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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工了, 汉们、婆姨们、知青们、娃娃们逦逦拉拉地从村里走了出来。队长见我在场边站着, 满意地说: “咋今儿没瞌睡啦? 就是这拐, 照场嘛, 要操心呐。”
老汉的儿媳妇边走边张望, 说: “日下怪了, 咋少下几只。”
“还能没了, 跑哪搭寻吃克了嘛。”一个婆姨宽慰她。
“咋赶紧寻克, 鸡儿子叫狐子拖跑了。”另一个婆姨吓唬她。
“真个? ”儿媳妇站住了。
“咂走你的, ”后边的老赵婆姨推了她一把, “白日里狐子敢出来? 还有咱学生照场呢嘛。再迟了操心队长把你的工分抹了。”
儿媳妇怏怏地随着人群走了。
我站那儿一声不吭, 也不看她们, 心说, 还找你的鸡? 下辈子吧。就这么治你这种婆姨。谁让你私心眼儿那么多的。
这个下午觉得过的特别慢。我打着场, 不时看看太阳, 也不时看看那群鸡。鸡们水喝够了, 再不往场这边踅磨, 在公鸡的率领下, 寻着食, 慢慢地向村里走了。我想, 你们要是早有这觉悟多好, 不是也省得送几条命了吗。
终于太阳落到山背后去了, 晚风习习吹来, 凉凉爽爽的, 多少解除了点儿一天的疲劳。人们背着麦捆回到了场里, 儿媳妇把麦捆一扔, 风风火火的走了。我猜她是急着回去查点她的鸡。哼, 查吧, 横着查竖着查都少四只, 我早就帮你查好了! 要找我? 不知道! 我是照场的, 不是给你照鸡的。鸡丢啦? 活该! 谁让你把鸡放出来偷吃场上的麦子来着。我一肚子的兴灾乐祸。
我和尚勤走在最后, 小声商议着怎么处置这四只鸡。
尚勤说: “我下午琢磨着, 宰鸡, 褪毛这都好办, 就是不能炖。”
“那为什么? ”我很奇怪。
“你想啊, 一炖鸡, 香味儿飘出去, 让人闻着, 咱们不就露馅儿了吗? ”
“这倒也是。不过那咱们怎么吃呢? ”
“我已经想好了, ”尚勤诡秘地一笑, “你吃过南方人做的那种叫化子鸡吗? ”
“没吃过。什么叫化子鸡? ”
“他是把鸡宰好, 把调料塞到鸡肚子里, 外边用荷叶裹起来, 再糊上挺厚的一层泥巴, 扔到炉子里边烧。香味一点儿出不去。熟了以后, 敲开泥巴, 把荷叶剥了, 您就吃那鸡吧, 就别提有多香啦。咱没有荷叶,可以用老玉米叶子呀。”尚勤唾沫星子乱飞。我被他说的直流哈拉子, “那咱们赶快回去也烧着吃去。”
走到我们的窑洞门口, 听到窑里有鸡的咕咕叫声。看来鸡已经醒了。我拿钥匙落了锁, 刚一开门, 几只鸡扑面而来, 吓得我一缩脖子。鸡们有的从我头上飞出去, 有的从我脚下钻出去, 我们还没反应过来, 鸡们已经逃了个精光。进了窑洞一看更惨, 地上炕上都有鸡屎。
楞了一会儿, 我才冲尚勤吼道: “你他妈把鸡放出来, 怎么也不拿绳儿绑上点儿呀? ”
尚勤也冲我吼: “我他妈哪儿知道它们酒醒得那么快呀! ”
唉, 鸡没吃着, 反倒赔了半茶缸酒泡麦子!
来源:个人博客“老路三歌”,网络配图。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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