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追梦年华》节选（八十五）

卜桂仁

《追梦年华》节选（八十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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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有一段时间，职工食堂出现了问题，厨师们闹不团结，饭菜质量下降，职工意见反映到公司里，大老板借题发挥，在会上把刚到后勤处不久的我训斥了一通。

   我当时心里纳闷，要说我是一个分管修缮的副处长，管理食堂本不在我的职责范围以内。再说这些问题都是我到任以前出现的，与我有什么责任？

   不过我很快就想通了，领导是在寻找进一步整肃我的突破口。大老板当时气焰熏天，说一不二，和他有什么道理可讲？我知道自己已经没有退路，眼前的事情只能干好，不能干坏。领导要求后勤处负责解决问题，高桥处长当然尽量规避这一类棘手的工作，女副总也清楚他干不了这些事情，于是叫我到食堂蹲点。

   食堂这个地方很复杂，分大小两个餐厅。大餐厅负责职工伙食，小餐厅负责对外接待和内部管理层的宴请安排。而食堂问题的症结，是李姓管理员动用公共资源去经营小餐厅，巴结领导，损害了大餐厅厨师们的利益。

   食堂管理员李某是个退伍军人，在部队也许干的是炊事兵、司务长一类的工作，转业进厂后直接分配到食堂。他的形象，有点像电影《奇袭》中李伪军的小军官，两个眼珠贼溜溜地，好像天平上的托盘晃来晃去，不似良善之辈。

   大老板上位之初，李某就承包了食堂的小餐厅。他在小餐厅装饰了豪华包房，配置音响，灯光，还从老家找来几个小姑娘，充当餐厅服务员。服务员们浓妆艳抹，只在包间里服务，除传递菜肴，打扫卫生外，陪歌伴舞，每月还要支付所谓化妆费。小餐厅每日里花天酒地，好酒好菜，迎来送往，满足领导们的消费需要。日子久了，李某在上层广结人脉，在大老板面前也能说上话。

   李某手握小餐厅的餐饮资源，接人待物，看人下菜碟，表现特别势力。他自以为搞定了大老板、女副总，气焰日益嚣张，开始在餐厅作威作福，俨然也是一个小老板。公司里一般的中层干部，他都不买账，所以挺招人恨。

   马处临退休前，曾特别告诫我，要和李某保持距离。李某不是个安分的人，要防止他到领导那儿去播弄是非，更不要到他那里去吃吃喝喝，他的酒饭，对我们这些人来说，都不会是白吃。所以，我对李某是心存戒备的。

   李某的心思都在小餐厅，巴结领导，取悦于权贵，对大餐厅的工作不管不问。公司的内外接待，都算作小餐厅的营业额，由李某直接对着公司办公室结账，那年月吃喝风盛行，所以小餐厅收入颇丰。这些钱，除了必要的成本和打点领导，李某的个人提成收入，自是和他人不可同日而语。

   大餐厅的厨师们受到冷落，工作上提不起劲来。每日牢骚满腹，怪话连篇。我当然整治不了李某，也没有权利改善厨师们的待遇。但是我可以消解李某对大餐厅的某些负面影响。本着明哲保身的理念，我选择远离小餐厅的是非，小餐厅的一切我都不参与，也不过问，由李某直接对女副总负责。

   我向女副总建议，把大小餐厅业务明确切割。小餐厅按照他们的承包协议走，独立经营，大餐厅的工作目标就是为职工服务，小餐厅不得挤占大餐厅资源。女副总接受了我的意见，于是我主持大餐厅的炊事员们另选班长，不再和小餐厅有什么关联，从而排除李某的干扰。我的蹲点目标，就是改善大餐厅的工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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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大餐厅当时的基本面貌就是脏、乱、差。面案、菜案、厨具、杂物堆放随意，剩饭菜不能及时清理，老鼠、蟑螂白日出没，苍蝇不时毫无顾忌地盯落到人的手上、脸上。有时老鼠死在角落里，没人及时清理，散发出一股恶臭。

