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标题: 长篇小说《今世情缘》（连载） [打印本页]
作者: 月映长弓 时间: 2018-11-9 15:23
标题: 长篇小说《今世情缘》（连载）
本帖最后由 月映长弓 于 2019-4-5 11:20 编辑
长篇小说：《今世情缘》
作者：月映长弓
内容提要：妻子卧病在家，高级工程师郑天星从上海出差回来，发现女儿请来的保姆，竟是自己上山下乡时初恋的客家少女何山菊。尘封三十多年的往事，一段知青与客家少女青涩的感情缠绵又幻影浮现，一幕幕清晰如昨。在经历了悲欢离合的家庭变故之后，两位老人开始了幸福的走婚生活……
今 世 情 缘
流年似水，岁月蹉跎，不知不觉上山下乡插队落户的日子距今已经五十年了。曾经那些熟悉的山村、奔流的河谷、粗重的农活、良善的容颜，似乎也都在岁月的风声里越去越远了，只余下一些记忆的痕迹，散落成一地的斑驳。这段经历弥漫在许许多多知识青年生活的岁月中，看似杂乱无章而又平淡无奇。但是，岁月流逝，当我在古稀之年后又回过头来，和当年的战友们一起回忆这些已经淡漠的往事时，蓦然发现当年的知青与客家少女的一段旷世情缘，一个凄婉悲怆、动人心弦的故事。
第一章 江轮奇遇
2007年9月某日下午，上海外滩码头，开往山城巴渝市的东方一号游轮即将驶离港口。高级工程师郑天星结束了在上海铁路局将近半个月的学术研讨会议，拖着行李箱上船，匆匆踏上归程。他58岁，往后梳的分头中有些许白发，前额饱满，双目炯炯有神，身高1.75米、挺拔清瘦，西装革履，皮鞋铮亮，风度翩翩，颇有学者风范。
上海是中国重要的经济、交通、科技、工业、金融、会展和航运中心，是世界上规模和面积最大的都会区之一。她又是一座国家历史文化名城，拥有深厚的近代城市文化底蕴和众多历史古迹。
上海外滩人流如织，车水马龙，熙熙攘攘，一派繁忙的景象，高耸入云的东方明珠广播电视塔，鳞次节比的浦东摩天大楼，吸引着无数海内外投资客、淘金者。南来北往的人们，无论业务多么繁忙，都要挤出时间到外滩游览。郑天星来上海出差有过多次，每次都匆匆忙忙，他从来没有好好观光游览过。这次更不例外，因为他参与研讨的是为铁道部管理层定调中国铁路未来十年发展的重大课题。
中国高铁的发展是本世纪令世界瞩目、国人引以自豪的伟大成就之一，高铁在短短十年内快速发展，以高速、大容量、集约型、通勤化的特征，迅速形成触角丰富、路网通达、运力强大的中国高速铁路网络。它连接全国大部分重要经济区和中心城市，大幅提高铁路网整体能力，为广大人民群众提供安全、快捷、舒适的交通方式。高铁网络正以前所未有的速度改变着中国城市的格局，借力高铁，一座座城市正在崛起；借力高铁，丝绸之路沿线国家也在逐步分享一个强大中国经济发展机遇所带来的盛宴。
然而，在我们津津乐道高铁发展成就的时候，普通的国民绝大多数都很少关注铁路发展的另一方面，那就是重载货运。如果说高铁代表了一个国家铁路的客运发展水平，重载铁路则代表了货运水平。客车看高铁，货车看重载。目前，我国普通铁路货车载重最高为70吨级，运输煤炭的专用线（如大秦线）货车载重最高为80吨级。
当世人在惊叹中国创造高速铁路速度奇迹的时候，中国的铁路货运车辆企业也在创造领跑重载货车的奇迹，它们的努力几乎与高铁同步，也是高速发展的十年。在澳大利亚、巴西等矿产丰富的国家，运送矿石的专用线货车载重最高能达到140吨，而这些重载铁路货运车辆越来越多来自中国制造。
郑天星，他既不是专家，也不是学者，更不是领导或决策者，在中国铁路发展里程碑中几乎看不到他的名字。他只是湘东车辆厂一名普普通通的铁路车辆高级工程师，然而他却是在本世纪初早早发现了海外市场商机，发现了这一片空间的人之一。他对重载铁路货运车辆的开发有独到的见解，他的认识源于南方铁道学院77级毕业20周年的同学聚会。那次获得的信息，促成了我国2003年首次向巴西批量设计制造，出口80吨级铝合金矿石运输车辆，他也有幸参加了其中的工作。
恢复高考当年的同学年龄相差十多岁，当郑天星面临退养的时候，那些小同学正春风得意马蹄疾，以年龄的优势纷纷进入高层，雄心勃勃地把目光指向海外市场。研发重载铁路车辆，那是一项明智的选择。由此郑天星接受委托开始研究世界铁路重载运输的发展，把目光盯住巴西、南非和澳大利亚。他收集情报、整理文献和图片资料，写出一份接一份的研究报告，送给他在集团公司的校友同学。
他分析指出增加货运车辆的承载轴重，是实现货运重载运输的有效手段之一，轴重越大意味着列车的运输能力越高。80吨级的货运车辆轴重仅为25吨，如果研制30至40吨大轴重货车产品，就能够满足几乎全球所有地区铁路重载货车运输需求，把单辆载重提高到140吨左右。
几年辛苦研究，作为回报，郑天星得到了这次集团公司提名的参加学术研讨会机会。他知道研制开发大轴重货车的工作即将在集团下辖企业中展开，与澳方公司的商务谈判也很快紧锣密鼓地进行。很有可能他会抽调到集团相关部门，参加重载货车设计制造的有关工作。
黄浦江上，游轮一艘接一艘，飘逸着五彩缤纷的旗帜，把形形色色的游客送向远方。下午二点，气笛长鸣，东方一号游轮乘风破浪驶离了上海港码头。望着两岸挥手告别的人群，郑天星不觉有了小小的成就感。“长风破浪会有时，直挂云帆济沧海。”他忽然联想起大诗人李白的诗句，昂首挺胸站立在船头。
太阳当空照耀，江风热热的、暖暖的，令人陶醉，舒服极了，他索性解开外衣，让热风尽情吹拂。船速很快，劈波斩浪逆长江而上。两岸是无穷无尽的高大建筑群，有的是工厂厂房，有的是写字楼、住宅区，还有的刚刚破土动工。推土机和吊车以及运输建筑材料的车辆，在工地穿梭般来来往往，一派繁忙的景象。堤岸上种植着一排排杨柳树，像护卫一样挺立着。远方层峦叠嶂的山峰，仿佛迎面扑来，又飞快地从两旁向后方奔去。
游客们纷纷涌上甲板，观赏长江这一黄金水道的美景。拍照的、写生的，个个风姿绰约、谈笑风生。吃过晚餐，同行们都感觉有点累了，绝大多数游客也三三两两地回到自己的舱位，开始休息了。可是郑天星一点也不觉得累，他还在为中国铁路即将高速发展的前景而兴奋、壮心不已，一个人在船舷边慢慢地走来走去。
天渐渐黑了，轮船播音室公告了夜航几个到站的时间，也停止了广播。在沉沉的夜色和昏暗的灯光下，郑天星又有点牵挂自己那生病的可怜的妻子，离家那么久，也不知道情况怎么样了？离愁别绪、忐忑不安，随着清凉的江风一阵一阵涌上心头。
忽然一缕清香淡淡地袭来，一位穿着荷花色连衣裙的年轻姑娘轻飘飘地来到他身边。飘逸的秀发，明眸皓齿，灿烂的微笑，宛如西湖中一株亭亭玉立的荷花。更令人惊讶的是她那一双眼睛，眸子乌黑闪亮，仿佛能洞察出别人的心思。
“大哥，在想什么呀？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吗？”姑娘银铃般的声音带着不可抗拒的磁力。
郑天星慌乱地摇摇头：“没有。”
“大哥，我看你愁眉不展、心事重重，有什么烦心的事吗？”姑娘进一步说，郑天星只是无语地摇摇头。
姑娘将手中的报纸轻轻展开，一行醒目的大字“仙灵参胶囊，癌疹的克星”跳跃纸上。郑天星看了一眼，这是沪市的知名大报纸，广告打在第四页醒目的位置，几乎占了整版篇幅。这不由得人不信，报纸是真的，再看看姑娘也不像是坏人。
郑天星仿佛一个在深水中挣扎、快要沉没的人接到了别人抛来的救生圈，心中燃起一股强烈的愿望。好姑娘，你快告诉我到哪里去买这种好药呀！
作者: 月映长弓 时间: 2018-11-10 08:32
本帖最后由 月映长弓 于 2018-11-10 08:40 编辑
第二章 神奇救命药
郑天星不是好色之徒，也不是一个见面就熟的人。他用期盼的目光轻轻对姑娘说：“报纸能借我看看吗？”
姑娘轻言细语地说：“拿去看吧。”郑天星接过那张报纸，广告打在第四页，几乎用了整个版面，详细地介绍【仙灵参胶囊】。
【仙灵参胶囊】是一位留美学者胡梅博士用生物萃取技术研制的产品。主要成分有灵芝、西洋参、天麻、三七等十几味名贵中药和仙人掌的萃取物。主要用于肝癌、胃癌、肺癌、乳腺癌、直肠癌、淋巴癌等各种癌症的辅助治疗和康复。而且作临床实验的居然还是国内有名的大医院和知名专家教授，评价相当高。
可是仙人掌没听说过是药材呀？看到这里郑天星摇了摇头。
姑娘微微一笑，瞧了他一眼说：“不懂吧，仙人掌在沙漠、干旱等严酷的生存环境下有着顽强的生命力。我们胡博士就是看中了这一点，经过三年多的研究，终于从仙人掌中萃取出抗病毒基因，合成出【仙灵参胶囊】。”
“你往下看！”她用芊芊玉手指着报纸说，“经近万名患者服用，对于各种癌疹的早期预防、中晚期治疗和术后康复，有效率达到98%，被誉为癌疹的克星。”
