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篇小说《猴石山》98
作者:我的第二故乡(曹振声)
第二十九章他一拳砸碎玻璃
98 “钱包是我在女厕所门口捡的,我正拿着它寻找失主……” “啥单位的?”进了那间肖卫东她们在汽车上看到的押进那个男人的低矮草房,郎组长一屁股坐在了椅子上,把手中的皮带往桌上一扔,很本不听肖卫东的辩解,阴沉着脸开始询问。小红站在他的身后。 “生产建设兵团。”肖卫东看了一眼贴在墙上的“群众专政万岁”的大字标语;扫了一眼大标语两边“整顿社会治安;横扫牛鬼蛇神”的对联;瞥了一眼围在她身边的四个手握皮带耀武扬威的“红袖标”;瞄了一眼挤在玻璃窗外围观的人群,觉得自己很无奈,只能先回答他的问题。 “屌兵团!”郎组长骂着追问,“哪旮?具体点!” 肖卫东听他问具体单位,大脑“轰”地一响,怎么跟他说呢?我们单位是保密的呀!她紧咬嘴唇,没有吭声,心里切盼着庞新花早一点把石团长找来…… “说!”小红疾步走到她面前,手里晃着皮带逼问,“不说,你就是小偷!” “说!”周围的“红袖标”们更是咄咄逼人。 “我们单位保密!”肖卫东急了,红着脸喊了一句。 “屌个保密?”郎组长奸笑着打量着她,嘴角一咧,伸手指了指肖卫东左肩斜背过胸的书包。 小红得令,狠狠地瞪了肖卫东一眼,摘下她的书包,拿到桌边兜底一倒,倒出了她上车前脱下来的那身土黄色的仿制旧军装。郎组长傲慢地看着她问:“你这身军装也是偷的吧?” “你——?”肖卫东被气炸了肺,喊了一声,不知怎么说了。 “我咋的了?我不会冤枉你。”这时的郎组长似乎很理智。他拿起那个钱包,问坐在他斜对面的大汉,“你说钱包是你的,钱包里有多少钱?” “今天刚开支。”大汉说,“我每月开三十六块五,原来还有个五六块……” “搜!”没等他说完,郎组长沉阴着脸下达了命令。 听到命令,肖卫东的身后的两个“红袖标”用一只手朝后扳住了她的两只胳膊向上抬,另一只手扳住她的肩头往后拉,使她痛苦地挺直了胸;小红和两个男“红袖标”雷厉风行地翻遍了她的衣兜、裤兜,接着在她的腿上、胳膊上四处乱摸,还拽开衣扣摸她的裤腰肚腹…… 肖卫东被死死扭定,挣扎不成,只能以目示抗,用嘴叫骂;只能任由他们在她的身上乱翻乱摸。但是,她心里有颗定盘星,没偷就是没偷,没做亏心事,怕什么鬼叫门!她心里还在埋怨:庞新花,石团长,你们怎么还不来呀? 看见放在桌上的从她身上翻出来的五块多钱,二斤多地方粮票和一些纸片杂物,大汉失望了。 郎组长却得意地笑了。他拿着她的《汇款凭据》说:“手挺快呀,刚偷了钱就邮走了,说!邮给谁了?”他扳起了面孔。 “那是我的工资,邮给我妈妈……”肖卫东据实抗争。 “这就对了。”没听她说完,郎组长把那张《汇款凭据》放到那大汉面前说,“你看看,是不是你的钱数?” “三十五块!”那大汉一看惊喜地站了起来,嘴唇颤颤巍巍,“正是!加上那五块多正是!” “还说你没偷?”郎组长圆瞪双眼,小屋里空气顿时紧张了。 “我邮的钱是我的工资!”肖卫东理直气壮地争辩,心里却很奇怪:这钱数怎么会如此巧合?这可真是“人若倒霉,喝口凉水都塞牙”! “行啊你?小娘们!”郎组长撩起上眼皮傲慢地审视肖卫东,出口的话语肆无忌惮,“长得人摸狗样的,手还他娘的真利索!到手的钱邮走了,到手的衣服换上了,我还真他娘的小瞧你了!”