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标题: 《北大荒十年》读后感 [打印本页]

作者: 黑土阡陌    时间: 2013-10-10 10:57
标题: 《北大荒十年》读后感
 

            针头线脑,终登大雅之堂

                             ——读荒友管寿义新作〈北大荒十年〉

 

    一本新出版的知青个人文集,仿佛还散发着黑土地的气息,就从黄埔江畔跨越山山水水,送到了我的手中,虽然早有思想准备,但心仪已久的图书当真来到,还是在心底荡起了春水微澜。

 

    这几年,知青们出版图书,办杂志已经是蔚然成风,但真正能拎清苦难与风流这两大命题的作品实属少见。

    然而还有这样一些人,另辟蹊径,不争一日之短长,游走在思索与回忆中,默默地耕耘黑土地的往日,捡拾青春的绿叶与幻想,而后再从容去面对60 岁退休后的新的出发。管寿义就是这样一位有心人。他是在用自己的青春感悟,去迎接、诠释暮年的夕阳。

 

    管寿义,上海知青,虹口中学1967 届初中生,1969 年赴黑龙江引龙河农场,1979 年病退返沪,在北大荒整整风雨十年。

 

    十年间,管寿义象千百万知青一样,撸锄杠下大地,牧马放牛,粉房里劳作。工作之余,他没有选择紧跟时尚,附庸风雅,而是俯下身来,在曾经卖过力气的马号、蚕场、机耕队等犄角旮旯去拣拾最质朴,最有生命活力同时又土得掉渣的词句,找个小本子记录下来,用来填充经常掉文化链子的知识青年的行囊。收到家里或同学来信,他会用旅行小剪刀细心地剪去一角,再从信封里剪开,阅读后保存起来,10年里共计珍藏300封家信。返城时带回上海,40年过去,300封家信历久如新。

 

    有时他还把当地职工、领导的语言挂在嘴边模仿,此举非但不被认同,反倒获反感于连领导,直接的后果是被发送下大地 ,从非农业连队调到农业连队,算是惩戒。但他没有就此沉沦下去,明知其难而继续作为。心闲着笔、舒卷自如、人生顿悟、陋巷草屋。

 

    经过40 年的岁月积淀,豁然开朗,终成正果,一篇篇散发着北大荒泥土气息的文章整出来了,现在又出版了自己的专著,直与职业文化人比肩。

    在他笔下,猪圈马号,皆入视野;铡草割地,尽成文章,把北大荒幽默、诙谐的语言特色表现得是淋漓尽致。

    入选本书的200 篇文章,短的仅数百字,稍长的也只千言,概如作者自己所语,不过就是针头线脑罢了,如今却跻身于文学殿堂之列,其清新若北大荒山野之报春花,那悠远似引龙河水碧波粼粼。

 

    作为北大荒荒友,管寿义第一时间就向我馈赠本书,虽然我们山高水远从未晤面,却亲如兄弟,此举令我情何以堪?仅此致谢,并祝他今后写出更多耐读的好文章。

 

 

                                 



作者: 黑土阡陌    时间: 2013-10-10 12:00
              转载  《北大荒十年》的文章——猪圈的隔壁是宿舍
 
 
      有好长一段时间,我在四连干活,住的那一栋房子,西头一半是猪圈,东头一半是知青宿舍,中间就隔一堵土坯墙。
 
      知青宿舍有幸和八戒结下不解之缘,至少有两个特点:
      一是动静大,用现在话说,就是有“噪音”。有一句形容词说“杀猪似的叫唤起来”,其实这句话并不完全对。夏锄大会战、麦收大会战、国庆、过大年,需要改善伙食了,这时候食堂逮一头大肥猪,四蹄捆紧,杀猪刀在它眼前比划,这畜生好像知道知青的开心之日,就是自己的难受之时,死到临头了,挣扎,“杀猪似的叫唤起来”,是对的。问题是这家伙,不杀它的时候、好吃好喝的伺候它的时候、它自己拿猪圈当敬老院的时候,也叫唤,饿了就不停地哼哼,没个消停的时候。有时候我们睡到半夜,这畜生不知怎么回事,也“杀猪似的叫唤起来”,这声音在夜深人静的时候,听起来瘆得慌,搞得劳累了一天的知青时不时的被这嚎叫之声所惊醒。
 
