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宜川插友圆木易要我帮助转发的文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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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6-7-18 20:07:10 | 只看该作者 回帖奖励 |倒序浏览 |阅读模式
【知青故事】赶着猪儿上延安
原创 2016-06-29 杜昕 
 
  赶着猪儿上延安,这是一段特殊的经历。
  借苏东坡先生“老夫聊发少年狂”的名句壮胆,我也老妇白发少女“狂”一下!试问:来陕北插队北京知青两万八千之众,谁能有如此之经历?!唯我南窑村女知青也!  
万事开头难  
  西伯利亚的寒流早已悄悄掠过塞外的荒原与沙漠,弥漫在了黄土高原的千沟万壑。到处覆盖着雪,一片白茫茫。
  1969年2月1日,农历腊月十五,我们插队来到云岩公社云岩大队南窑村的第19天。
  早饭后,云岩畜牧收购站里,前后走出五个手持鞭子的人,赶着一大群猪,噢,对了,一共是102头,正沿着公社前的沙石公路,向延安城的方向晃晃荡荡行进着……
  云岩街的人,都知道这是南窑村的一项副业,也看惯了南窑男人赶着牲畜送往延安的场景,没什么稀罕的,可今天!,怪球事?怎么有女的?人们向这支队伍甩出新奇的眼光,有人冲着队伍喊过来:
  “嗨……唔儿……”
  我和林夕仰起脸朝他们看去,想知道这嗨……唔儿……是在喊庞三仓?喊兰清秀?还是在喊贺田发?这一仰脸,不打紧,人们看清了。
  “咦!这不是南窑那两个女知青嘛!”
  “她们这是弄啥?去送猪?”
  “不可能,她们才来几天,解(知道)个啥?”
  听着人们的议论,我和林夕对笑了一下,赶着猪群继续向前走。    
  我们来之前,南窑村就与云岩畜牧收购站订立了互惠互利协议:每年秋冬春三季,村里派人以最原始的徒步方式,将收购站收来的猪、羊、牛等牲畜送到延安屠宰场去,以此换取收购站的全部肥料。那时陕北的运输车辆奇缺,畜牧收购站与南窑的通力合作便应运而生。
  当得知村里要派人往延安去送猪,被毛泽东思想武装头脑又好奇心强烈的我们,哪能放弃这等好机会?组长李淑勤召集紧急会议,决定派林夕和我同贫下中农一道去送猪。
  当我们把决定向队委会一汇报,队委会上竟“炸锅”了:
  “胡闹!让你们去送猪?南窑外前人(男人)都死绝啦?!让外村人解(知道)了,还不笑掉大牙?”
  “那是他们落后啊,时代不同了,男女都一样,妇女能顶半边天,男的能干的,我们女的也能干。”
  “再能干也是女子娃,送猪人在路上,都是随猪找个烂窑破洞胡球滚上一夜,你们去,巢阿达(住哪里)?”
  “我们全副武装,也可以在烂窑破洞里胡球滚一夜。”
  “不光胡球滚一夜,山里有猡(狼)哩,夜里得防猡伤害猪群。”
  “那就和你们一起防猡嘛,我们有手电,猡怕光。”
  “就不怕猡把你们一口叼走了。”
  “笑话,当年女红军干革命,连敌人的枪口都不怕,我们能怕猡吗?”
  队领导说一句,我们顶一句,双方唇枪舌战,加上满窑的旱烟味呛的人们吭咔乱咳,窑顶都快被掀了,不知争论多久,终于停了,黄队长往炕沿磕了磕烟袋锅,长叹一声说:
  “贫下中农得保护你们的安全,出了事,可怎么对得起你们北京的大(父亲)和妈!怎么向党中央毛主席交待!”