他猛地站起来,拿起皮带“啪”地一抽桌面,指着肖卫东吼道,“那军装也他娘的是赃物,给我扒下来!” 一声令下,“红袖标”们再次动起了手…… “不!不……!”肖卫东大声喊叫,拼尽全力反抗。但她一个被人扭住胳膊、按住身子的女人又怎么敌得过四五个“红袖标”的如狼似虎……? 很快,在肖卫东的叫骂反抗中,她身穿的军上衣成了他们的“战利品”;她的裤腰带被他们拽开了,两个人架住她的胳膊,两个男“红袖标”拽下了她身穿的军裤…… 郎组长得意地看着扔在桌上的女军装;看着头发蓬乱、浑身颤抖,上穿白衬衣,下着粉红色衬裤的肖卫东,一声怪笑,站起身走到肖卫东面前,一股淫光直射她隆起的胸,轻声问站在他身边的小红:“你说,你们女的哪旮能藏赃物?” “这儿,这儿……哪儿他娘的不能藏?”小红似乎听懂了他的话,横起剑出鞘的眼眉,绷着城墙厚的脸皮站在肖卫东面前,边说边在她的胸、腹等部位指指点点。 郎组长鄙视着肖卫东,拍了拍小红的肩头,咧着淫笑的嘴说:“你他娘的等啥?” “你瞧好吧!”小红一把推开郎组长,冲肖卫东厉声喝斥:“你还真他娘的有种,还不自个儿拿出来?”她的一只手插进了她衬衣的二三纽扣之间,向外拉拽她的衣襟…… “不!不……”肖卫东急了!但她反抗不得,因为她的身体被奸笑的“红袖标”们拘扭得变了形…… “你还死硬?” 就在小红一把拽开肖卫东衬衣的危急时刻,“砰”地一声,窗上的玻璃被从外面被打碎了! “住手!”石裕山大声喊道。 看到窗上的玻璃被打碎;听到这声突如其来的断喝,几乎所有“红袖标”一惊,刚刚还在忙乱的手像木偶般地呆滞了;郎组长抬头一看是位中年现役军人,赶忙打了开门…… “你们可来了!”凭白遭到诬陷、侮辱的肖卫东喜出望外,扑倒在庞新花怀里,“呜呜咽咽”地哭了起来。 “首长!”郎组长听了石裕山的述说,看了他的《军官证》以后,毕恭毕敬地行了个滑稽的军礼,很是难为情地说,“实在对不起,还真他娘的是误会了……” 庞新花帮肖卫东穿好衣服,收拾好东西,搀扶着她走了出来。走到门口,她忍不住回头瞪了他们一眼,警告他们说:“往后,长点儿眼!还有,回家漱漱口!” “他们没把你怎么样吧?”石裕山搀起她的另一只胳膊问。 “没什么。”肖卫东摇摇头痛苦地说,“算我倒霉。” 她也只能自认倒霉。因为不仅是她,当时的人都非常清楚:在这个“好人打了好人说声误会;好人打了坏人那叫该打;坏人打了好人加倍偿还”的疯狂年代,她和他们还能怎么办? “你的手不要紧吧?”庞新花停下脚步,扳起石裕山的右手背看着问。她怎么也想不到:在他们跑过去叫不开门,挤到窗前看见“红袖标”们拽开肖卫东衬衣的那一刻,石裕山竟急得一拳砸碎了玻璃! “还好,只伤了点皮……” “你怎么才来呀……!”没等石裕山把话说完,肖卫**然转过身,两只手发疯般地拍打着石裕山的胸口,把窝了满满一肚子的火一下子从喉咙口喷射出来!她宛若一个饱受屈辱无处诉苦见到爹娘的孩子,扑在石裕山的怀里,含糊不清地喊着“舅舅”,放声大哭了…… 石裕山轻轻地拍打着她不住颤抖的身躯…… “怨我,都怨我!”庞新花的眼泪也止不住了,懊悔地嚷了一嗓子,也扑了过去…… 石裕山的大手也搂住了她,把她和她都揽在他的怀里,仰起脸看天上的白云,在缓缓移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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