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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们插队的大坑村,山青水秀,民风淳朴,是个茶区,粮食由政府按计划供应,农民生活上过得去。世砚很快收到荷的来信,她叙述淮北农村的种种艰苦,土坯墙、土坯搭的炕,只有一张桌子是木头的,缺水,农民的收成靠天收,一个工不值1毛钱。她希望尽快转点到皖南来。
世砚和我很快为荷办妥了当地政府的知青转点接收证。世砚立刻兴奋地给荷回信,让她正月十五南下看看,再办户口迁移手续。他扳着指头掐算荷来临的日子,甚至还为她腾出一间空房,打扫得干干净净。
谁知天有不测风云,正月十三的晌午,从县里来了三个公安人员将正在地里干活的世砚铐走了,不容他辩解,押上了吉普车。
第二天,大队书记告诉我,世砚犯了现行反革命罪,去年夏天在世砚外公居住的那个地段,发现了几张恶毒攻击文化大革命的反动标语,是草体书写的,被列为省城大案,经过几个月侦查,笔迹鉴定,确认是世砚写的,现将他关押在省城大牢里。
一连几日,我们焦急不安,荷偏偏这时在我们班女同学孔蓉陪同下来到大坑。我们只能如实相告。荷顿时脸色苍白,瘫软在椅子上。转点的事甭提了,荷急于想见世砚一面,关切他的安危胜于一切,仅住了一宿,她们就往省城赶,世砚的外公闻讯便中风在床,荷暂时就住在孔蓉家。她一趟趟去公安、检察部门打听世砚的下落,得到的回答都是冷冰冰的“不知道”。她每天一早满怀希望出去,傍晚颓然而归。孔蓉一家人都劝慰荷不要焦虑,是非曲直总会弄清楚。但荷心事重重,刚几天人便消瘦了许多。当时孔蓉的大哥孔凯,一位正在军垦农场锻炼的工业大学“老五届”毕业生,获准正在家养病,治疗肺结核,他学识渊博,以古今中外先贤圣哲“生于忧患”的遭际开导她。相处时间虽然不长,孔凯被荷的一片痴情和超凡脱俗的气质征服了,他也爱上了荷。一天他悄悄地对蓉说:“我理想中的爱人,便是像荷这样的女子,不知她是否愿意和我建立这种关系?”孔蓉嗔怪大哥:“荷正处在为难中,你怎能趁人之危?”孔凯知道此时不该道出这番心事,但心中越发对荷痴迷起来,寻各种理由找荷说话,荷并不知内情,蓉眼看大哥的失态窘状,只得催荷快快回淮北去,世砚一有消息便通知她。荷离去后,孔凯似乎丢了魂似的焦躁不安,数日,病情又加重了,住院治疗好一阵子才平静下来。20多年后,已担任某工业大学副校长的孔凯教授评价荷是他青年时代最中意的女子,是他的梦中情人,他说荷,是那种能叫绝大多数男人怦然心动的女人。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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