秋,正是满村榛果飘香的季节,没赶上采摘的辛劳,却享受了榛果的浓香。
满嘴榛果香的时候,想起了家乡的亲人。渤海湾边的都市虽然不乏干果,但这刚刚从大山采摘的新鲜榛果,一定会受到亲人欢迎。
有的是榛子,背上一小口袋毛榛,去邮局寄给家人。
邮局在离山村50里山路的区镇。一早起来,拎着用包袱皮缝制的小口袋,里边装着昨天经过挑拣的毛榛,哼着歌曲,上路了。
沿着山间蜿蜒的小路,翻过高高的嘎拜山,欣赏着黄绿相间的秋实景色,吸吮着一路的草木清新,中午时分,到了大头山区里。
邮局记不清是什么样子了,好像是有些破破烂烂的平房。工作人员有些诧异的望着我,听说走50里路为寄一袋儿榛子,脸上呈现一丝不解的笑容。
袋子不能邮寄,得钉一个小木箱子。好在邮局有材料,叮叮当当钉完箱子,榛子只能放进去一少半。记得邮费好像是三块左右,那不薄的木板足够占一半的分量。
山里榛子有的是,剩下的榛子再往回带不值得。听说不往回带,那邮局的工作人员立马笑容灿烂,服务态度也提高了一大块。
趁着天未黑,赶紧往回走。
依旧是山路弯弯,景色还在欣赏,歌曲还在哼唱,心中又多了一份遐想。
倘若按现在的经济思维核算,这袋榛子的成本是很高的。当时天津的榛子也就两三毛钱一斤,邮费就足以超过物价了,何况从采摘到晾晒烘烤,还有100里步行的路程。
但,我当然觉得很值。
再次登上高高的嘎拜山时,已经是夕阳西下了。
伫立山巅,任晚风吹拂汗津津的面庞,身上一阵凉爽,心中一丝甜蜜。
我仿佛看到,家人打开我亲手钉的木箱,取出包袱皮裹着的榛子,闻着、嗑着,既而响起清脆的磕榛子声音,满屋榛果飘香。
远处重山叠嶂,峰青岭翠,近处,花木郁郁苍苍。
放开歌喉,唱上它一首歌:
“走上这啊,高高的兴安岭,我瞭望南方…….”
(收于燕赵知青文集《家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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