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篇小说《猴石山》34 - 中国知青网-中国知青网络家园

“咔嚓！”1970年的第一声春雷惊醒了似睡非睡的石裕山。他抬起手腕看看手表，已经深夜三点多了，发现自己横倒在床上，还裹着白天穿的那件军大衣，而房顶上那盏电灯泡却忠实地为他工作了半宿……

他把腿抬上床，平躺着，眼睛望着天花板，思索着下一步的行动方案：我是先到北京找杜秀娥问个明白呢？还是先到九七六团调阅肖卫东档案……？无论是去九七六团还是到北京，我都必须请假。可是，我以什么理由请假？我又以什么名义调阅肖卫东的档案？总不能明着跟他们说“我怀疑她是我的亲生女儿”吧？不，不，绝对不能说！万一弄错了空忙不说，岂不是贻笑大方？这种似有非有的事儿，不弄个水落石出怎能四处张扬？再者说，就算她真是我的亲生女儿，她从小跟着她的养父长大，一起生活二十年了，突然又冒出一个生父，她能接受得了吗……？倘若，倘若真的有那么一天，这一切都弄清楚了，我又该怎样让肖卫东相信我才是她的生父，怎样才能与她相认呢……？

哎呀！瞧我，怎么把这茬儿忘了？肖卫东改没改过名，我问问她不就知道了吗？这么简单的事儿，干嘛弄得这么复杂？饭总要一口一口吃，问题总得一点一点搞清楚，是吧？

石裕山翻身下床，撩起脸盆里的冷水擦了把脸，走到窗前，看着窗外稀稀拉拉的春雨，将窗子推开一道缝，一股凉风袭来，“咳咳”两声清咳，感觉清醒多了。他晃了晃胳膊，举目远眺，眼前除了昏暗的路灯外一片漆黑。但是，他似乎看见了石猴山上一个个汽灯燃亮、战士们挥汗如雨的坑道出渣工地，似乎听见了风钻敲击山石的“嗒嗒”声……

他摇摇头，拉上窗户，回到办公桌前，看见了那张秘书放到他桌上二营长下午打来的电话记录，陷入了沉思：现在不能请假，绝对不能请假！二十多条坑道都在打“干眼儿”，每天都在爆破，安全事故屡屡发生，什么想不到的意外随时都有可能发生！何况，这些战士绝大部分是刚脱离“造反有理”的环境，来到边疆，“左”得可爱的城市孩子啊！他们就不想亲人吗？而我一个老兵，一个常驻工地的副总指挥，为了弄清自己尚不确定的事，能说走就走，离开工地吗？总不能把工地扔给老于一个人吧？这几天他正赶写“钢筋编扎、水泥浇筑”的培训教材呢！想到这儿，他心情沉重地要通了水车供给厂的长途电话……

放下电话，石裕山拉开被子，关上电灯，脱了衣服，平躺在床上，想再睡一会儿。但是，他那两只凝视天花板的眼却无论如何也不随心愿，心跳的“怦怦”声犹如拨琴击罄，脑海里一幕幕回顾着刚刚做过的梦……

杜秀娥啊杜秀娥，你到底出了什么状况？五八年我一回国，恨不得插上翅膀，飞到你身边……可是，组织上不批准我探亲，原因是你已另嫁。难道组织上只知道你另嫁就不知道我和你还有个孩子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