      二是味难闻。宿舍挨着猪圈,冬天还好一些,夏天那个味,能把人熏死,只不过知青“与八戒邻,如入鲍鱼之肆,久而不闻其臭”矣!分场的猪号牛圈马厩是挨在一起的,到处都是猪粪、牛粪、马粪,成群的瞎虻。一下雨,一片泥泞,根本分不清哪是雨水、哪是粪水,走道一步一打滑,摔一跤能臭好几天。北大荒的猪,好像还爱在粪水里打个滚,有一句俗话说,“没吃过猪肉,还没见过猪跑吗?”浑身“埋了沽汰”的小猪,还爱到处撒着欢地乱跑。在没有油水的日子里,它们总给知青带来不着边际的遐想和企盼 —— 真的想不起来,在那样的一种环境下,当年的我们是怎么一天一天熬过来的。
 
      上海知青小祝,是车老板子,干活又麻利又勤快。一天大清早就起来套车准备上山拉柴禾去了。一会儿职工老张头风风火火地闯进宿舍,吵吵巴火地喊“小祝 —— !”“小祝 —— !”他一看小祝的炕上没人,奇了怪了,自言自语道:“小祝咋不见了呢?”
      大家伙都被他吵醒了,有人就搭话了 ——
     “张大爷,小猪在隔壁;你们家的小猪跑丢了,也不能往我们知青的宿舍里找呀!”
 
                                      
                            猪圈隔壁是宿舍(中)
 
      知青住的这半栋宿舍,倒不是南北两铺大炕,它就南面一溜炕,北面是走道。
 
      这栋房子可有些年头了,四下漏气。入冬前虽说也曾经又给它抹过一层大泥,但在零下二十几度、三十几度的严寒之下,能顶什么用呢?我们待在宿舍里,常常如三九天穿单裤 —— 抖起来了。当时,非常羡慕前面一栋房子的兽医室,小火炉成天通红通红的,室内温暖如春,窗户玻璃总是透明的,哪像我们宿舍的窗户玻璃,成天挂着霜?
 
      宿舍也烧炉子,白天都在外面干活,通常是在收工前烧,能热乎一阵,慢慢地就凉了、冷了 —— 哪有这么多的柴禾可以可劲地烧呢?
 
      好在土炕还有点热乎气儿。
 
      在农场看过电影《创业》。大庆石油会战初期,“青天一顶星星亮,荒原一片篝火红”,干部工人住在拉合辫干打垒的房子里,都戴带着皮帽子睡觉,每当看到这一幕,知青都不住地点头:“是这样的!是这样的!”觉得特别真实,感同身受。
 
      冬天,我们经常戴着皮帽子睡觉,不是瞎白活。屋子冷,脱下的棉袄棉裤都一股脑儿地压在被子上,显得厚实一些,脸露在外面还冻脸,埋在被子里吧。后半夜,外面零下二十几度、三十几度,宿舍里肯定在零下了,呼出的热气很快在被子上面结成霜,早上叠被子的时候都硬硬的,能发出声响;铁丝上的毛巾邦邦硬,直的;脸盆里的水冻成了冰坨子,甚至连牙膏都冻住了,挤不出来。四连连长老牟头,有一次早上到宿舍来,见到此情此景,忍不住老泪纵横,坐在炕沿上久久没说出话来 ... ...
 
      一天,天实在太冷了,过了吃早饭的时间,我们还瑟缩在“冰窑”里,其实早就冻醒了,睡不着,也爬不起,个个蜷成一只虾,真正做到了“睡如一张弓”。职工老张头过来招呼我们起来干活,一看,还躺着,半开玩笑的说:“小杜啊,咋地啦?和炕冻一起啦?”
 
      小杜是天津知青,嘴皮子是何等的利索,马上答道:“马上就起,我正要到马号里去暖和暖和呢!”
 
