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楼主 |
发表于 2021-8-14 08:26:2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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忽然,老天变脸,乌云滚滚而来,大煞风景。我们不再唱歌,也不再说话,绷紧了全身肌肉和神经,加快脚步,低头、弯腰、弓背,汗水象杨河沟底流淌的小溪一样在脸上纵横漫流起来,眼睛被汗水腌得涩涩的,辣辣的。
第三辆车是林夕正在驾辕,我和赵晓静用绳子拉着。
“嘭……”一声响!
还没来得及反应是怎么回事,车“搁浅”了。
“怎么啦?!”
“怎么啦?!”
前边两辆车的人齐刷刷地回过头来惊恐地问。我们仨往车轮下一看,回应道:
“糟糕,车胎爆了,走不了啦。”
呼啦!大家都围过来。真是忙中出乱子。天空,灰塌塌一片,风刮起来,雨,眼看就到。
黄枫喜和曹景山指着下边一个大山洞说:
“把车弄到山洞里去修吧,省得挨淋。”
秦亚平却担心地说:
“那洞太低,雨下大了,水流到洞里,可怎么修啊。”
大家权衡利弊后,觉得秦亚平说得有道理,还是决定在路上修。于是,七手八脚搬来石块,寻来木棒,撬的撬,垫的垫,把车架空在石块上,四位男生迅速掰出轮胎,揪出内胎,林夕一头钻进车底下着手修理起来。
有时候林夕特“爷们”,记得在人大附中上学时,不知她的自行车出啥问题了,她把车子往地下一翻个儿,就动手修起来,此时此刻,这活路非她莫属!也幸亏她有心,头天晚上从她打铁的小炉匠铺子里带来了修车的工具。
雨说到就到,李淑勤拉着赵晓静、李向罡和我干脆躲进山洞去避雨,男生车前车后的帮助林夕。
不一会儿,果然沟里的水流进洞里来,忽然,洞里水花四溅,李淑勤腹背受敌窜出东西来,接二连三跳向沟里。
“大老鼠!大老鼠!!”
“快看,水耗子!”
原来,山洞的最深处,有一窝水耗子正在这里占洞为王呢,不知是我们四位女将大驾光临,惊扰了它们,还是大水冲了老鼠窝,它们见势不妙,便从山洞逃之夭夭了。
水位在增高,没过脚面,浸过脚踝,还在往上涨。
这时,硷畔上一个拦羊(放羊)老汉吆喝着一群羊正急急地往回赶,看见我们就喊:
“哎……可不敢在吾达(那里)避雨,山洪哈(下)来,一哈就把你们冲走了。”
我们一听,惊恐万分,我们亲眼目睹过山洪暴发,云岩河淹死过人。那老汉怕我们没听清,又是扬手又是跺脚地呐喊:
“快些,快些!是霈雨!!!”。
我们赶紧喊过去:
“听到了,听到了。”于是,蹭、蹭、蹭从洞里跑出来。
霈雨,是陕北气象的显著特点。这种雨按气象学的术语解释就是暴雨,多发生在夏季的下午,连下三天,雨点大而急,睿智幽默的陕北人总结的非常生动又形象——霈雨三后晌,三点一马勺,意思是三个大雨点就能接一马勺的水。
顷刻间,霈雨向我们“礼赞”过来,随着狂风,比铜钱大的霈雨点子瓢泼如帘,雨帘唰唰唰飞漫,天地变成白茫茫一片;闪电在空中划过,雷声和狂风暴雨搅在一起,震耳欲聋。随之,杨河沟两侧的沟沟渠渠里传来滔滔的流水声。
林夕终于把车修好,当她从车底下钻出来时,身上浸透了泥水,头发和脸被泥糊得五麻六道,我们个个如同烧融的蜡烛一样浑身涌着大股水注。
哗啦啦……杨河沟里汇起洪水,混黄的泥浪翻滚着跟头,粗野地吼叫着从沟道里冲了出来!眼看着刚才避雨的那个山洞,一下子被洪水淹没了,我们惊恐地站在暴雨中的洪水边,望着翻滚咆哮的浊浪,心怦怦地狂跳,象看一幕惊险的戏剧……啊,真后怕!
多亏了那位拦羊老汉,那位好心人,是他老人家救了我们的性命!
此时整条杨河沟里,没了人踪,没了笑声,没了歌声,悬崖峭壁肃然礼毕,山间杨柳不再招手,野花野草敛起笑容,我们在泥泞的山间小路上,一步一步,拉着沉甸甸的柴车歪歪扭扭……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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