  领导的担忧,一下子把我们的心软化了,我们的语气也缓和下来,李淑勤几乎是哀求地说:
  “就让她俩试一次吧,就一次,万一行不通,保证下不为例。”
  也难怪我们那么强烈地要去延安,来的时候,在北京上了火车到陕西富平县下车后,大卡车颠簸两天就直接给送到云岩来了,根本没摸着延安城的边,对我们这些没到过延安、没有革命经历的学生来说,延安是一个多么革命、多么浪漫的名词啊!我们当然要去参观革命先辈们延安时期的生活。
  就这样,队领导硬着头皮让我和林夕坐公共汽车的腿,返璞归真,赶着猪群上路了。
向临镇进发  
  副队长庞三仓在南窑村是群众的领头人,今天,赫然改头换面成了群猪的领头人,他在队伍最前打头阵,不时的回过头来大声吆喝:
  “走喽——快些走喽!咾咾咾……咾咾咾……”
  前些年电视剧《乔家大院》热播,当我看到主角乔致庸带领他的买卖团队向内蒙进发时,回过头来高喊:“走——喽!!”我就立刻想起当年往延安送猪的情景,那时的三仓颇有乔致庸的风范。
  田发、林夕和我则游离于队伍两侧的中段护卫着猪群,让它们遵纪守法,不得擅自叛乱闹独立。
  队伍的最后,是四十来岁的兰清秀,算是经验丰富的长者了。他在尾部管收容,不许任何一头猪掉队,如果哪头猪掉了队,他弯腰捡起一块小石头,嘴里:“唔儿……”地一声,就准确无误地投到那头猪的身上,猪善解人意,知错改错,快快归队。
  队伍首尾相衔,通力合作,是一支猪、人和睦相依的队伍。
  我和林夕与猪的交情,是嘴里的肉香味美,要说交道,今日尚是首次。听着同伴们顺溜地吆喝着猪群:
  “咾咾咾……咾咾咾……走着!走着……”
  “快些了……跟上了……咾咾咾……”
  我俩八哥学舌吆喝着,老觉着不像,多少也含点羞涩,对视一下,想听听对方是否认可,结果,抿嘴一乐,未置可否。我喊向前方:
  “嗨……三仓!,你听我俩吆喝的行不行啊?”
  三仓回过头来故意放大音量、气量鼓励道:
  “好——着——哩!嘹咂(美极了)啦……!”
  三仓、田发是我们的同龄人,他们都是南窑村蓬蓬勃勃的好青年,在后来的插队岁月中,我们成了非常要好的朋友。队伍到达泥湾村时,三仓回过头来喊道:
  “已经走了10里了,泥湾村是宜川和延安的分界线。”
  兰清秀在后头接着话茬:
  “再迈步可就是延安县了。”
  我和林夕一听,革命圣地延安的版图,顿时,对圣地延安的敬意在心中升腾,眼前又是一大群猪,好不感慨!
  人啊,但凡做不到的事,会用设想或者梦想来寄托说辞,可我和林夕无论有多少设想,多少梦想,也想象不到今天竟会赶着猪儿上延安!现实啊,就是这样的令人不可思议!
  唱吧,正好是宣传毛泽东思想的好时机,我俩一嘀咕,老歌新词就唱起来:
  “腊月里来呀迎新春,
  赶着那猪啊出呀了门,
  猪啊,嗨呀,送到哪里去?
  送到那圣地延安呀去。
  嗨来……”
  歌声一落,田发就说:
  “看、看、看,你俩把猪唱高兴了,它们一个劲儿地哼、哼、哼跟你们搞合唱哩。”
  这是位非常幽默的伙伴,把大家逗得哈哈哈的大笑。我和林夕直唱了一路,莫非歌声感染了猪群?猪群没有一个掉队的,又走了三十里路,天黑前顺利赶到延安县最南端的一个公社所在地——临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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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6-7-18 20:08:10 | 只看该作者
临镇的经历
  
  猪圈主人把住圈门,数一头进一头,102头准确无误。依稀记得一头猪的住宿费一宿二分钱,当年,猪和羊同价;牛和驴同价,一宿七分钱,马是牲畜中的“贵族”,住宿费一宿一毛钱。
  我们将猪喂饱后,天乌黑了,才在一个门洞里围在一起啃嚼着自己带来的黄窝窝,不知三仓从哪里弄来一壶开水,烫了烫挨冻的五脏六腑,身上暖和了许多。饭后,三仓对我俩说:
  “跟我走。”
  “去护猪?”