                                   

作者: 黑土阡陌    时间: 2013-10-10 13:32
 

                   转载  猪圈隔壁是宿舍(下)

                                       —— 投火自尽的耗子

 

    知青住的这半栋房子,冬天像极了冰窖,全指着能有个热炕睡觉了。知青小祝挺能干,他是车老板子,卸了车还经常捎一抱柴禾回来,多添一把柴,尽量把炕烧得热乎一些。他不仅大车赶得不错,烧火也是一把好手。行家一伸手,就知道有没有。只见他左一摆弄,右一拨动,炕火就熊熊的着了,看着都觉得暖和。

有几天,炕洞老倒烟,柴禾有气无力的在炕洞里燃着,炕总也烧不热。冰窖加凉炕,宿舍更加冻人,知青度日如年。

跟老牟头一说,老牟头挺爽快,马上安排农工来检修。

农工在炕洞里点了一把柴禾,就感觉不对劲,判断道堵上了!掀开炕席就凿炕面,探头一瞅,啧啧嘴道那还不堵?伸进一把铁勺子就往上(音同快,第三声),你猜怎么着:上来大半脸盆粮食山货!大家伙一看,花色还挺齐全:饭豆(又称芸豆)、大豆、榛子,红色黄色咖啡色,色香味都有了,还搭配得挺齐全,啥都有。这不是耗子攒下的冬粮吗?藏的地方真好!怪不得采来的榛子少了好些,怪不得夜里常听到耗子磕榛子的动静!大家伙七嘴八舌地议论着,都觉得新鲜。农工净了粮食山货,烟道畅通了,又重新糊上炕面,点一把柴禾试试,那火势,呼呼的!

令人做梦也想不到的事发生在下午!

因为炕面有点湿(有一小块是新糊的),炕一直烧着,炕洞红通通的,炕面冒着热气。下午,突然一只大耗子在炕前来回急窜,也不怕人,绝望地吱吱乱叫,如是者三,叫着叫着,兴许是气糊涂了,它竟然一头窜进通红通红的炕洞里、投火自尽了!

这多半脸盆粮食山货,指定是这只耗子从秋天就开始划拉下的过冬口粮。宿舍外是厚厚的积雪,北风呼啸,天寒地冻;北大荒的冬天才刚开始不久,冬天来了,春天还远着呢,明年四五月,那才是北大荒的春天。耗子是最有灵性的动物之一,难道它知道,砸了它的饭碗,没有了食物,就得饿着。总不见得去和小猪抢猪食吧?猪口夺食,那不是自己找不自在吗,小猪也不是省油的灯,冷不丁就可能要被拱个仰八叉?白天露面,老鼠过街,人人喊打;夜里出来,猪食的残汤剩羹早就冻成冰了!再说了,耗子也吃不惯那汤汤水水的猪食呀。它吃的可都是精品,是知青回家探亲要捎带的东北土特产呀。难道它绝望地知道,它迈不过今年冬天这道坎了吗?难道它绝望地也知道,饿死也是死,投火自焚也是死吗?... ...

 


作者: 苦辣酸甜    时间: 2013-10-10 13:33
     仅看前言,我就想看下去了。
作者: 逗你玩    时间: 2013-10-10 16:52
这几年,知青们出版图书,办杂志已经是蔚然成风,但真正能拎清苦难与风流这两大命题的作品实属少见。”,的确,知青网也如此。
作者: 黑土阡陌    时间: 2013-10-10 17:18
以下是引用苦辣酸甜在2013-10-10 13:33:00的发言:
     仅看前言,我就想看下去了。

  别看作者是上海知青,北大荒土话运用的纯熟、地道,令人叫绝。


作者: 鹤鸣    时间: 2013-10-10 19:00
感谢黑土阡老大哥给荒友们推荐了这本好书!我会坚持看下去。
作者: 苦辣酸甜    时间: 2013-11-7 12:03

