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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难忘的木匠生涯》第四十三章难忘鱼香之四 作者董连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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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25-2-18 09:34:06 | 只看该作者 回帖奖励 |倒序浏览 |阅读模式
本帖最后由 连峰 于 2025-2-18 09:36 编辑

(上接《难忘的木匠生涯》第四十三章难忘鱼香之三)
    以上两种止饿解馋的做法虽然是可以期待的,但是,由于受到某些特定条件的限制,比如雷管的来源和天气条件等,所以好机会却并不常有。当然,如果偶然撞上可遇而又不可求的好机会,我们也会紧紧地抓住不放,特别值得一提的,主要是以下几件事。
其一、杀羊曾经获得过足够的实惠,但此事已在前文中做过较为详细的描述,此处不再重复。
    其二、夜煮牛头是最熬人,也是最麻烦的一次。由于牛头上的肉少,而且骨质坚硬,极难砍剁,连队里但凡宰杀肉牛通常会把牛头表面上的肉全部剔净,然后将剩余部分掩埋在距离营区背后较远的荒地里。这种处置方式在尚无饥饿之忧的情况下是一件很自然的事,但在饥饿形同魔幻挥之不去的时候却又另当别论了。修理班有幸抓住过这样一次机会。
    那还是在去年的国庆节前夕,连队杀了一头肉牛为大家改善伙食,班里的瓦匠霍百顺当晚吃牛肉包子时,偶然听到班里的几位战友议论说,下午宰杀的牛头被炊事班掩埋在营区后大约二三十米远的荒地里,他听到后二话不说,把尚未吃完的包子放在碗里,抄起门后的铁锹,趁着傍晚的淡淡暮色找到人家指明的确切位置,三五铁锹刨出牛头后,直接搬到井台用井水反复进行冲洗。当他费尽力气搬进宿舍的时候,看到大家个个都是一副不以为然的样子,他神秘兮兮地眯缝着一对细小的眼睛,不出声地笑着说道∶“吃顿牛肉包子,你们就把平时忍饥挨饿全都忘了?这么难得的好东西,怎么能白扔喽?剁成小块儿放在水桶里炖它一个晚上,我倒要看你们谁怕麻烦,一口都不吃!”说罢,他并不主动求谁帮忙,径自找来了尖刀、斧头、水桶和调味料等一应所需之物,先升起炉火,然后耐心剥去牛皮,奋力将牛头砍剁成大小不等的碎块,水桶中加满了水和足够的调味料,放在炉火上,加大火力开始煮炖起来。
    剁成碎块儿的牛头骨几乎装满了一只大铁桶,想在滚烫的沸水中进行上下翻搅,那可着实不是一件容易的事,使用铁通条的效果又很不理想,而拜托几位铁匠到铁匠房去拿回一把长柄铁钳,非但不见任何一个人的积极响应,反而个个都摆出了一副不屑一顾,而且时刻准备笑看牛头煮熟后肯定无人问津的怀疑态度。百顺知道,开弓没有回头箭,半途而废等着大家看笑话,反正这条“道儿”是自己选定的,索性不如独自一人走到黑,倒要看看谁才是笑到最后的那个人。最终,长柄铁钳还是他自己抽空一路小跑,去八十米开外的铁匠坊里拿回来的。
    毫无疑问,使用长柄铁钳翻搅牛头骨的实际作用,较之那根笔直的铁通条来说,确实提高了很多,仅从霍百顺一边上下翻搅牛头骨,一边夸张地嗅着用铁钳夹起的碎骨头,也能看出一些端倪。只不过谁也不知道,又是从何时开始,霍百顺终因疲劳过度,两条腿的膝盖以下尚且吊挂在炕沿下,就仰面朝天倒在土炕上睡着的。
    直到午夜十二点多钟,班里的一位战友起夜小解,当他迷迷瞪瞪地看到火炉上还在微火慢炖的满满一大桶牛头骨时,阵阵诱人的肉香强烈刺激着他的全部感知器官,顷刻之间就使他口水直流,腹中更是暗流涌动,咕咕地乱响。他顿觉瞌睡、尿急全无,立马来了精神。不知是他生怕浮头的骨头火候不到,还是担心味道不足,他特意使用那把长柄铁钳从水桶深处夹起一块儿,然后在黑暗中尽可能凑在眼前,选择能够看到有些筋肉的地方,试探性地小小地啃了一口。几乎是在同时吧?一声声发自鼻腔的沉闷的怪响(像是嘴啃着骨头,不便撒嘴发声,只好利用鼻腔发出的声音,去唤醒沉睡中的战友们),很快惊醒了所有尚在沉梦中的战友们。
