难忘北大荒-续《一，毛主席挥手我前进---》

朱金城

  在北去列车的车厢里,本来无忧无虑,天真活泼,爱说爱笑的青少年们,都变得沉默寡言了,没有人嬉笑打闹,更没有聊天开怀大笑.车厢里,一些知青喝着消愁的闷酒,抽着呛人的香烟!也有一些很”进步”的知青在憧憬未来,畅谈远大理想与抱负!

  随着列车咣当,咣当,快节奏的奔驰晃动,我感觉到离自己出生地方和成长的家乡---上海越来越远,越来越远…心里也越来越迷茫了,不知道列车要把我们拉去的北大荒还有多远……,她究竟在哪里……

  运送知青的专列所到省会城市,如南京,济南,天津,沈阳,长春,哈尔滨等城市的火车站内,都有当地驻军组织的欢送队伍,打着红旗,敲着锣鼓,跳着忠字舞,不断高呼”知识青年到农村去,接受贫下中农再教育!”到边疆去,到祖国最需要的地方去!等等革命口号.

经过四天四夜的连续长途跋涉,我们终于在1969年6月19日上午11点左右,达到了一个叫作福利屯的小站.此时,我们由于长时间坐火车,许多人的腿脚已经浮肿,麻木得不怎么会走路了!大家下车后在站台上边看着没有围墙的小车站,边聊天,来回走动,活动已经麻木的腿脚。

  当地政府为我们准备了东北大麻花,每人分四个大麻花.因为,我们还要再乘近十个小时的解放牌大货车,到三师二十五团的各个连队去!

  我们三师二十五团二营二十二连的三十七位知青被安排在一辆解放牌大货车上.这时,大家才知道:我们这些人,以后要在一个连队一起工作,生活了.大解放货车拉着我们,在崎岖的,坑坑洼洼的国防公路上一路逛奔,我们坐在车厢内就象生猪一样不时地被高高地抛起，又被重重地摔下。车后一团团浓黑的扬尘飘向后面的车辆和一望无边的原野.

  汽车刚开动的时候,大家还嘟哝着、咒骂着.一些原先就熟悉的同学开始打闹嬉笑了.大麻花吃起来发涩,不好吃!在车上,我们就把它掰开,当抛物玩具,互相抛砸嬉闹,扔掉了.看见公路边上一望无际的麦地时,大家惊叹到!啊,这么多韭菜啊!!!

  由于,连我们已经续坐了四天四夜的硬座火车, 没有得到休息,接着又在汽车的车厢里被上下颠撞的浑身酸痛.由于过度的疲劳,我们任凭汽车上下猛烈地颠簸,身体已经被撞击的麻木了.大家闭着眼睛，东倒西歪地半躺在车厢内的地板上,迷迷糊糊地睡着!晚7点多钟,我们看见远处的连队了!老远就看见有几十个老乡,妇女和儿童,还有一些来自北京,哈尔滨的老知青举着几面红旗,敲着锣鼓在连队门口的路边等候欢迎我们!哦!我们终于到达连队了!

  连队领导早就安排老知青把我们引进宿舍,给我们送来洗脸热水.简单洗脸后,老知青又领我们去知青食堂吃饭.晚饭吃的是馒头,白菜汤.可是,我们吃不下馒头!我们上海人,要吃米饭的!大家吵闹着,要吃米饭!领导和老知青解释说:这里,只有过年时才能吃到米饭,平时都是吃馒头的.没有办法,大家只好回宿舍,吃自己带来的食品.

  刚吃完晚饭,两辆解放牌大货车把我们的行李的送来了.由于,其他连队的同学已经到连队,说他们那里条件还可以,说比我们这里条件好.所以,有人就说:这两车行李不是我们的,让司机把行李拉走.北方人说:行李.我们上海人说”行李”.北方的知青听不懂上海话,弄的莫名其妙!最后,只好对名单,结果他们发现行李上的名字与名单上的名字有相同的.连队领导和老知青就说:这样吧,拿着名单核对,名单对上的就卸下车来,名单对不上的再让车拉走.结果:车上的行李名字与分配到连队的名单全部对上了.我们也不可能换连队了,只能在这个连队住下了.

  紧接着是睡觉的问题了.本来,连队安排老知青给我们腾出了几个房间,打扫干净,并铺上了新的炕席.火炕也烧的热乎乎,摸上去很烫手.可是,他们哪里知道,我们上海人从来没有见过火炕,坐在下铺的火炕上屁股烫得受不了!我们上海人享受不了北大荒的热火炕!结果,下铺的火炕上没有一个人去睡.我们屋14个人全都爬上了上铺,大家互相挤在一起,也没有脱衣裤,甚至连袜子也没有脱就这么睡了一个晚上.后来,经过几个月的磨练,到了冬天,上海知青也知道火炕的暖和,解乏与舒服了,大家开始都抢着要睡热炕头了.

  连队给我们新来的上海知青放了两天假,以便熟悉连队环境.我们这个连队是个老连队,有朝鲜战场回来的老战士,有北京,哈尔滨来的老知青,也有山东来的盲流(闯关东的无户籍人员),还有我们这些刚来的上海知青.此外,连队还有许多职工家属和孩子.

  知青宿舍总共有三栋,其中有一栋是红砖瓦房,另外两栋是茅草房.

  连队的粮库和知青食堂也都是红砖瓦结构的房子.家属房,小买店,卫生所,养猪场,马厩等都是土坯结构房.当地居民每户人家门口都堆着高高的草垛作为烧柴.连队门口国防公路对面还有一座六十多米高的地理标记大铁塔.连队住宅区以外,四周都是一望无边的农田和原野,远处看不见一户人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