      北大荒那时很冷,也不知多少度。连队经常没有煤,只能靠烧炕取暖。早早躲进被窝,将棉衣盖住头,早晨起来,毛巾冻的硬邦邦的,牙膏冻在了脸盆上,真是欲哭已无泪。


作者: 黑土阡陌    时间: 2013-11-7 14:20
在兵团一师(嘉荫独立团附近)冬季气温是最低的,通常为零下40度,而我们二师最低气温一般在零下35度左右,好多了
作者: 黑土阡陌    时间: 2014-5-15 11:01
           转载《北大荒十年》: 铡  草
 
    我在马号里干活的时间不短,至少有两年;我在农场也当过“官”,山寨的,是个 —— 马倌。
 
    分场的马号那一片房子成“凹”字形:东面一栋是牛号,西面一栋是马号,朝南的一栋自东往西依次是兽医室、饲料房、井房和豆腐(粉)坊。这三栋房子的北面是好几栋猪号,包括“猪圈隔壁是宿舍”那一栋。
 
    只要不是冬天上山拉柴禾,只要不是跑远途,马车一天套两回,马儿中午要回马号休息、吃草,我的活儿之一是中午喂马。马无夜草不肥,晚上由原“国军”上校张铁铮常年打夜班。
 
    我喂马的道道不少,一是用心学的,二是自个儿琢磨的,真抓实干,一套一套的。
  午后车老板子来套车,一搭眼就说我的马喂得好,马儿都吃得饱饱的,那技艺比二劳改(刑满释放留场人员,又称“农工”)还强,二劳改有时还小不溜的对付、糊弄一下。我也听不出这话到底是损还是夸,有人给戴高帽子,二了吧唧的心里还美个滋的。
 
    分场的马有三四十匹,我们三天两头要铡草。
 
    第一次见到大铡刀,吓了一大跳:那家伙!那么老大,那么老沉,两只手拎着铡把都挺费劲,脑子里立马想到《铡美案》,还想到了刘胡兰。
 
    大铡刀还配个铡床,铡刀的前端有个孔,和铡床用螺拴固定着,磨刀的时候可以卸下来。
 
    铡草一般需要三个人:一个摁铡刀,一个续草,一个将铡碎的草挑到一边去堆起来。没有第三人的时候两个人也能干。
 
    续草是真正的技术活,没有一点真功夫根本干不了,危险性也大,大铡刀下来,弄不好就把续草的手给铡下来了。知青没有干这个的,续草的全是农工。
 
    农工抱一大捆草放在铡刀底下,我看准他示意可以铡了才摁铡刀,一刀下去,农工又抱着草往前“续”一丁点。这“一丁点”是多少?行话叫“寸草铡三刀”,也就是每段只有 1 公分的样子,越短越好,那么细,马才爱吃。
 
    铡草不光是个力气活,“寸草铡三刀”,铡一次草不知道大铡刀要摁多少下,每次铡草都是甩开膀子出几身汗,馒头多吃两个。
 
    铡草又是个细致活,寸草铡一刀,那是糊弄!如果马儿会说话,它也会骂“人”不是个玩意儿:又要马儿跑,又要马儿不吃草!我在农场坐过无数次马车牛车,完全理解什么叫“做牛做马”,什么叫“忍辱负重”。看着它们拉着装得小山似的柴禾,看着它们铆足了劲在打误的泥淖里扑腾,狠鞭在耳边炸响,一鞭子吓得它们一哆嗦,车老板子嘴里还不停地骂骂咧咧,我的恻隐之心油然而生。可怜马儿不会说话,它一生遭了多少罪!我在力所能及的范围内尽量让它们吃得好一些。
 
    铡草还是个危险的活,它的危险性全掌握在铡草人的手上,毛愣三光可不行。我觉得农工也是人,多数也是拉家带口的,他的双手在我的铡把下,那一刻我握有生杀予夺的大权,我告诫自己宁可慢一些,干活的时间长一些,但不能祸祸人家。
 