    以我当时睡意朦胧的那种状态而言,我无法准确描述我所看到的,以及那些无法看到、却可推测到的各类表情。总而言之,被瞬间惊醒的战友们,有揉着眼睛,神色类同正在大撒癔症的,有歪头侧目,正在警惕查看是否有盗贼登堂入室行窃的,也有担心身边的哪位战友是否被剧毒的大蝎子蜇了屁股的,或者被一尺多长的大老鼠咬了鼻子、耳朵的,还有被那奇怪的声音惊扰了半截好梦,愤怒地拉起被子盖在头上,迫不及待想要重续美梦的。
    黑暗中,那位忘记如厕,瞌睡全无的战友手捧一大块儿冒着热气的牛头骨,一边不停地啃食,鼻孔中仍在不间断发出唤醒大家起床的闷哼声。起初,惊醒后的战友们满脸茫然,一时无法猜透,他究竟是被刚从水桶中捞出的牛头骨烫着了,还是由于性急贪吃,把门牙硌掉了,抑或是因为别的什么。只是没有任何一个人肯相信,完全没肉的牛头骨转眼之间就会成为人间少有的可食之物。可如果不是,那位捧着滚烫的牛头骨,片刻也不肯撒嘴的战友图的又是什么?屋里所有的人好长一阵子都不能从突然被惊醒的状态中回过味儿来。
    最终,还是首先尝到滋味的那位战友率先明白了过来,他极不情愿地把牛头骨移开嘴边连声说道:“什么状况啊?你们全都睡糊涂了吧?赶紧起来趁着热乎劲儿吃啊!霍百顺(煮炖)的骨头炖的烂熟,实在是太好吃了!”
此言一出,土炕上神态迥异的战友个个如同醍醐灌顶,包括百顺在内的所有人,均以最方便的姿势,最快的速度跳下土炕,纷纷扑向火炉边,一阵你争我抢,便贪婪地啃吃起来。那时候,宿舍里听不到嘈杂的话语声,但是,赞美人间美味的鼻哼声却各凭自己的心得而发,而且此起彼伏,不绝于耳。不易吃到的脑髓、骨缝中的软骨,以及一切软组织都在尖刀利刃、饭勺筷子,以及锤子斧头的辅助下吃得干干净净,就连牛头骨汤都被不见剩下一滴来——意犹未尽的战友们早用手指抹进各自的嘴巴里。
    当“大圣”啃干净手头最后一块儿牛头骨时,禁不住连连打趣说:“整个房间里只有鼻哼,没有人语。你们都去过猪圈吧?伺养员投喂饲料时,猪嘴全都拱进食槽里,抢食的鼻哼声和刚才的场景如出一辙吧?”
    毋庸置疑,当晚最为得意的人自然非霍百顺莫属,不但五六个小时的时间没有白白浪费,大家不顾一切的吃相和众口一词的赞美,也让他傲然产生笑到了最后的感觉。他从来笑不出声,遇到开心的事,灿烂的笑容也会毫无保留地开放在脸上,即便大笑,最多也就嘻嘻两声便戛然而止,还像是不经意间从牙缝中挤出来的,如果是在吵闹声中,也许只有他自己才能真正感觉到了。此时此刻,一块儿滚烫的牛头骨半含在嘴里,脸上该有的笑容也被他用力啃食扭曲变形了。
    其三、购买雏鸭,以备不时之需。那还是发生在一九七二年春天的事,附近村庄的农民肩挑多层的荆条筐,来到营区售卖雏鸡、雏鸭,货担就摆放在礼堂门口。我从猪号返回营区正好路过刚刚分层摊开的荆条筐,看到那些叽叽喳喳、活泼可爱,才孵出蛋壳没几天的小鸡、小鸭,我立刻萌生了购买几只雏鸭的念头。经过买卖双方一番激烈的讨价还价后,最终不分雏鸡还是雏鸭,均以一只(大约)七八分钱的价格成交,连队食堂购买了一些雏鸡,连长和指导员的家属各自选购了中意的雏鸡、或雏鸭,我也购买了六只毛色纯黄的小鸭子。
    出于日常喂养和卫生方面的考虑,我从连队仓库借来两只没有提手的土筐,把六只毛茸茸的小鸭子放在一只够深够大的土筐里,筐底铺上厚厚的一层麦秸,表层再垫上报纸,以备随时更换,平时上班或者晚上睡觉时再用另外一只土筐合盖起来。
    然而,我的一番如意算盘最初并未获得大家的一致认可,他们认为,雏鸭满地拉屎会影响室内包括空气质量在内的清洁卫生,而且叽叽喳喳的吵闹声也会影响大家的正常休息。此外,大家平时都很忙,谁有功夫伺候它们?
