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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帖最后由 无声 于 2018-12-5 15:48 编辑
接上:
片刻之后,夜空中传来刺耳的嘎嘎声,很像前半夜那坦克履带疾驰在冰面的轰鸣声,那是炮弹从空而降,撕裂空气的声音,极为恐怖。
接着,一排排炮弹在前面落地爆炸了。啊,原来炮击是这样的!
炮火沿着江边的开阔地从左向右轰击一遍,这是在阻止我方接近那辆T62坦克。
几轮炮火之后,大家很快平静下来,我和刘世伟趴在弹坑里,掐指计算炮弹飞行的时间:见到火光,12秒钟后,听到炮弹出膛声,再有4秒,炮弹降临、落地爆炸;光速可忽略不计,标准情况下声速为340m/s, 再根据这些天学到的军事知识判断:苏军炮兵阵地应该在对岸10—12里的位置。两次炮击间隔为15分钟左右,这就是说,我们要在15分钟内穿过前面的封锁区,但不必惊慌。
听到命令,我们就扛着木头在弹坑间迅跑,弹着点排列整齐,呈三角形,显然这炮兵还是训练有素!
刚刚穿过炮火封锁区,就是我军设伏的阵地,好危险的地方,仅仅距离江面几米!
潜伏的战士趴在冰雪里,没有什么坑道工事,身下铺着一块白色的毛毡,身上翻穿着军大衣,白色的羊毛冲外,与周围的皑皑白雪融为一片。
我和世伟轻轻地把那根扛了两里多地的硬柞木横放在一位战士的脸前,往积雪里使劲按了按,稳定后,悄声问了句,“可以吗?”那战士长得十分英俊,眉毛上、帽子上都挂满了冰霜,没有回答,只是微微地点了点头,目光注视着前方黑洞洞的江面,始终保持着准备射击的姿势。
旁边的一位老兄低声冒出一句,“岛在哪?”他那同样帅气的小战士用下巴向前方指了指,“那就是。”
前方夜幕笼罩下,几十米冰面的尽头,朦朦胧胧的一片丛林,死一样的静寂。
我俯身还想为眼前的战士做点什么,他扭头看了我一眼,急切的说,“快回去吧,这儿危险!”
我们要往回撤了,我又看了一眼那根横在他前面的柞树,“太细了,真该扛一棵粗大的老树来,但愿明天的战斗中,能挡住飞来的机枪子弹!”我有些担心了。
四十四年过去了,我在前沿阵地遇到的这位不知姓名的战友,你可安在?和我一起的,我的同学刘世伟已经去世了;
剩下的那个,阵地上唯一带着眼镜的,是我,我时常会想起你!
当天夜里,我们排没有撤回五林洞驻地,而是留驻在距离无名高地不远的一道山谷里。这里山高,屏障了苏军的炮火;林密,隐蔽了部队的营帐。
部队的帐篷比我们的帐篷搭的整齐,一排一行都很工整。
时间已经是后半夜了,一个排的解放军战士奉命上岛了,我们就临时住在他们的帐篷里。每个铺位都很整齐,战士们的背包都打好了,齐刷刷地排列在床头。又困又累,我们和衣就睡。不知啥时,天亮了。
我找着眼镜戴上,半天才醒悟过来自己在哪儿。四周很静,隐隐听到帐篷外有人在低声抽泣。我叫上世伟一同到帐外查看,只见三个战士围坐在一堆篝火旁,其中一人怀里抱着一支冲锋枪低声哭泣。
他们的排长牺牲了,枪是排长的枪,全排伤亡大半,只剩下他们三人。
原来头天晚上,苏军使用那辆坦克作掩护,分散我军注意力,乘机派工兵偷偷潜入岛上,在我方一侧安放了上千枚各式地雷封锁珍宝岛,只留下一条通道准备拖回那辆坦克。
后半夜,这一排战士登岛潜伏时,中了苏军的诡计!好歹毒,追我们是假,掩护工兵是真,给我们玩了一个明修栈道,暗度陈仓!
三十多位战友昨晚从这座帐篷出发,上岛潜伏;我们从江边阵地返回,住宿在战友们的铺位上; 黑夜中大家擦肩而过,没能见面,竟然永远不能见面啦!
两棵大树间,熊熊的篝火上,吊着一个铁罐,罐中的水在沸腾,我热泪满面,不可自制。
2013年9月20日三省宅录黎亮
1969年10月20日,中苏两国外交部副部长级的边界谈判正式举行,谈判未取得任何进展。苏联向中苏边界增兵。中国开展“深挖洞、广积粮”的全国性战备运动,尤其是新疆生产建设兵团与黑龙江生产建设兵团加大轻重型各类陆地武器,加强兵团战士的军事化武装训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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