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昌老“八一桥”印象》

陆超英

           《南昌老“八一桥”印象》
                            ---上世纪六十年代初，为响应政府“支援内地建设”的号召，我们全家从上海搬到了江西南昌，具体地点就在八一桥头附近。我们住的那栋楼前有一个宽大的蓝球场，幼年的记忆里，冬天突降飞雪，我和邻里的小伙伴，在球场上追逐空中旋舞的雪花；又堆雪人，把煤球当眼球嵌在雪人的脸颊上。夏天黄昏时，家家搬竹床到球场上，再朝竹床下泼几大盆水除去暑气，晚上就睡在外面了。到半夜凉快了，又被大人抱进屋。有天晚上跟父亲去八一桥头走走，见满大街都是出来纳凉的人（那时没电扇）。夜色中的八一大桥显得庄严肃穆，灯光冷峻。三三两两的人群上桥去吹江风。见路边有卖西瓜的，父亲给我买了一块。哪知刚一拿在手，突然蹦出一个小男孩，他只穿一条裤衩，浑身脏兮兮的端着个簸箕横在我面前---是来接瓜子的。我觉得很不自在就转过身去避开他。谁知他兔子似的一个跳跃，又蹦到了我面前......。
        我最乐意跟父亲去买小人书。新华书店座落在胜利路的尽头，左拐就是中山路了。八一起义纪念馆也在附近。我记得最喜欢的两本小人书：高玉宝的《我要读书》和一个解放军战士寻亲的故事。后一本书名忘了，只记得开头的一段：“春节来到了，雪花飞飞扬扬，像一大群一大群白蝴蝶在空中飞舞。梅镇上，家家张灯结彩，挂年画，放爆竹。一树树梅花，一团团白雪，像图画一样好看。”在这一小段文字里，时间（春节），地点（梅镇），景物景色全有了。这大概就是我以后习文的启蒙吧？！
       稍长一点的时候，我会去赣江边看风景。走到路对面的江边，江风迎面吹来凉爽惬意，江面上偶有驳船驶过。由脚下石阶拾级而下，便是江面上密集挤靠的竹排。竹排由粗大的毛竹串成，人走在上面不会湿鞋。竹排尽头常有小木船停靠在那里，船夫在出售刚打捞起的鲫鱼。有市民在那里讨价还价。到了一定时节，那些小木船会把一船船堆得像小山一样的水草般的植物运上岸来。沿江的居民没工作做的都去那里一分钱一斤的买入，或提回家，或每人面前一大堆，沿江边小道一字排开坐在那里采摘：撸去两边的散叶，掐掉根部留下中间的茎杆，这就是南昌人最稀罕的篱蒿了。收拾完再卖给专门收购篱蒿的人，一角钱一斤吧？！这道南昌名菜“篱蒿炒腊肉”味道很特别，有股浓郁的奇香。辣味的。
        我有时也走到八一大桥桥上看风景。那里的江风很劲，不断撩动着耳边的发丝。凭拦远眺，周围的景物一览无余。赣江江面上宽阔平展，江水既没有黄河的喘急跌荡，也不像长江的暗流涌动，它是悠闲潇洒的缓缓流淌。来往的船只经过时，两侧会荡起长长的涟漪。河中间有块沙洲，几只江鸥栖息在那里觅食，偶尔有只掠江而过；汽笛的鸣响从远处的码头传来。更远处，水连天天连水，全是一色的淡蓝。后来中学时读到那名句：“落霞与孤鹜齐飞，秋水共长天一色”，描绘得非常正确。那时的滕王阁还只是一个传说。
       也曾亲临江中“嬉水”。有两回，厂里组织职工去游泳，我也跟去了。坐车到较远的江边下，又坐渡轮到江心岛一个名“下沙窝”的地方。下到江里，水还是温的呢！借父亲手臂的托举，我做了几个“狗刨式”，也呛了几口江水。
       赣江水也有“肆虐”的时候，那是我上小学期间。有回放学归来，见江水上涨没过整个路面浸到了厂门口。幸好那里是个较高的斜坡，江水没有淹进去。我淌水进入大门，裤子全湿了。我没有急着回家，继续在门口看风景。就见有几个人在路中央捉鱼；水面上飘着散落的茄子、豆角之类；有的人直接从那搁浅的板车上搬了只大冬瓜回家......，那场面可真够乱的。
      后来“形势”也乱了。那晚庆“九大”游行，很多人手举红宝书高呼口号。之后“运动”一个接一个，不断有人被“打倒”。我父亲也未能幸免，因为他曾做过国民党文书。
       再后来，国际形势也紧张了，提出了“备战备荒”的口号。那年头我们厂的产品出口亚非拉，支援第三世界，所以要搬到山区的县城去隐藏起来。我也因此只好和这座英雄城市说：“再见啦！”......。

                                        2018.6.5.深圳

陆超英

给你补上一张图。

共同

你记性真好，能记住这麽多小时候的事。我不行，小时候事只记得零星一点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