再往下看，是几位患者的见证，用自己的亲身经历和体验说明【仙灵参胶囊】的作用和异乎寻常的效果。
郑天星听她说得头头是道，看她年龄也就三十左右，忍不住又多看了几眼：“我冒昧请教一下小姐的芳名，你在这家公司高就吗？”
姑娘从精致的手包中抽出一张名片：“我叫司马岚，公司业务推广部经理。”
“学的医科？”郑天星接过名片又问。
“祖传中医，曾祖父司马康曾是晚清的宫廷御医。”司马岚微微一笑，“要不要我跟你把把脉？”
郑天星慌乱地收回手：“不必了，我的身体倒是没有什么问题，只是内人身患肺癌，手术也做了，化疗也进行了，身体却不见好转。”他长长地叹了一口气：“真的好可怜啊！”
司马岚关切地问：“夫人怎么得的肺癌？有多长时间了？”
郑天星无可奈何地说：“她是铸造车间的翻砂工，身体本来比较单薄，又长期接触粉尘。退休后本以为可以安享晚年，没曾想几次咳血，一检查却是肺癌，已经有二年了。”
司马岚说：“对于癌症患者来说，手术、放疗、化疗太恐怖了。体质好的还扛得住，体质弱的那是九死一生。术后的保健和恢复可不能大意啊。”
郑天星点点头：“姑娘说得是，我家那位现在已经是弱不禁风，身体越治越差。每次陪她去医院，我都是胆颤心惊。”
“可以给我一张名片吗？”司马岚伸出她那白白净净的手。
郑天星礼貌地从钱夹中抽出自己的名片，递给她。司马岚双手接过名片，轻轻读道：“湘东车辆厂产品研发部主任、郑天星、高级工程师，郑工，幸会幸会！”她把名片收进手包，向郑工伸出右手。
郑天星赶忙伸手握住她的手，司马岚的小手柔柔的、软软的、暖暖的。突然他感觉似乎有一股弱电从对方的手中传出，闪击一下，郑天星的心里微微地颤抖。他很有礼貌地抽回手：“司马小姐，认识你很高兴。”
“叫我岚儿吧，看年龄你比我差不多要大一辈。滚滚长江东逝水，我们在这游轮上相识，算是有缘、忘年之交吧。”司马岚的话大大方方，风清云淡，看不出有任何矫情做作的成分。
郑天星是个最不善于和女人打交道的人，特别是像这种年轻漂亮的女孩子。“我还是叫你司马小姐吧，你看天已经很晚了，不耽误你休息啦。”他送回报纸，缓缓地向船舱走去。
司马岚挥动了一下拿报纸的小手：“郑工，晚安！”
“晚安！”郑天星轻轻回应了一声，转身回到船舱。
轮船已经进入夜航时间，旅客基本上都休息睡觉了。郑天星看看几位同行都已经入睡，他周围的铺位也很安静，居然没有打鼾者。他很庆幸，因为他是睡觉特别容易惊醒的人，被别人吵醒了就长时间不能入眠。
郑天星脱下西装、解开领带，脱掉衬衣，里面只留下薄薄的无领T恤衫和内裤。他很快就睡下了，九月的夜晚江上略显凉意，船舱里却还有一点点闷热，他把毛巾被展开盖住了肚子，手却露在外面。
客轮除了前、后方的大灯外，船舱里也息灯了，只留下过道微弱的地灯。轮船劈波斩浪在夜色中奋力前行，浪花有节奏地拍打着船身，轮机马达有规律地轰鸣着，两种声音如此和谐，就像催眠曲一样把玩累了的游客送入甜美的梦境。
可是郑天星却久久不能入睡，长江两岸连绵蜿蜒的山峦、粗犷广袤的大地、叹为观止的大自然奇景，令人大开眼界、流连忘返。可是郑天星却怎么也开心不起来，想起妻子卧病在床那病殃殃的样子，他的心里七上八下，哪里还有心思游玩呀？
好在女儿郑晓月也在本市上班，经常可以回家帮忙。可是这么长时间出差还是第一次，而且后面还可能有繁重的工作或者频繁的外出。临出差前，郑晓月和父亲商量：“老爸，你就放心去吧，一辈子都难得有展示你才能的机会，我帮妈妈请个保姆。”
离家十几天，也不知保姆请得怎么样了？郑天星起身披上外衣，蹑手蹑脚步出船舱，用手机拨通了女儿的电话。
“爹，这么晚还没有睡呀？”郑晓月奇怪地问，“有什么事吗？会议开完了吗？你什么时候回来？”
“晓月，我明天就可以到家。”郑天星关切地问，“你娘好些了吗？保姆请好了吗？”
“保姆好着呢，又勤快又利落。”晓月说，“年龄五十出头，而且长得还不错。”
郑天星高兴地说：“晓月，你办事我放心。”
“爹，你早点休息，晚安！”郑晓月平静地说。女儿很能干，他不便多问。
“晚安！”郑天星挂了电话。
会议一结束，郑天星归心似箭，恨不得立刻回家。可是集团公司安排他坐轮船溯江而上，还要去看看出口车辆的中部发运地岳州港。想想也就晚回去一天，何况还真没有坐船游览过长江，郑天星终于舒展开双臂，露出了久违的笑容。
江轮奇遇，不是他对与司马姑娘的邂逅有非分之想，而是觉得自己很笨。年纪一大把了，碰到一个年轻貌美的姑娘，居然手足无措，说话前言不搭后语。难怪工厂的同事都叫自己迂夫子。你傻呀，郑天星！他心里骂自己，【仙灵参胶囊】的许多事都还没问清楚呢。
作者: 安宁檬 时间: 2018-11-10 11:22
一个很吸引人的故事，听楼主娓娓道来。
作者: 龙行天下 时间: 2018-11-10 17:16
会后归程里，
偶遇司马氏，
家中病妻难，
请来保姆实。
作者: 月映长弓 时间: 2018-11-10 21:55
多谢龙版主赏帖！
作者: 月映长弓 时间: 2018-11-10 22:02
本帖最后由 月映长弓 于 2018-11-10 22:11 编辑
第三章 妙龄女侠
郑天星迷迷糊糊地睡着了，他梦见妻子看到【仙灵参胶囊】时的喜悦。这两年他陪妻子寻医问药，陪她做手术、化疗，跑了长沙、广州几个大医院，手术也是请的知名专家教授。可是，妻子却日见消瘦，没有多少好转。
郑天星常常自责，平时工作实在太忙了，他一门心思扑在产品的研发上，根本无暇顾及家庭。几十年以来，抚养女儿、买菜做饭、洗衣服、搞卫生、事无巨细，家务重担都落在妻子一个人的身上。 妻子的工作环境他十分清楚，粉尘多、烟雾缭绕，蹲在地上一干几个小时，以她羸弱的体质和纤瘦的身体，早就不能胜任。像妻子这种情况，别人早就想办法活动活动，调去守材料或者工具室。而她的翻砂工作，一直干到退休。想起这些，他的内心经常为此感到愧疚不安。
恍惚之中天渐渐亮了，他穿上衬衣轻手轻脚走出船舱。东方刚刚露出一抹晨曦，淡淡的云彩中透出一丝丝光辉。江上弥漫着薄薄的水雾，两岸的建筑物和树木时隐时现。扑面而来的江风夹杂着鱼儿的腥味，轮船在水雾中快速向前推进。
郑天星展开双臂深深地吸了一口气，顿时感到神清气爽。他本来也有早起和晨练的习惯，便信步向甲板走去。
忽然，郑天星听到船头响起轻快、激昂而奔放的乐曲，他听出那是古筝弹奏的《十面埋伏》。有两个姑娘正在对练，她们身着贴身的练功服，一个白色，一个黑色，头扎马尾发，足蹬软布鞋。白者游走如蛇，黑者敏捷似鹰，蛇吐红信，鹰爪紧逼，互攻互防，见招拆招。
随着《十面埋伏》的节奏和旋律加快，居然只能看到黑、白两团身影。天色尚早，甲板上没有其他人。郑天星看得真真切切，真是大开眼界，这是不是传说中的【形意拳】呀？大约一刻钟左右，看到两人收拳，他不禁叫了一声好。
两位姑娘见有人喝彩，收拾停当一前一后走来。前者正是司马岚，她身着黑装，面露微红，轻快地跟郑天星打招呼：“郑工早！”后面的姑娘提着刚关的收录机，一身白装，唇红齿白、眉清目秀，看年龄应该比司马岚小一两岁，练了一套拳居然气定神闲。
郑天星笑着对司马岚说：“司马姑娘，这位是你妹妹吧，好功夫！”
司马岚双手作揖，笑答：“师妹上官云，我们同是河北涿州人。”上官云也客客气气地说：“郑工好！”
郑天星赞道：“两位小小年纪，拳法如此出神入化，涿州乃武术之乡，令人佩服。”
司马岚说：“在我们涿州，不分男女，从小人人习武，大多都是家传。”上官云心直口快：“练武可以强身健体，出来打工也能防身呀。”
郑天星接过她们的话题说：“是呀，你们行走江湖，难免遇到坑蒙拐骗之徒。学点武功，女孩子不会吃亏的。”
“我想请教两位，”郑天星又说，“刚才所练的可是形意拳？”
司马岚说：“你也是行家？要不一起练练。”
郑天星摆摆手说：“只是有所耳闻，不甚了解，愿闻其详。”
司马兰说：“形意拳是中国传统武术之一，形意拳创立之初叫心意六合拳，即心与意合，意与气合，气与力合，肩与胯合，肘与膝合，手与足合。现行流传的形意拳为道光年间河北李洛能在心意拳的基础上改革创立而成。形意拳讲究内意与外形的高度统一，后世尊李洛能为形意拳祖师。其中的十二形拳是仿效十二种动物的动作特征而创编的实战技法，分别为龙形、虎形、熊形、蛇形、猴形、马形、鸡形、燕形、鹞形、鹰形等等。”
郑天星说：“原来两位所练的是十二形拳中的蛇鹰搏击，太精彩了！多谢指教。”
郑天星知道船票是包含免费早餐的，想说请她们吃饭太假了。便对司马岚说：“耽误两位时间了，快去洗漱一下吧，早餐后我还有事要请教。”
司马岚说：“好吧，呆会儿见。”两个姑娘摆摆手回了船舱。
郑天星简单地活动了一下身体，打完一段太极拳，快步回到船舱。同行们都已经起床了，大家对郑工的晚睡早起见怪不怪，因为出差期间他都是这样，年龄大一些，家里的事牵挂又多。