    后来有了铡草机,一通电,省力不少,但危险性还是大。
  铡草机运转起来动静大得令人心惊肉跳,就怕刀片突然飞出来,一旦飞出来人就算“伟大光荣”了。在铡草机上我也续过草,续草的手要把握着度,不能着急,不能紧跟着,一个疏忽手就跟进去了。后来农工急中生智,干脆在续草的木槽上横着钉了一根木条,木条至刀片的距离大于手臂的距离,这样就安全多了。
  草续得太急铡草机容易被草缠死,在清理缠草时就怕机器突然转动。
  兄弟分场有位知青的一只手不慎卷入铡草机,被活生生切断了;虽然后来被评为“钢铁连长”,但年轻轻的,一只手永远没了,今后漫长的人生道路咋走呢?那真叫人揪心!
 
                      写于 2012.1.12

作者: 苦辣酸甜    时间: 2014-5-15 12:22

     去马号时,看见过他们铡草,却不知这里还有这么多的说道。作者既善良,细心,还把东北话说的那么地道。佩服!

 



作者: 鹤鸣    时间: 2014-5-16 07:19
读到“马号”的章节我开始兴奋,因为我到兵团分到战备三连就是养军马和看管五年以下的刑事犯。我起初喂马后来特喜欢放牧和马的情怀难以忘怀,上星期带孙子到相声演员于谦开的马场体验马术见到马如见到老朋友。哪叫一个亲!今年夏天一定到康西草原骑马奔驰过足瘾!
作者: 黑土阡陌    时间: 2014-5-17 07:53
              “ 划 拉 ”
 
    “划拉”,这个词在东北方言中出现的频率也挺高,在我看来,虽说不能与“干哈”相提并论、分庭抗礼,但弄个“榜眼”、“探花”的干干,应该绝对没有问题。 “划拉”的应用范围广、内涵深,可以这么说:“划拉” —— 一切皆有可能! “划拉”最本色的含义就是“扫地”。鸡叫三遍,晨光熹微,“黎明即起,洒扫庭除”。掌柜的起炕,拿一把扫帚清扫自家小院子,洒点水,再清扫。把小院子扫得溜光水滑,拽文的说法,是“洒扫”;老百姓说话,是“划拉”。如果拿把扫帚像那么回事儿,但不认真,心不在焉,浮皮潦草、敷衍了事,“扫帚不到,灰尘照例不会自己跑掉”,那就只能说是“划拉”了两下,摆摆样子而已。不能不佩服中国语言文字的博大精深,难怪老外学习汉语总是不得要领,隔靴搔痒,只能学个皮毛。如果老外学“划拉”这一课,估计就是学上十天半个月,最多也就只能明白个大概其,不一定就能准确领会,更别说正确使用了。
  在东北,都说“男人是搂钱的耙子,女人是藏钱的匣子”,小日子要过得红火,就得往自个儿家里紧“划拉”。 “划拉”点啥呢?其实啥都“划拉”。柴禾、大豆、土豆,白菜、砖块、板子,等等 —— 一切有用的东西,划拉!有一回,有个职工从粉坊里“划拉”了一大块粉跎子,给人撞见了,那职工毫无愧色,反而振振有词:“我不拿它回家也要坏的呀!”是这么个理儿!应该真心感谢这样爱场如家好职工,
为场子做了一件大好事!
  “划拉”还不仅仅局限于物质领域,推而广之,婚姻领域也“划拉”。有时候听当地人咸吃萝卜淡操心,大着舌头,凑在一堆瞎白话:“哎,我说啊,谁谁谁家二小子都老大不小了,咋还不赶紧"划拉"一个呢?”“我说那谁,谁谁谁家老疙瘩处了那么老些对象,到了(liao)咋还没成了呢?大差不差的"划拉"一个得了呗。”毕竟是农村,一般都是男的“划拉”女的,记忆中好像没听说过有女的“划拉”男的的。
  现如今,媒体上常有报道某地某部门又揪出一个(或一窝)巨贪,与这些动辄鲸吞国家数千万、数个亿的巨贪相比,几十年前农场部分职工小不溜的“划拉”一点柴禾、大豆、土豆,白菜、砖块、板子、粉跎子等等,实在是小巫见大巫,根本不值一提。
  东北人说话中大量地使用“划拉”,说的人出口成章,听的人心领神会。甚至达到了“只能意会,不能言传”的境界,那样的生动,那样的幽默,至今回想起来还让人忍俊不禁。