   我首先动员厨师们，对厨房内外卫生进行了彻底的清扫，因为我管着维修这一块，就安排维修工对所有水电机械设备进行彻底检修，又叫木工做了几个收饭票的盒子，用格子把不同面额的饭票分开，这样提高了收发饭票的效率，又缩短了职工排队买饭的时间。作为一个没有实权的副处长，我既不能改善大家的现有待遇，也无权给众人搞些实惠的获得，唯一的办法，就是身先士卒，以身作则，使大家获得一个心理上的平衡。

   那一段时间，我上班后，先去小院子，处理日常事务，十点左右，到食堂帮厨。发现问题，及时整改。中午开饭的时候，帮助发售馒头稀饭之类食品，结束后仍回到自己的小院子。我一般不在餐厅吃饭，避免多吃多占方面的纠葛（比如人家不肯收我的饭票等等）。

   厨师们是很不好对付的，他们中很多人见多识广，人脉和处世经验比我要丰富的多。我初到任的时候，人家对我还有些排斥，没有少给我支招。一进厨房，油嘴滑舌的厨师长马上口称首长，立正敬礼报告，但是安排工作，必然要提出一大堆刁钻理由，出些个难题，并不想法认真去解决。所以很多事情我还是要自己亲自领着干，我只有自己干在前面，才能带动别人跟着干。

   初下食堂，有一次干活比较晚，不得已在餐厅吃饭。开饭时间过了，饭菜已冷，我拿出三角钱饭票，交给值班厨师，说帮我炒个饭吧。厨师们踊跃地答应。饭炒好了，盛在我的饭盒里。我定睛一看，那饭简直是油里泡出来的，吃了几口，满嘴沁油，根本是无法下咽。我明白他们是在变相整我，又不好发作，只好找了个泔水桶，偷偷地倒掉了事。

   也许我任劳任怨的工作精神感动了他们罢，经过一段时间的磨合，厨师们基本接受了我，大家能够同心同德的一起工作了。厨师们见我不故作姿态，也不是那种见便宜就想占的人，有时也愿意给我诉诉苦，说说心里话。我本着一个心情，与人为善，能帮人处尽量帮人，力所不及处别人也能理解。

   经过一段时间的努力，食堂的面貌有了大的改观，更换了纱窗、纱帘、纱罩，各种炊事机械经过维修，都能够正常使用。苍蝇、老鼠、蟑螂基本绝迹，菜案生熟分置，面案要求没有残存食材。锅瓢碗盆当餐清洗，不能隔餐。餐厅的桌椅进行了修缮，指定专人负责卫生，每顿饭后都及时打扫。环境改善了，厨师们心情也好了，工作热情比过去有了很大提高。

   完成了餐厅环境改善，下一步就是提高饭菜质量。我和厨师长商议，根据收上来的饭票，确定吃饭人数，合理调配数量，避免剩菜浪费，降低成本，也可以提高质量。另外开设经济小炒窗口，满足职工们的不时之需。

   餐厅原来有一台大型电烤箱，可以烤制面包、烧饼，已经废弃多年。我带人把它弄出来，内外清洗干净，又叫电工检修了电路和控制系统，居然能用了。餐厅有一位女工，擅长做烘焙食品，我把她动员出来，专司其职，每天烤制烧饼、面包，丰富了主食供应花样，家属院的家属们也成群结队来买，一时还供不应求。

   有一段时间，大老板中午经常到大餐厅后面的厨房吃饭。大老板吃的是大伙上的菜，自己坐在面案边上边吃边看。有时候来得晚，也就剩什么吃什么。按说他可以坐到舒适的包间里，叫李某给他安排可口的菜肴。我不知道他是什么意思，礼貌性的打个招呼外就只管干自己的活。

   有一天大老板终于发话了，他先重复了对食堂原来乱象的批评，也对着几个月的改观表示满意，顺口还夸了几句。其实我以谪贬待罪之身，原不指望领导的褒奖，不节外生枝便是幸运了。

   我在职工食堂蹲点了三个月，基本改变了旧时面貌，成果显著。我向女副总汇报后，算是完成了蹲点任务，回到小院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