早餐每人一份，包子、馒头、鸡蛋再加一盒牛奶。郑天星洗漱完毕，端起早餐三下五除二就解决了。他用纸巾擦擦嘴，立马去找司马岚，他要详细了解、打听清楚【仙灵参胶囊】的相关情况。
两位姑娘换了衣服等候在船舱。不等郑天星发问，司马岚笑笑说：“我知道你要问【仙灵参胶囊】，第一、目前还在临床实验阶段，不能卖，但产品的批文已经下来了，大可放心。第二、公司尚在筹备阶段，我们此行是去巴渝市办理公司注册。第三、我们产品的推广顺序是先北、上、广，再其它大、中城市。”
郑天星迫不及待地问：“你们在上海打广告做宣传，为什么要跑到巴渝市去办理公司注册呀？”
司马岚神秘地说：“上海打广告容易，办证却很麻烦。巴渝新设直辖市，办事效率高嘛，老板的选择自有她的道理，我们照办就是了。”
郑天星的心凉了半截：“那我什么时候能够再联系到两位呀？”
司马岚想了一想：“快则一年，慢则三年，看大哥诚心诚意，我跟你定个两年之约吧。两年之内，我们一定到你建宁市去推广。”
郑天星发自内心地说道：“大江东去，鱼龙混杂，泥沙俱下，两位此去山高水长。如今办事，部门林立、门槛众多、吃拿卡要，望多加珍重。他日来湘，我必尽地主之谊，如有需要当鼎力相助。我岳州下船，咱们后会有期。”
司马岚和上官云见他说得言真意切，十分感动，乃双手抱拳：“大哥，我们就此别过，后会有期。”双方依依不舍而别。
作者: 苦辣酸甜 时间: 2018-11-10 22:04
拜读了。又一个知青的故事。
作者: 月映长弓 时间: 2018-11-10 22:13
多谢版主关注，我这长篇不同于伤痕文学。
作者: 龙行天下 时间: 2018-11-11 07:50
早起又遇两姑娘，
打听药物在推广，
不能立刻得到它，
只得相约再遇上。
作者: 月映长弓 时间: 2018-11-11 19:03
谢谢安宁檬关注、鼓励！
作者: 月映长弓 时间: 2018-11-11 19:06
本帖最后由 月映长弓 于 2018-11-11 19:14 编辑
第四章 洞庭观景
与司马岚和上官云两位姑娘的不期而遇，郑天星感触良多。改革开放，人人可以开公司、当老板，给了许许多多年轻人大展拳脚、施展抱负、显露才华的机会。然而这么两位年轻的女孩子闯荡江湖、浪迹天涯，承担如此重任，还是少见。
郑天星告别两位姑娘，整理好衣物，走出船舱。船舷边、甲板上摩肩接踵的游客正在观赏长江风光，兴致勃勃。日上三竿，晴空万里，轮船逆江而上，微风吹拂着轮船上方竖立的五星红旗，猎猎作响。将近岳州，水面渐渐开阔，八百里洞庭湖展现在眼前，游客们不禁欢呼起来。
此时湖面风平浪静，天色湖光相接，一片碧蓝。远处模模糊糊的群山轮廓伴随着轮船推动的大浪一上一下地晃动。湖岸和沙洲上草木茂盛，香气浓郁，天空中一群一群的飞鸟不时掠过水面，水中的鱼儿时不时欢快地跃出，溅起圈圈水花。
机帆船突突突来来往往，渔民架着小木船撒开一张张渔网，网眼中的水珠在阳光映射下五光十色，一网接一网的鱼儿拖上来，沉沉的，满满的，一派丰收、繁忙的景象。
郑天星看着看着开心极了，家事的烦恼一下子抛到九霄云外。他大声朗诵道：“予观乎巴陵胜状，在洞庭一湖。衔远山，吞长江，浩浩汤汤，横无际涯；朝晖夕阴，气象万千。此岳阳楼之大观也，前人之述备矣。”
游客们看他摇头晃脑吟诵的样子，哈哈笑起来。郑天星却迅速接上来：“然则北通巫峡，南极潇湘，迁客骚人，多会于此，览物之情，得无异乎？”周围的游客都鼓起掌来。
郑天星来了兴致：“洞庭天下水，岳阳天下楼，范仲淹写下这传诵千古的《岳阳楼记》，可是他其实没有来过这里呀！”
有几个游客惊讶地说：“怎么会呢?不可能吧。”
郑天星笑着说：“不错，范仲淹当时贬居邓州，昔日好友滕子京从湖南来信，要他为重新修建的岳阳楼作记，并附上一幅《洞庭晚秋图》。范仲淹在邓州的花洲书院，看图写下了这篇著名的《岳阳楼记》，真是奇才！”
他停顿了一下，又说：“其实《岳阳楼记》最感人肺腹的是范仲淹忧国忧民的思想，其脍炙人口的名句是——”他故意停了一下。
“先天下之忧而忧，后天下之乐而乐。”所有的游客都一起喊了出来。
郑天星十分开心地风雅了一番，眼看轮船就要进岳州港。岳州城陵矶港口，1996年经国务院批准对外籍船舶开放，1997年5月，外轮首航。它是潇湘省唯一直航香港、台湾、韩国、日本等境外的国际海运港，可以同时靠泊7条千吨级船只作业和组织发运专列。
岳阳楼位于岳州古城西门城墙之上，下瞰洞庭，前望君山，自古有"洞庭天下水，岳阳天下楼"之美誉，与湖北武昌黄鹤楼、江西南昌滕王阁并称为"江南三大名楼"。远远望去，但见三层、四柱、飞檐、盔顶的纯木结构，体现出古代能工巧匠的聪明和智慧。
岳州和城陵矶港将是集团公司在中部工厂为外国生产制造的铁路车辆，集中发运专列所在地，郑天星和工厂的几位高级工程师都曾经来过，亲自见证了为巴西生产的矿石运输车辆的编组发运。
郑天星和几位同行看着渐行渐近的岳州港，感觉有较大的变化，进出港的船舶明显增多，码头上堆放待运的集装箱有了成倍的增长。最繁忙的当然是承担装卸任务的一台台塔吊和龙门吊了，一刻不停地工作。岳州港日益增长的进出口业务，充分反映了中部省份改革开放所带来的经济快速发展。
岳阳楼的风姿，郑天星也参观过，不过从水上游轮观赏 还真是别有另一番风景。船近码头，郑天星赶紧回舱拿行李箱。刚要离船，没有想到司马岚和上官云笑眯眯地来送别：“郑工，再见！”
“再见！”郑天星微笑着挥挥手。同行们纷纷打趣地说：“没想到郑工还有艳遇呀，这次坐船收获挺大嘛。”
郑天星在城陵矶港走马观花看了一通，从岳州改坐火车回厂，买的是下午二点的特快，估计最多三个小时就可以到家。郑天星思念妻子，拨通了家里的电话：“寒梅，身体好些了吗？我现在到了岳州，大概今天下午五点到家，需要带点什么吗？”
“是天星呀，我身体好多了，什么都不要带，你平安回来就好。”电话那头妻子的声音委婉而温柔，好像中气足了一些。
空手怎么进屋呀，郑天星想。离开车还有一个小时，车站附近正好有超市，于是跟着人群进去购物。岳州特产还真不少，包装精美，玲珑满目。岳州最有名的特产当数君山银针茶叶，是送礼的佳品，远道而来的游客围着茶叶看的还真不少。 郑天星和家人都没有品茶的习惯，他也很少交际，看看标价觉得难以接受。转了一圈，郑天星买了洞庭银鱼、岳州湘莲、巴陵藕粉，都是一些经济实惠的。可是他回头一看人家买的东西，感觉自己太寒酸，于是又买了一把岳州绢扇，打算送给小外甥，上面彩绘的是一幅《少年黄飞鸿》。
风尘仆仆到了家，郑天星按响门铃。开门的是妻子许寒梅，她消瘦的脸上泛着淡淡的红晕，伸手给丈夫拿了一双拖鞋，笑容满面地说：“回来了，我估摸着你在上海还有几天呢，怎么坐游船啦？”
郑天星端详了一下妻子：“半个月不见，气色不错，身体好多了嘛。会议开得很成功，我的重载车辆建议得到肯定。集团领导一高兴，照顾情绪，让我坐轮船游了长江，也算是开阔了眼界，放松放松吧。”
“是该轻松一下，”许寒梅说，“一天到晚趴在办公室里写写算算，腰都直不起来啰。”
郑天星说：“没那么夸张吧，保姆怎么样？”
“山里人就是勤快，又细心又利落，家里搞得干干净净。”妻子回答说。
郑天星放下行李箱，解开领带、脱下西装上衣挂在衣架上。他穿着拖鞋到客厅、餐厅、书房和卧室几间房都转转看看，到处窗明几净，东西有条不紊，感觉家里是变了个样。
郑天星对妻子说：“家里整理得很不错嘛。”
妻子满意地朝厨房指了指：“她在做饭呢。”
郑天星独自来到厨房，把买的银鱼、莲子和藕粉放进冰箱。
“先生回来了，”保姆擦擦手，转身和他打招呼。两人四目相对的一瞬间，郑天星一下子愣住了。
作者: 龙行天下 时间: 2018-11-12 08:06
轮上观赏洞庭景，
岳阳楼记张口吟，
归来见到新保姆，
四目相对楞了神。
作者: 月映长弓 时间: 2018-11-12 10:04
点评真好，谢谢！
作者: 月映长弓 时间: 2018-11-12 18:47
本帖最后由 月映长弓 于 2018-11-12 18:58 编辑
第五章 惊见保姆
厨房里保姆正在准备晚餐，各种菜肴都已经备好，洗净、斩切、装盘，炖罐热气腾腾，案板上摆放得有条不紊。
保姆看上去清爽明净，落落大方。年龄五十出头，弯弯靓丽的眉，双眼皮，大而明亮的眼睛，齐肩短发，身材修长，身板硬朗。她五官端正，肤色略黑，饱经风霜的眉宇间透着山里人的坚毅、正直与善良。她穿着深灰色长裤、浅蓝色上衣，腰上系着一个围兜。
郑天星觉得有一种看着面熟，似曾相识的感觉，他努力回想。
保姆微笑着说：“郑老师，不记得我了，我是何山菊呀！”
郑天星仔细地看着保姆：“真是你呀，山菊，一晃三十年了，要是路上碰见还真不敢认。你怎么出来当保姆了？”