    面对大家不同的质疑声,我首先以调侃的口气向大家解释说∶“第一、鸭屎的味道无论如何也抵不上八九双臭脚和成堆不洗的臭袜子同时释放出来的气味更难闻,第二、且不说小鸭子晚上也要睡觉,即便有那么一点儿小动静,那也盖不过你们咬牙、放屁、打呼噜的合奏声啊!”随后我又告诉大家说∶“今后缺肉、少油,以及蔬菜、粮食供应不足等问题,一定会与饥饿长期并存。这几只鸭子长大后,我们可在国庆节、元旦和春节放假的时候分别打打牙祭,适当改善一下伙食。况且,喂养的问题并不难解决,比如:随时到食堂讨要一些烂菜叶和麸皮,平时每人每天节省一口饭菜,方便的时候,大家还可以适时从营区附近的各条水渠中捕捉一些小鱼、小虾和小蝌蚪等等,均可作为喂养鸭子的食物来源。除此之外,小鸭子长大到可以独立觅食的时候,还可以把它们临时放到铁匠房下面的三支渠里,让它们在宽阔的水面上自由自在地嬉戏、觅食。”
    只要涉及到止饿解馋的问题,意见总会很容易得到统一。然而,看似毫无悬念的一项中长期计划,却接二连三遭到不明原因的破坏,逢年过节打打牙祭、改善伙食的美好愿望几乎彻底成为泡影。
    在最初的三周时间里,六只毛茸茸的小鸭子一直都在快速成长着,每当大家争先恐后给它们投喂食物的时候,人声、鸭叫总会充满了宿舍。不久之后便毫无征兆地连续发生一只一只神秘失踪的情况,无论我们采取怎样的预防措施都无济于事,也没发现任何值得怀疑的线索,比如筐里、筐外遗留下鸭毛或者血迹等。
    根据大家的共同回忆,班里的战友们对几只雏鸭都是呵护有加的,宿舍无人的时候,鸭子都会安置在合盖的两只土筐里,屋门也是紧闭的。那么雏鸭丢失的原因究竟是什么?几年来,营区内外从未发现过黄鼠狼和野猫出没的踪迹,雏鸭命丧此类天敌的条件并不存在。马号虽然有两条成年牧羊犬,但却从来不到其他宿舍乱窜,更无法闯入屋门紧闭的宿舍里。唯一的嫌犯恐怕只有老鼠了。令人厌恶的大老鼠实可谓无处不在,众目睽睽之下,它们照样有恃无恐地在礼堂里四处乱窜,失去野性的天敌家猫见到它们竟无丝毫战斗的勇气,只管惊慌失色地望风而逃。凭借尺长左右的身躯和无法数清的尖牙利齿,它们同样可以张牙舞爪地与马号班的两只牧羊犬拼命斗狠,而最后的结果没有一次不是牧羊犬灰头土脸,落荒败退而去的。即便是连队里那几位自称胆儿大的战友,如果恰逢手无寸铁,同样也得退避三舍,不少天生害怕老鼠的女战士只要远远地见到它们,无一不是连声惊叫着抱头就跑。可是如果嫌犯真的是老鼠,合盖的土筐之间至少也该留下足够的缝隙才对呀?难道是被那几个知名的盗贼偷走吃掉了吗?小小的鸭子皮毛、内脏加在一起也不过三四两重,值得他们如此大动干戈吗?如果连这些幼小的生命他们都不肯放过,足见他们都是些毫无廉耻的家伙。
    大概也就两三个月的时间,六只活泼可爱小鸭子仅仅剩下一只了。为确保唯一的“进口”希望得以延续,最终,我们只能拜托食堂把它放在连队的鸡窝里一起喂养。
    但是,令人意想不到的是,仅仅时隔两周左右的时间,食堂的一位炊事员就十万火急地跑来告诉我们,他说:“鸡、鸭混养出现了大麻烦,争抢食物已经呈现出水火不容的混乱局面,尽管你们的小鸭子凭借嘴大而具备先天的抢食优势,但是,在嘴尖而且行动也更为敏捷的群鸡面前,干架显然处于孤立无援的绝对劣势。更为严重的问题是,鸡鸭之间已经从争夺食物开始,逐渐演变成为随时随地驱逐异类的种族之争。”末了,那位炊事员为了规避责任,竟然煞有介事似的半开着玩笑说道,“如果真的出了命案,又找不到真凶,我们可负不了责任。”
    最终,已经有半斤来重的小鸭子重新回到了我们的身边,但是,它幼小的生命却未能逃过当天。大家的心里都清楚,继续养在宿舍里,还不定落入怎样的贼口,倒不如趁早杀掉炖熟了自己吃。当同班的一位战友自告奋勇,打算动手宰杀时,我就远远地避开了。我既不想亲眼看到宰杀那幼小生灵的血腥场面,也不想亲耳听到它绝气身亡时向我发出求救的惨叫声。炖熟之后,我同样不吃一口,想到它总是摇摇摆摆地跟在我身后的样子,又怎能狠下心来吃它身上的一口小鲜肉呢。至此,我的中长期计划彻底胎死腹中,再也不动饲养鸡鸭的任何心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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