  他没吭声,引我俩七转八拐来到一人家,但见炕上坐着一位中年妇女和两个熟睡的小孩。
  “你俩就睡这达(里)。”
  “不是要防猡护猪吗?”
  他扬起手臂,一板一眼地说:
  “不——用——你——们——管——快睡觉。”
  说吧,转身走了。
  我和林夕全副武装,是准备在哪个烂窑破洞坐着或靠上一夜的,为啥住这里呀?我俩觉着奇怪,要追出去问,那位妇女温和地说:
  “他和我们说好的,就住我家,累了吧?快,快上炕睡觉。”
  黑灯瞎火的,我俩也追不上三仓,再说也确实累了。于是,脱鞋上炕,倒头就呼呼睡着了……天麻麻亮时,突然,被男人的一声咳嗽惊醒,我睁眼一看,老天爷呀!怎么有一个大男人睡在那位妇女的身边呀?我的心怦怦狂跳,一看林夕,她也被惊醒,正恐慌地望着我,我俩忽地跃身坐起,穿衣蹬鞋,哪知趟了一路雪的布棉鞋,竟冻成了大冰坨,睡前也没放在灶坑烤一烤,此时此刻,岂顾得了?蹬上“冰坨”幽灵般的逃出来。
  “怎么有个男的呀?吓死我啦”
  “我都快没魂了!”
  “他是啥时候进来的?”
  “那还不是趁咱睡着后偷偷溜进来的,快走!”
  我俩捂着发狂的胸口,走在天刚麻麻亮的晨雾中责备三仓:
  “他怎么能让两个未婚的大姑娘住在一个有男人的窑里?”
  “不像话,让别人知道了,还不得传的风一股雨一股的。”
  好一场的虚惊害怕,等心渐渐沉静下来后,才想起三仓、田发、兰清秀住到哪个烂窑破洞里了?他们冷不冷?怎么护的猪啊?这时,我俩脑子突然一转弯,觉得这样责备三仓不对,毋庸置疑,是他不忍心让我俩受罪,不得已而为之!转而再想,真对不起那位没见着面的大男人,明明是自己的家,却让我俩逼成了偷偷摸摸的“贼”,我俩的歉意、感激交织着,同时,一股暖暖的激流刹那间充满心田。
  又想起队委会上的言辞,这时才觉得,我们的决定确有盲动冒进的成分,宽厚的延安人包容着我们。琢磨出来了,这是对我们的“再教育”。见到三仓,什么也没问,什么也没说,默默地鼓励自己:努力完成任务,才能对得起他们。
    
黑猪向我开后炮  
  第二天,队伍出发了,经过一路的口齿培训,我和林夕觉着舌头顺溜多了,甩掉了羞涩,也得到同伴们的认可。这时的我俩,轻松、大胆。
  “咾咾咾……走喽——快些走喽!”
  “咾咾咾……跟上喽……”
  我俩学着同伴们挥舞着鞭子,很得意,觉着自己长了本事,和贫下中农靠近了一步,高亢嘹亮的吆喝声在山谷中回荡。
  兰清秀时不时以长辈爱护并同情的口吻和我俩闲聊几句。
  “你俩个女子娃,要额(我)看是憨憨。”
  “为啥是憨憨呀?”
  “好好的北京不巢(住),跑到这山沟沟里来,还不憨?”
  “响应毛主席的号召嘛!”
  “这些猪脏兮兮的,就不嫌脏?”
  “不嫌脏。”
  我还想说嫌脏是对贫下中农没感情的话,田发突然冲我大喊:
  “躲着些儿,躲着些儿!”
  我回不过神来,怔怔地看着他,不想一头大黑猪蹶着屁股正冲着我,它四蹄抓地,尾巴翘起,架式满摆。
  “卟……”一声。
  稀屎臭屁喷射而出,好大胆的猪呀,它竟敢向我开后炮!我刚表了态不嫌它脏,它就考验我来了。可怜我那条蓝色的裤子,瞬间,开满了朵朵黑黄色的“浪花”。
  田发怒吼着:
  “你个贪吃鬼!跑这里汆稀屎来了!滚球!”