何山菊叹了一口气：“真是一言难尽，我到家政服务公司找工作，你女儿把我领过来了。我看这家里人不多，女主人心地善良，人也和气，就答应下来，没想到遇见熟人了。”
何山菊说得轻描淡写，可是郑天星却看出她极力在掩饰心中的无奈。久别重逢，本来是特别高兴的事，可是他们两人却心里感觉不是滋味。
郑天星的心里就像打翻了五味瓶，何山菊的突然到来就像一块巨石，跌落平静的水面，激起巨大的波澜，一圈圈扩展开来，无穷无尽。长达九年的上山下乡知青生活，终身难忘的同学情、知青战友情，刻骨铭心的友情和爱情，尘封几十年后，突然撕心裂肺般地打开了郑天星记忆的闸门。
上山下乡第一年，郑天星与十三岁的小姑娘何山菊在大山偶遇；三年后他调入深山复式初小担任代课教师，此后何山菊整整陪伴了他四年，两人收获了快乐青涩的初恋。
在家庭海外关系困扰的绝望中，郑天星违心地做出决定，阴差阳错地与自己心心相印的姑娘分手。三十多年过去了，何山菊来到了建宁市自己家里当保姆。心上的姑娘，你难道过得不好吗？
郑天星陷入沉思，欲言无语。何山菊打破了尴尬，她轻轻地说：“先生，你出差刚回来，累了，先去休息吧。”说完就继续在厨房忙她的饭菜。
郑天星一时无话可说，说了一句：“那好吧，你忙。”转身出来，回到客厅和妻子聊天。
许寒梅刚刚做完了几段保健操，坐在躺椅上休息。她对郑天星说：“怎么样，晓月请的保姆还行吧。”
郑天星笑笑说：“夫人满意就好，说来也巧，何山菊我认识。我上山下乡的时候，她是我们那个公社的，深山里的客家小姑娘。我当小学代课教师的时候，她是年龄最大的小学生。”
许寒梅见丈夫说得有点支支吾吾，打趣地说：“不会是学生那么简单，何山菊该不是你的初恋吧。”
郑天星被妻子说得脸都有点红了：“夫人，你真会开玩笑。我从农村出来就再也没有回过生产队，也没有她的信息，断了联系，想不到在城里遇见了。”
许寒梅诚恳地说：“这就是缘分，当年你不上山下乡，怎么会认识何山菊？几十年后又在城市见面，这缘分得好好珍惜呀。”
郑天星说：“是呀，我大学毕业后分配到车辆厂，跟你成了夫妻，也是缘分，是今生今世的缘分。”
两口子恩恩爱爱说了一会儿话，何山菊的饭菜已经摆上了桌。海带排骨汤、西芹炒山药、青椒鳝片、西红柿炒蛋和上海青，四菜一汤。除了汤之外，其它的都是小份，精精致致，清清爽爽，色、香、味俱全。
何山菊转身又拿来一瓶红葡萄酒、一小碟花生米和两个酒杯。她轻言细语地说：“你们夫妻如此恩爱，真叫人羡慕。来，快吃饭吧。”
许寒梅站起来，往两个酒杯里倒酒，一杯给丈夫，一杯给何山菊。何山菊赶忙推辞，把酒杯送到女主人面前：“这杯给夫人吧，我不喝酒。”
许寒梅笑容满面地说：“你知道我是不能喝酒的，你们三十多年重逢，真是缘分。我就来点汤，咱们一起庆祝一下。”何山菊赶紧盛了一小碗排骨海带汤，送给许寒梅。
郑天星惴惴不安的心释怀了，他对妻子的大度由衷感激。在他坎坷一生中，遇到的两个女人，一个是关心疼爱自己的妻子，一个是他始终牵挂的初恋，都是极其善良、极其淳朴之人。他端起酒杯：“今天高兴，我们一起碰一下。”
何山菊大大方方地端起酒杯：“祝先生、夫人工作顺利，身体健康，全家幸福快乐！”一餐饭吃得客客气气、斯斯文文。
许寒梅吃的很少，很快就离桌了。何山菊快速给她拧了一条热毛巾，递给她擦手擦脸。她转身回到桌上，不住地给郑天星夹菜、倒酒。郑天星心里五味杂陈，感觉暖暖的，酸酸的，不免多喝了几杯。
郑天星看完《新闻联播》，何山菊已经把家里都收拾妥当了。郑天星洗完澡，吹干头发，何山菊又递过来一杯热茶。郑天星很奇怪，回到自己的家，怎么会有一种宾至如归的感觉。
他朝何山菊摆摆手：“山菊，别忙了，你看看电视，也早点休息吧。”何山菊把电视机声音调小，郑天星转身走进卧室。
妻子正靠着床闭目养神，被子搭在身上。郑天星脱掉外衣，上了床，挨着妻子坐起。他把薄薄的被单往上拉，妻子往他怀里钻，柔弱的身子靠在他宽厚的肩膀上。她侧脸看着丈夫：“说说呗，你们师生有什么故事？”
“好吧，你可不许吃醋。”郑天星笑着说。
许寒梅推了他一下：“吃哪门子醋呀，都老头老太婆了。”
郑天星巧遇何山菊，今天又多喝了一点酒，看看妻子像一只柔顺的小猫，依偎在自己怀里。往事如烟，酸、甜、苦、辣的画面一幕一幕浮现在眼前。
作者: 龙行天下 时间: 2018-11-13 08:10
是你的大作感人！
作者: 龙行天下 时间: 2018-11-13 08:16
保姆原是乡旧识。
当年师生初恋时，
妻子大度早识破，
只等老公坦白之。
作者: 月映长弓 时间: 2018-11-13 11:08
谢谢夸奖！
作者: 寒秋 时间: 2018-11-13 11:24
拜读小说的开端，感受到故事情节的起伏，有张力。
作者: 寒秋 时间: 2018-11-13 11:34
人在外，依然牵挂生病的妻子，好丈夫。
作者: 寒秋 时间: 2018-11-13 11:38
这救命的药等待时间有点长，读者担忧病人的身体。
作者: 寒秋 时间: 2018-11-13 11:43
拜读到第四章，关注下面的故事。
作者: 月映长弓 时间: 2018-11-13 13:41
谢谢寒秋超版的关注、鼓励！
作者: 寒秋 时间: 2018-11-13 18:59
看了第五章，感觉故事情节真正开始了，继续关注。
作者: 月映长弓 时间: 2018-11-13 20:14
本帖最后由 月映长弓 于 2018-11-13 20:22 编辑
第六章 心酸家世
郑天星跟妻子的感情非常好，他认识许寒梅的时候，两个人都是大龄青年。许寒梅的家庭条件比较优越，为人大方、大度，一点也没有架子。虽说两个人在认识很短的时间就结婚，没有那种花前月下、卿卿我我的浪漫，可是婚后感情却十分融洽。两人几乎没有吵过架、红过脸。
遗憾的是许寒梅体质差却又承担了所有的家务，在车间上班也是勤勤恳恳、任劳任怨。她对丈夫的工作全力支持，即使生病也是自己默默的承受。这些都让郑天星深深地感到亏欠和内疚。
喝了一点酒的郑天星看着柔弱、温顺和大度的妻子，平常寡言的他终于打开了话匣子。
“我三十岁以前，不敢申请入团，不敢申请入党。”郑天星缓缓说道，“为什么呀？因为我害怕政审。”
许寒梅问道：“政审有那么可怕吗？”
郑天星说：“夫人出身工人阶级、革命干部家庭，根正苗红。文化革命时期那叫做红五类，是响当当的毛主席的红卫兵。政审叫家庭历史清白。”寒梅点点头。
郑天星又说：“有的人虽然出身不好，地主、资本家家庭，但本人积极要求进步，父母及主要社会关系成员调查清楚了，没有发现大的政治历史问题，政审那叫家庭历史清楚。也是可以入团、入党、提干的。”许寒梅又点点头。
郑天星满腹委屈地说：“而我的父亲，解放前夕据说去了台湾。他离家的时候我还在妈妈的肚子里，妈妈跟我说父亲是被抓壮丁，而有的人说他是自己跟一个国民党的团长走的。母亲苦苦等了几十年没有改嫁，因此我们家有海外关系、有台湾特务嫌疑。政审给你留一条尾巴，那叫未下结论，家庭历史不清楚。入团、入党、招工、提干想都别想。”
许寒梅是一个极其简单的人，高中毕业直接就进了工厂，没有上山下乡。她也认为家庭出身好，不是什么值得骄傲的事。工厂子弟不都出身好吗？她对政治运动从来都不太关心。她既没有入党，也没有提干。她认为普通女人就是相夫教子，做好贤内助。
“好啦，不开心的事就别说了，过去的事别去想了，早点睡吧。”许寒梅怕引起丈夫的伤感，拉他一起睡下了。郑天星顺从地躺下，像哄小孩一样轻轻拍打着、抚摸着妻子，许寒梅很快就睡着了。
红葡萄酒虽说度数不高，但喝多了也有后劲。郑天星感到身体有点燥热，睡不着又不敢翻来覆去，怕影响妻子睡觉。他强迫自己不去想，可就是做不到。
离奇的身世、苦难的经历、青涩的初恋、自卑与自强，自己这几十年所经历的，就像过电影一样那样清晰，那样揪心，这一夜他彻底失眠了。
在湘赣边界罗霄山脉中段武功山的南麓，江西省境内有一个偏僻的小山村叫高塘村。全村约三十多户，以张姓为主，杂姓只有二、三家。这里依山傍水，风景秀美，人们以务农为生，民风淳朴。
解放前这里十分贫困，从外地逃难来的郑铭礼和他的妻子郑王氏就生活在这里。两间破瓦房，租种着二亩多水田，山里开荒种点红薯，勉强可以度日。儿子郑文斌从小聪明、勤劳，七岁就开始帮父母下地干活，八岁进私塾读书，郑家把希望就寄托在儿子身上。
天有不测风云，人有旦夕祸福。郑文斌刚读了二年私塾，家里就接连出事。一个乌云压顶的下午，眼看就要下大雨。郑文斌收拾书包正准备回家，忽然邻居张康火急火燎跑来：“文斌，快回家！你妈不行了。”
郑文斌拔腿就跑，刚到家门，天上一声炸雷，狂风闪电，暴雨倾盆而下。妈妈躺在破旧的床上，头发蓬乱得像杂草一样，面黄肌瘦，两眼发直，她留着一口气显然在等待儿子的归来见上最后一面。
郑文斌快步扑到奄奄一息的妈妈身边，惊慌失措地问：“妈妈，你这是怎么啦？”