作者: 黑土阡陌    时间: 2014-5-17 08:07


上传一张作者管寿义与荒友的照片


作者: 苦辣酸甜    时间: 2014-5-17 19:29
    东北的土话的确不少,有的连我们自己都不明白。
作者: 黑土阡陌    时间: 2014-5-20 08:10
以下是引用苦辣酸甜在2014/5/17 19:29:00的发言:
    东北的土话的确不少,有的连我们自己都不明白。

整不明白?那就对了,因为是博大精深。


作者: 黑土阡陌    时间: 2014-5-20 08:21
              “走回上海,你干不干?”
 
    只要不是白天累得个贼死、浑身散了架,晚上的知青宿舍就是一天中最热闹的,就像茶馆,热闹而又嘈杂。
 
    常常是机房已经给过熄灯信号,停电了,知青们还躺在炕上毫无睡意地唠嗑,无论是谁挑起一个话题,都能引来热心的掺合,七嘴八舌,各抒己见,知无不言,言无不尽。有时候是一些正经话题,有时候纯属扯犊子,满嘴跑火车,上海人讲话叫“穷开心”,就图个说得快活,大家伙哈哈一乐就完了。
 
    话题是五花八门,啥都有:谁谁谁今天收到邮包了,他家给他寄好吃的来了;中国进联合国了;谁谁谁要享受探亲假了,他怎么不在过年的时候回去呢?基辛格访问北京了;谁谁谁铲地尽糊弄,被连长查出来好一顿呲哒,这小子还嘴硬;好长时间没看到电影了;... ...
 
    毕竟是男宿舍,也经常有人议论女同胞,发表个人高见:谁谁谁长得不错,谁谁谁长得可砢磣了!
 
    一天突然有人提出一个话题:“哎,如果让你结束"再教育"回上海,但前提必须是走回去,干不干?”—— 其时我们已经下乡好几年了。
 
    “回上海?有那好事么?”大家伙来劲了,支楞起耳朵。有几个还坐了起来,被子往身上一围,盘腿坐在炕上,像一尊佛。
 
    “我走!我什么都不要了!走!”小张最坚决。
 
    “我也走!我也什么都不要了!”小王马上附和。
 
    “我也走!”
 
    “树挪死,人挪活。我也走!”
 
    “要是半道上走不动了咋整?生病了咋整”小李是文弱书生,他有些担心。
 
    宿舍里沉默了一会儿,膀大腰圆、旗帜鲜明而又态度坚决的小张说话了:“这么地,我查过了,龙镇到上海大概有 6000 里地,我们这样规定:给 100 天时间,也就是平均一天走 60 里地,都走得到的吧?—— 想回上海不受点苦还行?凡是在 100 天里走到上海的,就给他迁移户口!凡是 100 天走不到上海的,他走到山东,就在山东落户!走到江苏,就在江苏落户!他走到哪就在哪落户!走不出黑龙江的,继续回农场!这样最公平了,大家伙说咋样?”
 
   “通过!通过!”小赵还豪迈地来了一句:知青不怕远征难,万水千山只等闲!
 
  宿舍里一阵掌声、一阵叫好!打着灯笼都找不来的好事还要多考虑吗?小李子啊,你呆傻了呀!赶紧的!过了这个村可就没有这个店了!
 
    大势所趋,浩浩汤汤。“我也走!”小李下定了决心:“就是爬,我也要爬回上海!”
 
    夜深了,月光透过窗户照在“威虎厅”,那么皎洁,地上仿佛凝着一层霜。
 
    乐颠了的知青有的脸上露出微笑,有的眼角挂着泪珠。小张咧着嘴,哈喇子把半拉枕头都打湿了,他在梦中已经走过江苏了吗?... ...
 