  一鞭子抽下去,猪毫不知羞,憨态可掬的向前跑了。田发是个很会打趣的人,他摇摇头说:
  “嘿嘿,怎么也不知道对洋学生客气点!”
  这头黑猪把大家弄得哭笑不得,我更无话可说。田发弯腰试图从地下抓点什么,地都冻着,他就捧起一捧雪撒在我的裤子上,兰清秀也捧来一捧雪,林夕从雪地里揪了一把干蒿草给我擦了又擦,雪由白变成黑黄,撒了一地,很快,我的裤子硬邦邦成冰了,走起路来蹭的唿啦唿啦乱响,四十多里的路,我和猪是一个味道。
  晚上宿营在一个叫麻洞川的地方。  
南泥湾见闻
  
  第三天向南泥湾进发。南泥湾,这个让歌唱家郭兰英唱遍祖国大江南北的好地方,曾令我们多少次的向往,我和林夕一路上除了吆喝猪就是高唱南泥湾之歌。
  猪群里有一头非常漂亮的猪,五官端庄,身架匀称,体态比其他猪略显小些,兰清秀竟然亲切地称它是“猪儿子”。他对我俩说:
  “你们看,‘猪儿子’今天没神儿。”
  “是呀,我也觉着它不如昨天欢实。”
  “多照顾着点儿,怎么也得把它送到延安城啊!”
  为了它不掉队,我生起了偏心眼,不时地掰点儿窝窝渣来喂它,不想这点窝窝渣却勾起了它的馋虫病,它时不时的冲我仰脸嗷嗷要嘴吃,叫的我心软了,就再掰点喂它。
  对南泥湾的热切盼望,便觉脚下步履轻松,只嫌猪群走的慢。
  下午时分,我们来到一大片开阔之地,这里远比云岩川道宽阔的多,三仓说南泥湾到了。我和林夕说:
  “真的?”
  “阿位(谁)哄你们了?就是南泥湾嘛。”
  “这就是南泥湾。”兰清秀和田发附和着说。
  我俩放开眼量一望,冬日的余晖正洒播在一片又一片的田野上,积雪下面露出一簇一簇枯黄的稻茬,僵僵伫立,原来这里是稻田。周围是白雪覆盖的山脉。我和林夕异口同声地说:
  “呀,南泥湾原来是个大盆地。”
  “让你俩说对了,南泥湾这里就有个金盆湾哪。”
  “这里还有个阳湾呢。”
  “噢,那阳湾一定是向着太阳的湾吧?”
  “啊哈,南泥湾就是个好地方嘛。”
  从孩提时代起接受革命传统教育,就知道中国有个南泥湾,耳熟能详的是威震敌胆的王震将军,率领三五九旅将士,一手拿枪,一手拿镐,把荆棘遍野、荒无人烟的南泥湾,变成了“到处是庄稼,遍地是牛羊”的陕北好江南。毛主席特提词“自力更生,艰苦奋斗”,南泥湾精神早已沸腾在血液里……
  来到山下一个大院子门前,院里有几排平房,平房里有人出来迎接,三仓给我们介绍说这是农场场长,我们兴奋地问起水稻亩产多少斤,场长骄傲地说亩产500斤啊。
  猪群赶到农场的猪圈里,“猪儿子”悲哀戚戚,被留在圈外。农场食堂为我们腾热窝窝,还有热汤喝,这是出发以来最热乎的一顿饭。
  晚饭后,场长带我俩咔嚓咔嚓踏过稻田,来到附近松树林村就宿。这家是一个十六、七岁的小妹妹带着她的弟弟妹妹相依为命,父母双亡。窑里黑乎乎的,什么也看不清,我俩凑着煤油灯那点可怜的亮光上了炕,小妹妹很热情,问寒又问暖,我俩问起村里的情况,她说村里分的口粮不够吃,村里有人外出逃荒要饭,我俩大吃一惊,南泥湾是陕北的好江南,怎么能有要饭的?