“孩子，妈舍不得你，你要听爹的话。”妈妈伸出她那干柴一样的手，摸了一下他的头，有气无力地说完就落气了。
妈妈死于什么病，他不知道，父亲光流泪也说不清楚，因为那个小山村周围几公里连个郎中都没有。那个年代那种地方女人三、四十岁病死、饿死的太多了，他只知道可怜的妈妈从来没有吃饱过，干活时经常肚子痛得蹲在地上好长时间起不来。
贫病交加的妈妈过早离世，刚刚十岁的郑文斌就不再读书。他跟着父亲上山砍柴、下地插秧，春播秋收，干各种各样的农活。二、三年时光他锻炼成为了父亲的好帮手，一个小小的男子汉。
他们在靠山傍水的荒山脚下开垦了一片小小的菜土，种植蔬菜、红薯和南瓜，家里还喂养了几只鸡鸭。每年交完谷租，俩父子温饱是没有太大的问题了。
可惜好景不长，那一年恰逢大旱，高塘村唯一的山塘见底，稻田裂开的缝隙手指都可以插进去。眼看颗粒无收，村里的男人们都外出想办法。郑铭礼跟着张康、张健等几位邻居到附近不远处的小煤窑去打工挖煤，每天早出晚归，换来粮米度日。
屋漏偏逢连夜雨，船迟又遇打头风，真是祸不单行。那些小煤窑矿井设施极其简陋，根本就没有安全可言。有一天傍晚郑文斌刚刚赶着几只鸡鸭进笼，就见挖煤的邻居张康、张健等人用门板抬着一个人，急匆匆往自己家里来，他们把人抬进堂屋，放在地上。
只见父亲一身煤黑，头破血流，早已经断了气。这一看不打紧，他顿时惊慌失措，嚎啕大哭：“爸爸，你不能走呀，丢下我怎么办啊……”
邻居张康告诉他小煤窑塌方，他父亲在里面没来得及跑出来。当大家七手八脚地把他挖出来时已经不行了，煤老板给了五块银元算是安葬费。父亲早上出去还是好好的，怎么这样说没了就没有了，临走连句话都没有给他留下。
老天爷啊，你叫这位父母双亡、无依无靠的13岁少年怎么办呀！
作者: 龙行天下 时间: 2018-11-14 07:47
贤妻对夫最体贴，
夫家历史复杂绝，
光芒来到小山村，
父母身亡竟连连。
作者: 月映长弓 时间: 2018-11-14 11:01
谢谢版主持续关注！
作者: 月映长弓 时间: 2018-11-14 21:07
本帖最后由 月映长弓 于 2018-11-14 21:12 编辑
第七章 走淮川
黑沉沉的夜空中没有星星，也没有月亮，阴暗和恐怖气氛笼罩着小小的高塘村。晚风凄厉地呼号，一阵紧似一阵，吹落了屋顶上的茅草，草屑漫天横飞。猫和狗在不安地狂叫，恰似鬼哭狼嚎。
郑家大门敞开，两块大石头顶住门扇，免得迎风扑打。郑铭礼血肉模糊的尸体就躺在堂屋门板上，手和脚上满是煤灰，额头两侧都是血痕。他的双眼没有闭上，他怎么能放心自己尚未成年的儿子呀。郑文斌傻呆呆地跌坐在父亲尸体身边，他哭累了，眼泪流光了，不知所措，六神无主。
高塘村的村民听到郑家发生的噩耗，闻讯赶来。围观的人们看着，女人掉眼泪，男人唉声叹气。郑文斌双眼发直、目光呆滞，他不哭、不闹、不吃、不喝，整个人就像傻子一样。他不知道该怎么做，更不知道自己今后的路怎么走。
郑家是外来户，本地没有任何亲戚。好心的邻居张康、张建找来几个张姓族人，大家商量帮忙办丧事。
一下子来了十几个人，张康主事将自愿来帮忙的人作了安排。有的烧水给郑铭礼擦洗身体，换上干净的衣服，穿上一双布鞋；有的拿那银元去买棺木；有的帮忙搭灵堂，在郑铭礼的脚前点燃一盏油灯；有的做牌位、扎花圈、写挽联；还有人找来白布给郑文斌做孝服。
一切安排妥当，已经是深夜。按照当地的风俗，要停棺两天才能出殡。可是郑家一贫如洗，又没有人拿个主意，大家商量还是丧事从简、早点入土为安。张康于是留下两个人陪郑文斌守夜，其余人都回去休息。隔壁邻居看到郑文斌那失魂落魄、不言不语的样子，送来一点热饭菜，好说歹说劝他多少吃了一点。
次日上午，三声鸟铳响过，村里人敲响锣鼓，吹吹打打，放几串鞭炮，抬起薄薄的棺木往山上走。在邻居张康的带领下，郑文斌悲悲切切、手捧着父亲的灵位牌。他身穿孝衣，腰束草绳，走在棺木的前面，一次又一次地沿路给人磕头。
众村民齐心合力，在乱葬岗郑王氏坟墓旁挖坑，把郑氏夫妇合葬在一起。坟头上压上一个草堆，坟前立块木牌。郑文斌在坟前大哭了一场，千恩万谢，跌跌撞撞地跟着张康和众乡亲回了家。
几天时间，郑文斌恍恍惚惚，木然地吃着左邻右舍送来的饭菜，除了哭就是发呆。村里家家都穷，大家商量他只有一条路，到淮川县城去学徒。
张康有个儿子在淮川的万昌珠宝店学徒多年，已经出师，目前尚在珠宝店当伙计。张康寻思要郑文斌去淮川，找自己儿子帮忙，介绍机会学徒。他写张字条，交代郑文斌收好，千叮咛万嘱咐要他独自去淮川。
从高塘村到淮川城有八十多里。天刚蒙蒙亮，郑文斌背着装有几件衣服和干粮的包袱，怀揣张康写给他的联络字条，头戴斗笠就出发了。张康把他从小路领到去淮川的大道，郑文斌含着眼泪拜别乡亲，大步流星地走去。
时近正午，七月的太阳火辣辣，一丝风也没有，树上的知了刮糙地叫着。路上行人稀少，所见之人也多蓬头垢面、破衣烂衫。郑文斌过了澄潭江，算算已经走了三十多里，肚子开始咕咕叫。转过山坳，他发现一处山泉，大喜过望。
郑文斌用手捧着喝了几口水，坐下来解开包袱掏出干粮。邻居送的干粮是一个玉米粉团和二个红薯，都是蒸煮熟的。郑天星先吃了玉米团，还只有半饱。他犹豫了一下，把二个红薯包起来，路还远着呢。他又趴下来喝足水，拍拍肚子感觉又有劲了，于是继续前行。
估摸到了下午三点左右，郑天星行至枫林铺，差不多已经走了五十多里。路旁有一条小水沟，水草萋萋，鱼虾可见，清澈见底。他拿出红薯，就着溪水狼吞虎咽，把干粮全部解决掉了。不能停留，他告诫自己，否则天黑之前到不了淮川城。
太阳已经偏西，可是地面感觉滚烫。郑天星低头一看原来鞋底破了，大脚趾也露了出来。他在路旁扯了一把稻草，绑在脚上继续往前走。饿了再没有东西吃，渴了小溪边喝口水，渐渐的脚步开始沉重。一眼望不到头的马路上，只有他一个人孤零零地走着。郑文斌不由悲从心来，停下来坐在路边大哭了一场。
郑文斌停停走走，走走停停，越停越没有劲。翻过牛石岭，太阳从西方的群山中缓缓坠落，天际一片片火烧云血红血红，像炙烤着他悲哀无比的心，他感觉好痛好痛。看着远远近近的农舍渐次冒出缕缕炊烟，郑文斌似乎闻到了饭香，饥肠辘辘，果腹无方。他除了喝路边水沟里的水，别无他法。
天渐渐黑了，没有鸡鸣只有犬吠，郑文斌有些害怕，从路边找到一根干树棍，柱着往前走。越怕越出鬼，经过一户农舍前，忽然不声不响地窜出一条大黑狗。郑天星下意识地举起木棍，黑狗“汪汪”叫着扑来，他猝不及防摔倒在地。还好主人及时把狗喊回，郑文斌爬起来一看，膝盖处的裤子破了，擦出几道血痕。
天完全黑了，不远处灯光越来越多，淮川城终于到了。郑文斌看看自己活像个小叫花子，他丢掉打狗棍，扯掉脚上的稻草，在路边的水沟擦洗了一把脸，步履蹒跚进城去。
南门口有一家小吃店正准备打烊，店家是一对中年夫妇。郑文斌见要关门紧走一步，没曾想又饥又渴跌倒在地，半天说不出话来。女主人见到这个衣衫褴褛的小孩，关切地问道：“孩子，你怎么啦？”
这一声“孩子”把郑文斌叫得晕晕眩眩。幼年就父母双亡，灾难接踵而至，悲痛欲绝的郑文斌看着这个慈眉善目的女人多像自己的妈妈，向他张开双手拥他入怀。他嚎啕大哭，叫一声：“妈妈呀！”竟活脱脱晕死过去。
作者: 月映长弓 时间: 2018-11-14 21:17
敬告各位朋友，我明日出国旅游，时间一周。小说连载暂停六天，抱歉！
作者: 龙行天下 时间: 2018-11-15 07:54
乡亲相帮了丧事，
送进城里学徒之，
一路饥渴终到达，
小饭铺前哭晕时。
作者: 龙行天下 时间: 2018-11-15 07:55
祝玩好！
作者: 安宁檬 时间: 2018-11-16 17:30
旅途愉快，静待下回分解。
作者: 月映长弓 时间: 2018-11-17 06:48
我们夫妇随“爱侣行越南双飞六日游”，现在在岘港，谢谢龙行天下和安宁檬诸位朋友的关心！
作者: 龙行天下 时间: 2018-11-17 08:05
作者: 月映长弓 时间: 2018-11-20 15:14
平安归来，谢谢！
作者: 月映长弓 时间: 2018-11-20 15:17
本帖最后由 月映长弓 于 2018-11-20 15:24 编辑
第八章 学徒变管家
郑文斌这一声“妈妈”叫得声嘶力竭，竟然活活地晕死过去，把店家两口子惊得手忙脚乱。男的叫方雄，女的叫魏芳，都是淮川本地人，他们有一个10岁的独生女儿方兰香，一家三口在县城南门口经营着小饮食店。
方家小店傍晚正要打烊关门，不曾想发生了一个小孩晕眩之事。店主看那个小孩像是经过长途跋涉，风尘仆仆极其疲惫，裤子的膝盖破烂，血痕可见。他不知道究竟是什么情况？