 
 
                                          写于 2011.12.5
 
 
 
  

作者: 苦辣酸甜    时间: 2014-5-20 11:35
     想不到男生也这么恋家,真是为了回家什么都豁出去了。我们几个铁姐妹,为了回家都好好干,不谈对象,无论他有多好,多出色。现在想想,这是错误的决策。
作者: 黑土阡陌    时间: 2014-5-20 11:52
以下是引用苦辣酸甜在2014/5/20 11:35:00的发言:
     想不到男生也这么恋家,真是为了回家什么都豁出去了。我们几个铁姐妹,为了回家都好好干,不谈对象,无论他有多好,多出色。现在想想,这是错误的决策。

过了这个村,没有这个店。感慨!


作者: 苦辣酸甜    时间: 2014-5-21 12:17
    黑土大哥说的对,的确如此。我写了一些在兵团时的文章,不过像一本书,只是写了开头。有机会吧,再见到你时,给你讲我的故事,必竟我们在兵团的,生活环境,大同小异,共同点更多些。
作者: 黑土阡陌    时间: 2014-5-26 06:26
本帖最后由 黑土阡陌 于 2014-6-2 20:48 编辑

         
              《北大荒十年》文选   脱  坯 (上)

  “脱坯打墙,累死阎王。在东北,和大泥、脱大坯,是公认的累活,我在基干排的时候,就曾经脱过坯。
  几百号知青的集中到来,使分场的房子立马捉襟见肘。基干排除了练正步、拿木枪练刺杀以外,也兼有基建任务,上采石场拉石头,和大泥、脱大坯,这也是基干排的活儿之一。
  分场的房子以土坯房居多,特别是家属区,基本上都是土坯房。清水红砖墙的房子主要集中在小卖部、队部、营房和仓库等那几幢,这是分场的脸面。拉合辫的房子也不多,主要隐蔽在牛号马号猪号那一带。
  分场除了牛号马号猪号以外,其实还有一个鸡号,养了不老少鸡。也许是黄鼠狼来得太勤,它不拘泥于春节以前和小鸡团拜一下就算完事儿,有事没事的它想起来就给小鸡拜年,鸡号终于没成大气候,因此知道分场有鸡号的荒友可能不多。
  脱坯的场地就选择在鸡号附近,有一处比较宽敞的地方,一是那里相对比较偏,做好的土坯较少遭人为或牛马的祸祸,二是附近有个水泡子,和泥打水方便。
  做坯的第一步就是和大泥。先在地上挖一个坑,洒上铡短的谷草,为的是让它在泥中有拉劲,防止做好的土坯一搬动就折。
  整个基干排几乎倾巢而出,打水的上水泡子挑水,和泥的拿把二齿钩紧划拉,把泥、水、谷草匀乎的在一起,来回划拉,来回倒腾。
  和大泥很费水,一挑子下去转眼就没影儿了,赶紧挑!泥坑不小,起先在坑边划拉,但中间够不着,看看边上都得差不离了,我们就挽起裤腿,光脚丫子就下到泥坑里去接水、倒水、划拉、,最后扔了二齿钩,直接
  光脚丫子踹到谷草秸还有点扎脚,哪里顾得上?几个人在泥坑里转圈踹,一片响声。和泥、踹泥的目的是为了使大泥一些,不能太,这中间太深的道道我还真说不上来。
  踹大泥的次数多了,凭感觉就能知道大泥成了,了,可以脱坯了。
                                       
                      写于2011.6.16

作者: 飞宇    时间: 2014-5-29 04:59
谢谢黑土阡陌大哥推荐的精品!作者通过一件件当年亲身经历的往事向我们展示了一个北大荒人的艰辛生活历程,从中我似乎感觉到了作者心如止水笑谈人生的一丝丝品质,,,期待下文
作者: 黑土阡陌    时间: 2014-6-2 20:36

谢谢飞宇老弟关注,请继续阅读。
作者: 黑土阡陌    时间: 2014-6-2 20:42
本帖最后由 黑土阡陌 于 2014-6-2 20:45 编辑

                      《北大荒十年》文选—— 脱  坯 ( 下 )