  次日清晨,小妹妹送我俩出来,她站在院子的硷畔上,我才看清她白净清瘦的小脸蛋,挺俊俏的,齐腰的辫梢上扎着白头绳,冷风吹拂着她额前的短发,她还在服孝期……这个画面我至今记忆犹新。
  来到农场大门口,兰清秀手里举着一大块肉在吃,他催促我俩:
  “快,快些,有肉吃。”
  我俩明白了:“猪儿子”死了,这是在为它“料理后事”。
  我俩没吃肉,心里都有模糊不清的感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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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6-7-18 20:08:46 | 只看该作者
翻越蟠龙山  
  第四天翻越蟠龙山。启程了,天灰蒙蒙,气温骤降,森严的气象当顶盖下,人和猪皆寒心而颤抖。蟠龙山上的沙石公路蜿蜒成一盘接一盘的忍耐和惊险。这条路是通往延安以南的交通要道。
  冷啊,天再冷,人有任务必须去完成,赖不得,猪,可不管那一套,个个耍赖了,蹶着屁股向后稍,不肯往前迈步。三仓在前头喊,我和林夕用鞭子推呀赶呀,眼看一头猪往后出溜,田发揪起耳朵,跟着踹一脚,它嗷嗷抗议着向上爬去,田发得意的一仰脸:
  “哈(瞎)球东西,看你走不走?!”
  兰清秀在后边促拥着,甩着鞭子吓唬道:
  “沟子(屁股)不要了,小心抽你个稀巴烂!”
  一会儿又像哄娃娃一样:
  “你个憨憨,跑快些就不冷了!”
  人和猪斗智又斗勇。
  爬到半山腰,雪下起来,天越发的冷。兰清秀、田发的黑色瓜皮毡帽护不着耳朵,他俩摘下脖子里的白手巾从头顶垂下来,系在嘴巴下,护住了双耳却暴露了脖子。三仓最聪明,他准备了耳护。我和林夕将围巾围了又围,林夕那只被冻得鲜红欲滴的鼻子在发青紫的脸上极触目,我笑话她,她气喘咻咻地反唇道:
  “你也一样,自己看不见罢了。”
  我看不见自己,但感觉到了,眼泪刚流出来便是冰的,雪花附着腮上,冰得作痛。三仓喊过来:
  “小心,卡车来了,贴崖边赶啊!”
  人、猪一阵慌张忙乱,我们把猪群赶到崖边,就手持鞭子双臂平展接成人墙护着猪群。下坡的卡车呜呜奔来,又是一声大喇叭,猪群躁动,突然一头猪被惊,嗷儿地一声横窜到公路对面,一眨眼,田发也窜出去,卡车从我们身后一闪而过,咔嚓一声,在几米外停了,司机气哼哼骂道:
  “寻死鬼,不要球命了!”
  兰清秀道歉陪笑脸,田发在对面护着那头惊魂未定的猪。好险哪!幸亏田发身手敏捷,慢一点,丧命于车轮下;幸亏田发拦住了猪,否则,它不被车轧死,也得摔死在悬崖绝壁下的深沟里。看到田发的行为,让我想起草原英雄小姐妹龙梅玉蓉护卫羊群的故事,很感动……
  雪越来越大,终于爬上了山顶。
  蟠龙山——好雄伟的名字!它毫不吝啬地向我们摊开全部的浩瀚,这是一幅永不收卷的地图啊,坦坦荡荡、苍苍莽莽,白雪漫天飞舞,至阔,至远,以原始般的粗犷,辐射着严酷的寒光,从来没见过如此壮丽的河山,此乃:“山舞银蛇,原驰蜡象”!
  顿时,我和林夕志大心高起来!