方雄本是良善之人，赶忙把郑文斌抱起，魏芳将两张小方桌拼起来，两人合力把他平放在桌子上。摸摸鼻子尚有呼吸，方雄叫：“快拿水来。”魏芳倒了一杯温开水，往郑文斌的嘴里缓缓灌下去，又用热毛巾搭住他的鼻息，仔仔细细用热水给他擦脸。
过了一会儿，只见孩子眼角流出几滴泪，长叹一口气，慢慢地醒了过来。魏芳端起煤油灯，仔细地打量着这个小孩子。看他年龄大约十二、三岁，脸庞虽瘦，居然眉清目秀；四肢虽脏，并非骨瘦如柴；衣衫虽旧，却不是乞讨之人。
特别是郑文斌那一声“妈妈”叫得她动了恻隐之心，她决定要细细地问清楚。“孩子，你从那里来？要往那里去？”魏芳轻轻问道。
郑文斌看见她那慈爱的样子，心酸地说：“老板娘，我、我、我好饿。”
魏芳说：“那好，你先吃点东西。”她转身去拿吃的。
郑文斌挣扎着爬下桌子。饮食店当天没有卖完的东西都是现成的，魏芳端来一盘包子、馒头，还有一碗豆腐脑。郑文斌在条凳上落坐，伸手拿起一个馒头，怯生生地望望小店主人。
方雄朝他摆摆手：“吃吧，吃吧。”郑文斌也不再客气，这个从来没有吃饱过的小孩子，风卷残云般将桌子上的东西一扫而光。
魏芳轻言细语地问道：“孩子，你吃饱了吗？还要吗？”
郑文斌摇摇头：“不要了，真吃饱了。”站起身来往下深深鞠躬，“感谢店家救命之恩，小人是江西高塘村人，因父母双亡来淮川投友学徒。”
方雄道：“那你仔细说来。”郑文斌遂将家庭变故和张姓族人帮助细说清楚，并拿出张康的引荐信函。
方雄拿过信函看了一眼，见他说话不慌不忙、有条有理，问道：“你可读过书？”
郑文斌答：“读过二年私塾。”
方雄暗喜：“天色已晚，找人不便，今晚不如暂住小店。”
郑文斌点点头：“如此甚好，谢谢，谢谢。”
方雄夫妇看这小孩彬彬有礼，本性良善，晚上商量有意将他留下在店里帮工。第二天两人早起，不料郑文斌已经在扫地、抹桌，店内整理得井井有条。方雄大喜：“你这是干什么？”
郑文斌答道：“昨日蒙救，无以为报。我身无分文，吃了你的饭，我得干一天活。”
方雄试探着问：“你可愿意留在小店帮工学徒？”郑文斌像见到亲人一般，满心欢喜，倒头便拜：“师傅在上，受徒儿一拜。”自此开始在饮食店学徒。
淮川城在潇湘东部，毗邻江西，是一座有千年历史的县城。浏阳河水穿城而过，自古商贸发达，小有名气。淮川鞭炮几乎与醴陵花炮齐名，品种繁多、质量上乘，并且早已形成规模，靠生产和销售花炮为生的人占全县人口的很大比例。城里还有许许多多手工作坊，生产的茴饼、豆豉、纸伞、夏布等都非常著名，畅销全国，远销海外。
淮川城周围百里的农家子弟，很多十几岁就来这里学艺谋生，寻求生活的发展道路。按照当时学徒的规矩，学徒期一般需要三年。三年之内只管吃和住，没有工钱。学会手艺学徒期满可以独立谋生，自行开业。也可以留下来继续帮工，给付一定的工钱。
郑文斌无依无靠，孑然一身，只要有饭吃、有地方睡就行。他见店家夫妇心地善良，愿意收留，也就打消了去找张姓族人介绍的念头，安心在此学徒。
光阴荏苒，三年学徒，郑文斌既勤快又好学，深得方雄夫妇喜欢。包子馒头、油饼油条、炒面汤面、豆花豆浆、小炒蒸菜，无一不精。他本性良善、人极其聪明，在方雄的点拨下成为餐饮业的一把好手，店内店外、迎来送往、眼明手快。
方雄眼看他学徒期满，有意留用，遂把他带入地下密室，传给他方氏汤包馅秘方。三年来肉包子馅都是方雄亲自调制，郑文斌未能染指。
地下室很小，走进去冷飕飕的，原来里面存放了许多在寒冬用瓦缸预制的大冰块。方雄把新鲜猪肉皮熬成浓汁，放入冰室制成肉冻。做包子馅时，把肉冻从地下室取出来，和新鲜肉末混合在一起，再加盐及香料搅和成馅。
当需要调制成不同的口味时，按比例分别加入豆豉汁或腐乳汁，就可以制成不同的包子肉馅。这样蒸出来的肉包子才汁满味鲜，成为方家饮食店的招牌小吃小汤包。
方雄已经尽传平生所学所创，毫无保留。郑文斌对师傅师娘感激不尽，他甘心留下来帮忙打理店铺。方雄又把账目交他管理，采买原料、各方应酬乃至催收欠款，放心让他去做。几年下来，郑文斌已如大厨兼管家。把小店生意做得红红火火，方家小汤包远近闻名。
时光飞逝，历经数年，转眼间郑文斌已经成年，他不再是那个可怜兮兮、穷困潦倒的落魄少年，而是长得身高体壮、一表人才的青年。郑文斌自己有了一点积蓄，逐渐萌发了另起炉灶的想法。方雄夫妇是何等的聪明，早已看出他的心思。
作者: 龙行天下 时间: 2018-11-21 07:33
作者: 龙行天下 时间: 2018-11-21 07:38
看到店主特善良，
拜师学艺成就扬，
终于出徒想自立，
师傅夫妇心明亮。
作者: 月映长弓 时间: 2018-11-21 10:54
谢谢版主点评！
作者: 月映长弓 时间: 2018-11-21 18:29
本帖最后由 月映长弓 于 2018-11-21 18:33 编辑
第九章 小姐动芳心
再说方雄、魏芳夫妇的独生女儿方兰香，年方十七，知书达理，长得清纯妙曼、楚楚动人。她淮川一中刚刚初中毕业，就不断有人上门提亲。方雄以孩子年龄尚小为由，一一加以拒绝。方兰香闲来无事，只好到小店帮忙。郑文斌在方家帮工几年了，与方兰香一直是兄妹相称。
兰香读书的时候，遇到雨雪天气，常常接送。虽然没有太深的接触，也算关怀备至。两人不能说是青梅竹马，却可以算是两小无猜。方兰香虽然不是什么大家闺秀，但是女孩子初中毕业，也算是识文断字，在淮川县并不多见。如果让她在小店迎来送往、扫地洗碗，那也有辱斯文。郑文斌就想把挑山泉水的任务交给她，方雄夫妇自然同意。
山泉水对饮食店也是至关重要，豆浆、豆花、茶水、煮饭，采用山泉水效果完全不一样。店里有二口大水缸，装满要大桶六担。先前郑文斌多是利用早、中、晚的相对空闲时间去挑水。方兰香要做，郑文斌就给她准备了一担小桶。
一天中餐过后，时近午休，客人极少，郑文斌带着方兰香，挑着水桶出发了。方兰香第一次挑水感觉很新鲜，挑着空桶摇摇晃晃，嘴里“文斌哥、文斌哥”，又是叫又是问。山泉在城西金鸡山麓，约有半里多地远。
金鸡山树木郁郁苍苍、满山翠绿、繁花点缀、风景如画。山麓一泓清泉，一年四季源源不断。泉水从石缝中渗出，池底是天然整块青石，小鱼虾游来游去，水质甘甜。
两人来到山泉边，水清澈见底。正当中午，天气闷热，郑文斌敞开衣襟，擦了一把汗。他放下水桶，弯腰用手捧着喝了两口泉水，笑笑说：“兰香，这水很甜，你喝两口试试。”方兰香蹲下来，用她芊芊小手捧着喝了一口：“哇，好爽、好爽呀！”
郑文斌把两担水桶都打满水，自己挑上大桶往回走。他走几步就回头看看，方兰香挑着小担水走在后面，水晃来晃去，等回到家一看，变成了半担水。
郑文斌每天也就是带方兰香去挑二次水，从来不要她单独去。而且刮风下雨、天气不好时不要她跟去。寒冬腊月，更是自己一个人起早摸黑把水挑满。他对兰香的呵护，方雄夫妇看得是一清二楚。
秋去冬来，冬去春来，转眼又到了夏天，方兰香就想一个人去挑水。有一天，她趁郑文斌在厨房里忙，自己挑起水桶就走。
六月的天说变就变，明明晴空万里，转瞬乌云密布。一道闪电从天空划过，郑文斌一惊，回头一看方兰香不见了，那一担小桶也不见了。他叫一声“不好”，拿起一把雨伞就往金鸡山跑。刚跑出没多远，瓢泼大雨就下来了。
再说方兰香满心欢喜地挑着一担水往家走，突然发现要下雨，赶紧走，哪还来得及？疾风骤雨倾刻而至，一会儿就淋成了落汤鸡。郑文斌赶到一看，只见她躲在路旁茅舍的屋檐下，可怜兮兮的，水桶里的水差不多也撒光了。
“文斌哥，我真没用。”方兰香就像一个犯了错误的小学生，不好意思地说。
“你呀，怎么不跟我打声招呼呢？”郑文斌爱怜地说，“你看，全身都淋湿了，很容易感冒的。”他赶紧脱下自己的上衣。
郑文斌突然发现，被雨淋透的薄薄的白色上衣紧紧贴在方兰香身上，她那美丽的胴体一览无遗。少女圆润的双乳上点缀着两颗像杨梅似的突点，清晰可见。滴水的丝丝黑发散乱在她雪白的肩和脖子上。真是美若天仙！
郑文斌立刻用自己的上衣包住方兰香的上身。方兰香抬眼一看，郑文斌赤裸的上体，轮廓分明、肌肉发达，眉宇间既有男子汉的刚毅又有大丈夫的柔情。她顿时心撞小鹿，禁不住春心摇动，一把抱住郑文斌，脸紧紧贴在他宽厚的胸膛上。
方兰香的双乳擦着郑文斌的胸膛，她的秀发拂过他的脸庞。郑文斌顿时血往上冲，把持不住，两个少男少女就这么紧紧地在屋檐下拥抱在一起。
风停了，雨停了，小鸟从树叶中钻出来唧唧喳喳欢快地叫着。方兰香推开郑文斌，一脸绯红，披着他的衣服跑回家去。郑文斌拾起水桶、扁担，重新打了两桶水挑回小店。
方兰香回家洗漱完毕，换了干净衣服。她坐在自己闺房里，照照镜子心还怦怦直跳。母亲魏芳轻手轻脚地走进来，她居然没有发觉。
“兰儿，”魏芳说，“这里给你熬了一碗姜汤，快趁热喝了。你出去挑水也不看看天气，还好你文斌哥去接你。”
方兰香低着头说：“明明是出太阳，我怎么知道会下雨呢。”
魏芳说：“昨天，城东裕丰绸布庄的谢老板又托人来提亲了，谢家少爷可是知书达理，一表人才哟。我跟你爸爸正准备答应这门亲事呢。”