    大泥“和”成了,踹熟了,让它“醒”了一会儿,接着就是脱坯。
    一拨人马负责运泥。通常脱坯的位置距离泥坑由远及近,较远的时候用“维德洛”装上泥,力气大的一手提溜两桶;力气小的用扁担挑。近了就直接用四齿叉撅起一跎泥,死沉死沉的,左手都接近四齿叉了,如果握在齿把当间,能把齿把都撅折了。快走两步,隔老远就拽到脱坯人的跟前。
    一拨人马蹲在地上,手里有一个木头的土坯模子,有点儿像“井”字,长方形的,左右两边伸出来的是“脱坯”时的把手;旁边搁一桶水。
    泥来了,土坯模子搁地上,双手捧起一跎泥放在模子当间,用拳头将大泥往模子的四个角“堆”(东北话,第三声。查了字典、词典,没找到相应的字,先拿它凑合;有知道的荒友烦请告诉我),为的是让做出来的土坯有棱有角。大泥不够再添,特别是中间多放一些,比木模稍稍高出一些,用手压实了,再在上面用手蘸水抹一下,整得溜光水滑。接着撅起屁股,握住木模的把手左右稍微晃动一下,一屏气,一使劲,往上一拔,木模就“脱”出来了,一块土“坯”就成了。
    就像南方插秧似的,脱坯也是往后倒着移动的。稍微往后挪动一下,先将木模伸到水筲里清洗,因为木模里边会沾一点泥,清洗掉是为了下一块土坯“脱”出来的时候快捷一些、省力一些。这桶水不一会就得换,因为水筲的下半截很快就会变成稀泥。
    捧泥 — 堆泥 — 抹面 — 脱坯,捧泥 — 堆泥 — 抹面 — 脱坯,蹲下 —  撅起,蹲下 —  撅起,周而复始,没完没了,“无穷匮也”!一天得脱多少块坯?如今上了岁数,真记不清了。反正它就和割麦一人一天 10 个苗眼 600 米、割大豆一人一天2400 米一样,是有指标的,头拱地,也得给我拿下!
    太阳西斜,脱成的坯一排排,一行行。腰已经不是自己的了,感觉折了一样,直不起来,成了“罗锅”。过了好久,才慢慢的挺直了腰板。
    洗洗手准备回宿舍,才发现右手指尖都破了,渗出了血丝,那是给土坯用手蘸水抹面时草草梗梗磨的。
    第二天接着干,不过在重复昨天一套程序的时候,先要小心翼翼地把昨天的土坯立起来,让它更好的透气,接受阳光的照射。
    我不会写诗,因此对会写诗的人特别仰慕。《脱坯(上)》发表后,荒友“吉日”在点评时留下了几句小诗,很喜欢。我试着改动了几个字,作为本文的结尾:
                    手抓一把把泥,
                    脱出一块块坯,
                    知识青年流大汗呵,
                    一间间草房平地起!
                                            写于 2011.6.20

作者: 苦辣酸甜    时间: 2014-6-3 06:02
    脱大坯这活听说过,据说很累。看了本文才知道这么累,作者太辛苦了。
作者: 闲人一个    时间: 2014-6-3 19:21
脱大泥,活大坯。那是可真是个干不动的活.....
作者: 黑土阡陌    时间: 2014-6-4 21:32
苦辣酸甜 发表于 2014-6-3 06:02
脱大坯这活听说过,据说很累。看了本文才知道这么累,作者太辛苦了。 ...


脱大坯非常累,好歹没干过几回。
作者: 黑土阡陌    时间: 2014-6-4 21:36
闲人一个 发表于 2014-6-3 19:21
脱大泥,活大坯。那是可真是个干不动的活.....


 和大泥,脱大坯,这可是数的着的重体力活。
作者: 鹤鸣    时间: 2014-6-5 07:35
自己动手丰衣足食,记得我们刚到战备连住了两年的帐篷艰苦啊。连长决定要脱坯盖房,每个战士都干过还是男生干的最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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