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十八、天下还是好人多
从收费处屋里走出来一位男同志,50多岁的年纪,中等身材,一脸憨厚的模样。他用备感惊奇的目光上下打量桂荣。
桂荣头上围着一条橘红色的拉毛围巾,手上戴着一副暗红色的皮手套,上身穿着一件深灰色布面女式风雪服,下身外套一条墨水蓝色针织涤纶裤子,脚穿一双半高跟黑色牛皮鞋。她浑身上下一点儿乡土气息都没有,根本不像是在农村长大的女人。
那位男同志不失礼貌地问桂荣说:“这位女同志,你不是本地人吧?”
桂荣坦然地说:“我是本地人,我娘家就在塔本扎兰。”
“噢。你站在这儿干啥?”
“我想买煤,我挤不上去。”
那位男同志迟疑片刻,继而说:“有一百块钱一吨的,还有四十块钱一吨的,你想买哪一种?”
“我买四十块钱一吨的。”
“你把钱给我吧。”
桂荣赶忙从棉衣口袋里掏出来40元钱交给他。
那位男同志接过钱来,转身走进收费办公室。过了一会儿,他手里拿着一张发货票走出来。他把发货票交给桂荣说:“去装煤吧。往后要是再买煤,你别自己来了,让你们家男人来。”
桂荣接过来发货票,用感激的笑容掩饰住内心的苦衷,连声道谢。她转身走出屋来到院子里,望着一垛垛煤堆心里直发愁。煤是买了,可是咋弄回家呢?
一位个头不高,身板硬朗,满脸皱纹,胡子拉茬的老大爷,迎面走过来问道:“姑娘,你雇车吗?”
桂荣喜出望外地说:“嗯哪,我雇车。大爷,拉一趟多少钱?”
“拉到陔里一车两块钱。你家在哪儿住?”
“我家在盟林业研究所大门口的东边。”
“林研所离这旮瘩有八里地,给你拉一趟往陔里能拉两趟。”
“大爷,只要您把煤给我拉到家,您要多少钱都行。”
“得了,你就给我两块钱吧,我给你拉一趟。唉,谁还没个难处!天下还是好人多呀,你说是不?”说着话,老大爷把驴车赶到煤堆旁边。
“是,是。”桂荣一边应着,一边把发货票和两块钱运费交给那位老大爷。
那位老大爷,不用桂荣说话,他尽量往车上装块煤。
桂荣问道:“大爷,您贵姓?”
“免贵,姓韩。”
“韩大爷,林研所大门口东边有一所红砖房,那就是我家。您能找到的话,我就不跟您去了。学校该放学了,我得去接孩子。”
一听这话,韩大爷用充满疑惑的眼神看着桂荣问道:“接孩子,你多大了?”。
桂荣微微一笑说:“今年我整三十。”
韩大爷稍一愣神儿,继而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说:“噢,不像,一点儿也不像,我还以为你是个大姑娘呢。你家不就是在林研所东边吗,你放心我找得着,你先走吧。”
桂荣道谢后,连忙骑上车走出煤场大院,心里暗自欣幸。今天运气真不错,遇上了两位好心人。要不然不知得等到啥时候,才能把煤买回家。韩大爷说得对,天下还是好人多。她来到学校大门口,正赶上放学时间。桂荣把女儿接回家,赶忙拿劈柴生着炉子,给女儿热了口剩饭。等女儿吃完饭,桂荣来不及喂我吃饭,急忙跟女儿走出家门。
这时候,韩大爷已经把煤卸在了我们家仓房门口。
桂荣说:“韩大爷,您到屋歇会儿再走吧。”
“不了,我得回家吃饭去了。”说着话,韩大爷坐到驴车上,赶车走了。
桂荣骑车把女儿送到学校后,匆忙返回家。她走进屋,看我脸色煞白,颇为心疼地问道:“你咋样,饿坏了吧?”
我坐在扶手椅子上,肚子里咕咕直叫,无精打采地说:“我头晕得倍儿难受。”
桂荣脱了大棉袄扔到炕上,连忙沏了一杯白糖水给我喝了。她把我背到床铺上,服侍我躺下,给我小便戴好尿袋盖上被子。然后,她紧忙到厨房里把饭热热了。她手端着饭碗,侧身坐在床沿儿上,用小饭勺儿喂我一口,她自己吃一口。我们夫妻俩吃罢午饭,已是两点多钟了。她把剩饭喂了狗和猫之后,拿土簸箕把一吨煤块都倒腾到仓房里。
(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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