“娘，女儿还小呢。”方兰香慌乱地说。
“小什么小，你都十八了，我进你们方家的时候只有十六呢。”魏芳说道。
“娘，我不嫁”方兰香说，“我才不要嫁给什么谢少爷呢。”
“谢少爷很不错的，”魏芳笑着说，“要不，明天领你去见个面？”
“不嫁、不嫁！要嫁，我就嫁给文斌哥。”方兰香的小脸红得就像三月盛开的桃花。
作者: 龙行天下 时间: 2018-11-22 07:41
作者: 龙行天下 时间: 2018-11-22 07:47
店主闺女初中后，
跟随文斌山泉走，
不知不觉爱上他，
面对母亲心声秀。
作者: 月映长弓 时间: 2018-11-22 10:17
龙版主精彩点评，谢谢啰！
作者: 月映长弓 时间: 2018-11-22 22:10
本帖最后由 月映长弓 于 2018-11-22 22:19 编辑
第十章 上门女婿
却说方雄、魏芳夫妇对小女是痛爱有加，女孩子家读到初中毕业，在淮川那也是不多的。到了十七、八岁，前来提亲的有好几个。有万昌珠宝店的张少爷；有裕丰绸布庄的谢少爷；还有天宝伞业的何少爷，都是淮川知名的大户人家。
他们个个家境殷实，女儿嫁过去，衣食自然不愁。可就怕是浪荡公子，让兰香受委屈。当母亲的已经明白了女儿的心思，看到郑文斌朴实、忠厚、能干，两个人在小店出双入对，接触多了，久而久之有了感情。
作为母亲，魏芳也想顺了女儿的心思。方兰香从小既没有学女工针红，也没有干饮食杂务，一直供她读书。女儿很单纯，嫁出去确实不放心。
自那以后，郑文斌见到方兰香就有点心猿意马，方兰香也是面红耳赤。方雄、魏芳夫妇看在眼中，已是心知肚明。看看他们二个郎才女貌，也还般配。将郑文斌招为女婿，小店则后继有人。方氏夫妇看郑文斌闷声不响，有意试他一试。
一日盘点收工，闲来无事，方雄夫妇把郑文斌叫到面前。方雄道：“文斌，你坐，师父有话要说。”
“师傅，请讲，文斌听着。”郑文斌答道。
方雄问：“你来小店多久了？”
郑文斌缓缓说道：“我十三岁父母双亡来淮川，蒙师傅师母收留，三年学徒，四年帮工，整整七年了。”
方雄又问：“你今年二十，男子汉大丈夫该是成家立业的时候了。你可有想过另起炉灶，单独干一番事业？如有，师傅可以帮你。”
郑文斌说：“不瞒师傅，去年西门有一家小店要转让，我曾经去看过。码头好，场地宽敞、设备齐全，经营得好生意会不错。原想盘下，可是要价太高，我的积蓄差得太远。只好安心再干几年。”
方雄点点头：“你若去年跟我说，我自会助你，帮你盘下那家小店。男大当婚，女大当嫁。你可有想过成家？如有，师傅师娘当帮你说一门亲事。”
“一日为师，终身为父。”郑文斌感激地说，“师傅师娘再造之恩，文斌没齿难忘。无奈家境贫寒、势单力孤，娶亲之事想也是白想。”
方雄正色道：“扶危济困，乃是君子所为。你若娶亲缺乏银两，师傅自当资助。你可有中意之人？”
郑文斌听到这里，大为感动，师傅师娘如亲生父母，滴水之恩，当涌泉相报。他一时语塞，半天说不出话了。
没曾想，方兰香躲在门后听得真真切切。她见郑文斌许久不作声，一时性急脱口而出：“文斌哥，你说话呀！”
魏芳见状，嗔怪地说：“女孩子家，多什么嘴。”
“他呀，文斌哥就是个闷葫芦。”方兰香竟走出来说。
“那好，你也坐。”方雄对女儿说，“你既然不请自到，我们就当面问清楚。”
方兰香大大方方地说：“爹爹请问。”
方雄看看女儿：“裕丰绸布庄的谢老板托人前来说媒，对你十分中意。谢家少爷在省城读过书，他家境殷实，生活富裕。你可愿意？”
方兰香答道：“女儿不愿高攀，我不愿意。”
魏芳看了一眼女儿，说：“你可不要后悔？”
方兰香不假思索地说：“女儿绝不后悔。”
魏芳接着说道：“娘知道你的心思，你中意的是文斌？”方兰香点点头。
方雄看着郑文斌说：“你和兰香虽然算不上青梅竹马，但这一年来你对她关爱有加。你是否对小女有意？”
“小姐乃金枝玉叶、冰雪聪明，”郑文斌答道，“我身份卑微，哪敢高攀，自知配不上小姐。”
“你真是这么想的？”方雄追问道。
郑文斌想了一想说：“师傅师娘对我恩重如山，关心照顾小姐是我心甘情愿的。”
方兰香在一旁急了：“难道一直以来，你只把我当妹妹？”
郑文斌点点头，说：“我怕误了小姐的终生大事。”
方兰香心直口快：“我不管，我就要嫁给你。”说完起身回了闺房。把个郑文斌弄得手足无措，不知如何是好。
方雄与魏芳相视而笑，点点头说：“文斌，看来你是实诚之人。你父母早亡，又无兄弟姊妹，兰香也是真心，师傅有意招你为婿。你可愿意？”
郑文斌站起来，向师傅师娘深深鞠躬：“全凭师傅师娘作主，如此大恩，终身难报。”
“那好，”方雄说，“这事就这么定了，今年十月与你二人完婚。”
郑文斌那是千恩万谢，满心欢喜。而方兰香在里面听得一清二楚，看见她娘进来，竟然有点不好意思起来。
作者: 龙行天下 时间: 2018-11-23 07:42
作者: 龙行天下 时间: 2018-11-23 07:47
店主夫妇心中明，
也认文斌好后生，
当面说明都高兴，
当场招婿缘份定。
作者: 月映长弓 时间: 2018-11-23 10:02
神评！
作者: 月映长弓 时间: 2018-11-24 09:37
本帖最后由 月映长弓 于 2018-11-24 09:44 编辑
第十一章 花轿迎亲
淮川乃千年古城，民风民俗极具特色，婚丧嫁娶尤其讲究。郑文斌与方兰香的婚事，既然已经定下来，一概筹备工作方雄夫妇自然是大包大揽。
作为上门女婿，郑文斌什么都不用管，只有全力经营好小店。方兰香也在店堂忙前忙后，完全放下了小姐的身份。外人看来，这里就是小夫妻店。
魏芳置办的是床上的龙凤喜被，春、夏、秋、冬四铺四盖；龙凤喜服，姑爷、小姐的四季新衣；鞋、帽、丝巾；胭脂、首饰以及洞房姑娘包。都是精挑细选，量身定做，整整装了两担挑箱。
方雄忙碌的是请客、酒席和婚房。请的是淮川县城商界同仁、朋友，街坊邻居。婚房不能在自己家里，得另外安排了。不远不近，他在城西客栈预定了大厅摆酒席，楼上订一间作婚房。又请了一套迎娶班子和主婚、司仪。
方雄看看黄历，选定十月五日。他发放喜帖请柬，又给当地王保长送了一份礼，结婚圆房筹备就基本就绪了，单等好日子来临。
郑文斌每天工作喜滋滋的，从早到晚忙个不停，也不觉得累。可是一想自己作为上门女婿，总得有所表示，不然姑娘怎么想。一日得闲，拉着方兰香就往张万昌珠宝店走，想给她买一件首饰。
两个人进到店中，那柜台伙计看到一对青年男女进来，立刻满脸堆笑：“两位真是郎才女貌，本店都是真材实料，款式新，价格实惠。”
郑文斌说：“好，我们先看看。”拉着方兰香先看金器柜。
方兰香说：“文斌哥，金耳环、金项链我妈妈都准备了，这边不看了。”
郑文斌又拉她来到银器柜：“兰香，银首饰这边看看吧。”
方兰香又说：“文斌哥，银发簪、银手镯我妈妈也买了，不看了。”
郑文斌有点急了：“兰香，我是诚心诚意要给你买件礼物的。我的积蓄不多，所有银元我今天都带来了，你就自己挑一件吧。”
那伙计看见他们两个恩恩爱爱，笑着问郑文斌：“听口音，先生不是淮川本地人吧？”
郑文斌答道：“我是江西高塘人，来淮川学徒、帮工，已经七年多了。”
伙计又问：“先生贵姓？”
郑文斌说：“免贵姓郑，叫文斌。”
那伙计进前一步：“我叫张仁毅，家父张康你可认识？”
郑文斌双手揖礼：“原来张兄是恩公之子，失敬、失敬！”遂将张康、张建等邻居昔日帮助之事细说一番，不胜感叹。
张仁毅于是引他们到玉器柜，仔仔细细挑了一个玉镯：“他乡遇故知，也是人生一件美事。我今天做主给先生打个九折，再少就要请示老板了。”郑文斌将玉镯套在方兰香手上，看着合适，于是付了钱，两人欢欢喜喜包好玉镯回家了。
光阴似箭，日月如梭，转眼到了大婚之日。大清早郑文斌提前到了城西客栈，梳洗打扮自有人指导，全身上下焕然一新，完全按照淮川风俗的新郎官装扮。
十时许，聘请的迎亲班子来到客栈。计有花轿一顶轿夫四人；白马一匹马夫一人；彩旗四面、喜牌四块八人；锣鼓、唢呐六人；放鞭炮、放鸟铳各一人，加上班主共22人。意为双双对对之吉祥数字。
郑文斌峨冠博带，穿上大红喜服，头戴状元帽，斜披大红花，跨上大白马。准备停当，只听班主一声：“起！”一干人等吹吹打打、鼓号齐鸣，从城西往城南来。方家饮食店歇业三日，早已张灯结彩，喜气洋洋，店内摆好喜糖、瓜子、花生、香烟和水果。
方雄夫妇也换了绸缎新衣，笑容满面，招呼迎亲人员店内休息，派发喜糖、红包。方兰香早在闺房梳妆打扮完毕，有喜婆指导。从闺房到新房，新娘一切都要听从喜婆的调排。淮川风俗对喜婆的要求很高，必须是父母双全、有儿有女的中年妇人，口齿伶俐，八面玲珑且对圆房过程拿捏准确、经验丰富之人。