  “大雪呀纷飞呀,为我洗征尘哎嗨,敌人进攻送来了好礼品……”“雪皑皑,野茫茫,高原寒,炊断粮,红军都是钢铁汉,千锤百炼不怕难,雪山低头迎远客……”《长征组歌》顺蟠龙山信天游荡。
  林夕突然旋律一转:
  “共产党号召把山治啊,人民的力量大无边,蟠龙山上锁蟠龙啊……”这是电影《江山多娇》中的插曲,蟠龙山上锁蟠龙,此时唱出口,应时又应景。
  唱累了就朗诵:
  “心口呀莫要这么厉害的跳,灰尘呀莫把我眼睛挡住了……手抓黄土我不放,紧紧贴在心窝上……”
  革命诗人贺敬之老前辈,您是否听到了?您的《回延安》我和林夕从《语文》课本里搬到蟠龙山上来了。
  下午,雪小些了,猪群好像也知道快到宿营地了,它们踹着路上的陈迹,像嗜风雪的小豹群,往山下跑去,我们来到一个叫后仁台的村子,记得三仓杀了一头猪,肉给村民,下水给村书记,作为人和猪的住宿费,晚上我和林夕就宿在书记家。
    
延安,我们来了  
  第五天向延安进发。从后仁台村到延安城四十多里,一马平川,途经有名的三十里铺、二十里铺等等。天晴了,风却不肯放过我们,凛冽北风顺川呼啸,似刀般的割着脸,灌进袖筒,穿透胸膛,钻骨刺痛,被风卷扬的雪霰,宛如白色粉末迷着双眼。
  林夕佝偻着腰捂住半张嘴,向我喊过来:
  “加油!延安快到了!”
  我一如她的样子,佝偻起腰向她回过去。
  “加油!延安就在前方!”
  下午,终于赶到延安南关,沿南大街向北走,跨过延安大桥,顺延河北沿向东再走一段,延安屠宰场的牌子出现在眼前。一路的艰辛,都闯过来了,当屠宰场的人手持长鞭,潇洒地一甩五头一甩五头将100头猪甩进猪圈,三仓拍着双手兴奋地跳起来:
  “噢!任务完成了,路上没出事哟!走,去第三旅社!”
  看着三仓那个高兴劲儿,我俩心里五味杂陈,有理解、有感谢、有感动!这个二十出头的小伙子,不知他曾送过多少次牲畜,但带上两个女的,又是刚从北京来的两个女知青来送猪,这是在开创先河呀,他该有多大的压力!“路上没出事哟”,我们明白:指的是我俩。
  也曾想象过,当我第一眼望见延安宝塔时,心情该是如何的激动,当延安宝塔就在眼前时,我却毫无激动之意,从南关到屠宰场走过半个延安城,我紧张地死盯着这群“猪八戒”的徒孙们,真怕它们学起祖师爷,摇身一变,钻进哪个商铺抢个美女背回家当媳妇。这会儿,重负已释,想瞻仰一番宝塔吧,天全黑了,什么也看不见。
  来到七里铺的延安第三旅社,点着木炭火盆,屋里渐渐暖和起来,我和林夕却烦躁不安,脸、耳朵一阵阵灼热,发痒,发疼,我俩捂着脸跑到他们屋问这是怎么一回事,兰清秀看了看,心疼地说:
  “女子呀,那是冻着脸了,可不敢挠啊,一挠就烂,要落疤的!”
  三仓和田发鬼眨着眼说:
  “还没婆家呢,落下一脸疤,就没男人要了。”
  第六天早上,我俩当镜一照,呀!不得了,是两张女魔头的脸,冻疮凹凸,青紫相间,一路的受刑泄漏在脸上。于是,满大街一个商铺一个商铺地寻找口罩,延安人不兴戴口罩,我俩几乎跑遍了商铺。
  终于戴上大口罩,我俩牵手一口气爬上宝塔山,站在高高的宝塔下,俯瞰延安全景,浮想联翩……杨家岭、王家坪,枣园,这个世人瞩目的红色中心,党中央、伟大领袖毛主席老一辈无产阶级革命家,生活和战斗了13个春秋的地方……
  小时候,听到革命圣地延安,伟大的,觉着一辈子也靠不过来,今天,延安,我们来了!
  觉着戴口罩不文雅,没敢留影纪念。
  年关到了,我俩还为村里贫下中农准备了新年礼物,买了年画,都是毛主席画像和毛主席语录一系列的,还有小型毛主席纪念章。   
尾 声  
  第七天,坐长途大轿车回到云岩,到畜牧站报销了路费,领取了一天一元钱的补助费,共人民币七元整,这是我人生路上挣到的第一桶金!不错!队里工分照记不误,双丰收。
  感谢三仓、田发和兰清秀一路的照顾,没有他们的照顾,就没有我俩的成功。南窑的婆姨女子们看到我俩的成功,就都争着抢着要去延安送牲畜,自此,队长就给轮班排队。鲁迅先生说:“世界上本没有路,走的人多了,便成了路。”当年,南窑的婆姨女子们就真的走成了这条挣钱又挣工分的路。
  我和林夕淬火一般,赶着猪儿上延安,那段痕迹总是那么清晰,风雨冲刷不掉,时间模糊不了,我俩长回首、长相忆,林夕曾填词《清平乐》一首:
  送猪赴延安
  雪花飞舞,凛冽风钻骨。
  猪送延安辛劳苦,百里徐行日五。
  湿浸衫履冰凉,面颊冻肿红妆。
  圣地前方召唤,心中充满阳光。
  那是一段刻骨铭心的记忆,半个世纪将要过去,仍然不可释怀。
  在共和国那段独特历史时期,云岩大队南窑小队的五位女知青,和南窑的乡亲们一起,将所有的辛酸和泪水、收获和喜悦都融入在那川、那水和那片黄土塬。
2014-10-14  
  
   作者简介
 
   杜昕,女,北京人大附中高68届毕业生,同年上山下乡到延安市宜川县云岩公社云岩大队南窑村插队,后陆续担任云岩公社妇女主任并兼任云岩公社知青专干,及宜川县人民法院干部。在河北省香河县人民法院任法官并退休,现居北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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欣赏杜插友的好文章<赶着猪儿上延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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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好意思,有问题想问问:就这一次吗?插队几年?
     当然,回忆写的声情并茂,让人如身临其境,很好。
     这么好的事,我一定年年参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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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6-7-19 06:09:32 | 只看该作者
电影《江山多娇》插曲,只有咱们这代人熟悉,两位北京来的女孩子,唱着老电影插曲,赶着120头猪,走了那么长的路…确定不容易,难怪记忆犹新。问候作者,希望看到更多的作品,让我们共同回忆我们的共同经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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屹梁梁 发表于 2016-7-19 06:09
电影《江山多娇》插曲,只有咱们这代人熟悉,两位北京来的女孩子,唱着老电影插曲,赶着120头猪,走了那么 ...

     好像是102头猪,都是肥猪,没有母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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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6-7-19 10:51:22 | 只看该作者
先乡后城 发表于 2016-7-18 22:36
不好意思,有问题想问问:就这一次吗?插队几年?
     当然,回忆写的声情并茂,让人如身临其境,很 ...


这是奉命转发网友兼插友圆木易要我转发的文稿。我看了后觉得写得非常好!写作者也算我的政法战线同行,更有意思的是,当年我曾在文中叙述的屠宰场当过临时工,杀猪宰牛屠羊砍鸡,不瞒您说也不怕爱狗人士责难,还为据说要到延安视察来的领导整过狗呢!当年乡亲们送猪的场面我倒是经常见过,但是作者那次我遗憾的是没有见到。不然也许还能成为好朋友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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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6-7-19 10:53:49 | 只看该作者
先乡后城 发表于 2016-7-19 08:26
好像是102头猪,都是肥猪,没有母猪。


那时收猪是不要没有敲的母猪。但是有个别“聪明者”时不时的夹带那么几只母猪甚至是怀孕的母猪来。如果收购员马虎眼收进来,我们屠宰的可就惨烈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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论坛元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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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6-7-19 12:51:13 | 只看该作者
党项人 发表于 2016-7-19 10:51
这是奉命转发网友兼插友圆木易要我转发的文稿。我看了后觉得写得非常好!写作者也算我的政法战线同行,更 ...

     不瞒你说,我也就是问问而已,没有其他想法。
     屠宰场,我也待过,时间很短,两个月吧,学会了杀猪宰羊的基本过程。给我印象最深的是:伙食好,便宜,非常留恋那两个月的生活。
    县屠宰场最主要的工作还不是杀猪宰羊,而是到各个公社去收购,然后留下本县供应的,其他上交延安。
    屠宰场职工最爱比眼力:你说这个猪能杀多少肉?
    最爱开的玩笑:你去哪装猪啊?(把收上来的猪装到汽车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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