郑文斌由班主领着到闺房门前，高喊：“娘子，我来接你啦！”喜婆开了一道门缝，郑文斌塞进一个红包。喜婆接了红包，大声说：“恭喜、恭喜！”打开门让新郎进去。郑文斌背起盖着红盖头的方兰香，送入花轿，自己骑上白马。
接亲队伍整队，依次是：班主、喜牌、彩旗、白马、花轿、锣鼓唢呐，鸟铳和鞭炮手在两侧。班主一声号令，大家各司其职，鼓乐喧天，抬起花轿就走。
金秋十月的阳光温馨恬静，金秋的微风和煦轻柔，金秋的蓝天白云飘逸，金秋十月的田野一遍金黄。大喜的日子，淮川县城更显得喜气洋洋，路过的邻居家都在门前燃放鞭炮，小孩子们跟着花轿追逐嬉闹。过往的行人驻足观看，郑文斌骑着大白马，带着花轿，行走在浏阳河大桥上，得意洋洋，眉开眼笑，心情特别舒畅。
花轿上了浏阳河大桥，鸟铳手向桥侧鸣放三声巨响，鞭炮手放了两个礼花弹，在大桥上方炸开两朵五彩缤纷的焰火。锣鼓和唢呐一声高过一声，迎亲队伍起了小高潮，四个轿夫开始走交叉步，晃得轿子左右摇摆。喜婆跟在轿子侧面，一手扶轿子杠，一手甩红手帕，嘴里咿咿呀呀不知唱的什么小调。她跟着轿夫迈着交叉步，扭动着腰身。新娘子在轿子里往左边侧、右边倒，惊慌得直叫，大家嘻嘻哈哈反而更加开心了。
作者: 龙行天下 时间: 2018-11-24 10:30
谢谢鼓励！
作者: 龙行天下 时间: 2018-11-24 10:37
婚礼习俗细描述，
点点滴滴介绍足，
民间风情太有趣，
欢天喜地结亲图。
作者: 月映长弓 时间: 2018-11-24 22:40
千年古县，民风民俗细细道来。谢谢！
作者: 龙行天下 时间: 2018-11-25 08:17
作者: 月映长弓 时间: 2018-11-25 10:05
本帖最后由 月映长弓 于 2018-11-25 10:11 编辑
第十二章 洞房花烛夜
花轿过了浏阳河大桥，摇头晃脑的轿夫不摇了，兴高采烈的接亲队伍吹吹打打把新娘子送到城西客栈，客栈门口放了两串长长的鞭炮。锣鼓唢呐震天，看热闹的人挤得水泄不通。喜婆往人群中撒了几把喜糖，男女老少都去抢，小孩子们个个高兴得手舞足蹈。
花轿落地，喜婆揭开布帘，指引郑文斌把方兰香一直背到楼上新房。新房租用的是一个套间，里面有独立的洗漱卫生间，新房的门和窗户上贴了红喜字，室内从四角牵挂彩线彩球；桌台上准备了红蜡烛；婚床上铺着大红鸳鸯丝绸被，被子上用红枣、瓜子、花生和糖果摆了四个字“早生贵子”。
楼下大厅正在准备婚宴，方雄、魏芳夫妇带着一干服务人员已经过来了。门口设两个迎宾，进门一侧摆了一张条桌，设礼帐。来的宾客都先在礼账处登记。将近正午，宾客络绎不绝来了，方雄、魏芳夫妇亲自到门口迎接。在礼账处登记好的宾客，由迎宾引导就席。
十二时整，燃放礼花鞭炮，唢呐锣鼓奏响，婚礼正式开始。司仪胸佩鲜花宣布：“郑文斌先生、方兰香小姐婚礼开始，请主婚人、家长、新郎、新娘就位。”由淮川商会会长主婚，方雄夫妇端坐台上，喜婆引导郑文斌和方兰香牵着红绸彩带来到台前。
主婚人作了简短讲话，他说：“今天是个好日子，郑文斌先生和方兰香小姐喜结良缘。他们郎才女貌，佳偶天成。我们衷心祝福他俩相亲相爱、白头偕老、早生贵子。”
司仪按照“一拜天地；二拜父母；夫妻对拜；送入洞房”程序，很快完成了婚礼。敲了一通锣鼓，放了一串鞭炮就开席了。大家举杯相庆，笑逐颜开，热闹非凡。郑文斌换了便装出来，跟着岳父、岳母逐席敬酒，他性格内向，不善交际，举止沉稳，喝酒也是礼节性的应酬，恰如其份，喝个七八分。
喜婆则安排另备饭菜，让方兰香在里面吃。中餐筵席过后，客人拿着喜糖和回礼红包，陆陆续续告辞走了。方雄与班主结算了酬金，打发迎亲人马回去了。只留下几个帮忙的邻居好友服务人员，清点礼金、礼品。
郑文斌和方兰香陪爹娘和帮忙的几个人一起吃过晚餐，方雄夫妇收拾收拾要回去了，方兰香拉住母亲的双手，眼泪不禁流下来。她的心情很复杂，感恩父母的呵护，热热闹闹、风风光光地办了婚礼；过了今晚她就要由少女蜕变为少妇，人生的转折，她既高兴又紧张，不免有些害怕。魏芳深情地抱住女儿，在她耳边轻轻地说：“闺女呀，娘希望你一辈子幸福、快乐，娘把你许给文斌，就是想能够每天守着你、看着你。”
郑文斌是个孤儿，平时又疏于交朋结友，闹新房自然就免了。他和兰香送父母到桥头，千恩万谢，依依不舍地回到城西客栈。小两口要在这里单独相处两个晚上，经历人生最幸福的心灵和肉体的碰撞，享受洞房花烛的美景、美味。
时至掌灯，喜婆开始张罗起来。她收拾好床上的糖果、花生，铺好床单；点燃红蜡烛，给方兰香盖上红盖头，坐在床沿。喜婆拿着一根秤竿递给郑文斌，叫他挑红盖头，意为称心如意。郑文斌拿秤竿挑起方兰香的红盖头，只见妻子脸上略施胭脂，面如桃花，眼中柔情似水，含情脉脉。
郑文斌牵手方兰香来到桌前，一起吃了热的冰糖莲子粥。喜婆拿起两个高脚酒杯，各倒了半杯红葡萄酒，笑着说：“请姑爷、小姐喝杯合卺酒。”文斌和兰香相视而笑，喝了交杯酒。
喜婆吹熄了多余的蜡烛，留下一根燃着，对他俩说：“春宵一刻值千金，姑爷、小姐早点休息，我回去了。”她笑嘻嘻地转身退出，随手带关了房门。
婚房中只剩下小夫妻俩，郑文斌拴好房门，拉上窗帘。摇曳的烛光把房间映照得满满的、红红的，十分温馨。
“文斌哥，”方兰香轻轻地叫了一声。郑文斌早已按捺不住，一把抱起方兰香就往床上放。他的嘴唇贴着兰香的脖子，方兰香不禁格格地笑起来：“别急吗，忙了一天，先去洗个澡。”
郑文斌顺从地到洗漱卫生间，那里已经备好热水，他迅速洗了洗，回来立马就想上。方兰香用双手捧着他的脸，在他额头上亲了一下，娇声说：“等等，我有话问你。”
郑文斌急不可耐地说：“我可等不及了，有话快说。”
方兰香笑笑：“你知道妈妈送我的姑娘包吗？”
郑文斌说：“听说了，里面有什么宝贝呀？给我看看。”
方兰香说道：“好吧，告诉你，你可不许乱来哟。”
郑文斌的欲火被压了压：“你说，不乱来，不乱来。”
方兰香说：“姑娘包是我们淮川千年的习俗，圆房用的，有红肚兜、姑娘垫、开裆裤。”
郑文斌说：“快给我看看。”方兰香不慌不忙地轻轻一抖，把姑娘垫铺在床中央，原来是一块白色的方方正正的夹层丝巾。
“还有呢？”郑文斌问。方兰香用手指点了他一下：“你傻呀。”说着往床边走，边走边脱下上衣。郑文斌一看，兰香白玉般的肌肤，柔情似水的双眼，脖子上挂着个水红色的肚兜，上面绣的是鸳鸯戏水。
他飞快地脱光衣服，扑上去：“开裆裤，开裆裤，我自己找。”
郑文斌一把扯下方兰香的长内裤，一条粉红色的开裆裤就贴身套在她的下身。方兰香闭上眼睛，分开双腿，她的心有点害怕起来了。郑文斌全身就压上去了，他的呼吸变得急促，小弟瞬间变粗变长，硬生生地往她私密处插去。
“哎哟，痛。”方兰香轻轻地叫了一声。郑文斌一顿，吻住她的嘴唇，一下一下一直插入到花蕊深处。方兰香一下子松弛下来，连骨头都好像酥软了，她一把抱住郑文斌的腰，任由他在里面横冲直撞，两个人水**融，极尽鱼水之欢。
激情过后，郑文斌翻身下来，两个人都是一身汗。方兰香躺在郑文斌的怀里休息，眼角还挂着泪珠。郑文斌抚摸着方兰香光滑的肌肤，伸手从红肚兜里握住她的一双小小的圆润的乳房。
方兰香浑身发颤：“你好坏哟。”郑文斌血往上冲，两个人再一次相拥，翻云覆雨，直到筋疲力尽，才吹熄蜡烛沉沉地睡去。
作者: 月映长弓 时间: 2018-11-26 14:09
本帖最后由 月映长弓 于 2018-11-26 14:18 编辑
第十三章 女儿红
早晨，红红的太阳已经升起来了，它的光芒透过纱窗把屋子照亮。方兰香醒了，她先穿好衣服，然后推醒郑文斌，柔声说：“文斌哥，该起床了，喜婆快来了。”郑文斌揭开被单，一看自己赤身裸体折腾了一宿，难为情地说：“兰香妹妹，我搞痛你没有？”
方兰香扑哧一笑：“你呀，龙精虎猛，哪里还知道怜香惜玉。
郑文斌赶快下来穿衣服，方兰香整理床单被子。她拿起姑娘垫递给郑文斌看，那白白的丝巾上面，点缀着几块淡红色的血污，好像二三朵盛开的桃花。郑文斌又惊又喜，妻子还真是处女之身，幸福甜蜜之情悠然而生，他抱起方兰香亲了又亲。
方兰香把姑娘垫放到一个小脸盆里，伸手拉开窗帘。温暖的阳光照射进来，整个屋子红红的、亮亮的。两个人刚刚到洗漱间收拾完毕，门外传来“咚咚咚”的轻轻敲门声，方兰香朝郑文斌笑笑：“喜婆来了。”随手拉开房门。
喜婆提着食盒，满面笑容地走进来：“姑爷、小姐昨晚休息可好？请用早餐。”她放下食盒，弯腰从小盆中拿起姑娘垫，走到郑文斌面前：“恭喜姑爷，贺喜姑爷！落红了。”
郑文斌从怀中掏出一个红包递给她：“谢谢喜婆。”喜婆收好姑娘垫出门去，嘴里喊着：“落红了，落红了。”好像生怕别人不知道一样。
早餐是桂圆红枣煮鸡蛋，加了甜酒和红糖，另有小笼汤包。用过早餐，方兰香说：“文斌哥，我们出去玩吧。”
郑文斌说：“好，我带你去爬金鸡山。”两人换了便装，锁好门，与客栈掌柜打过招呼，手拉手往金鸡山而去。
天气晴好，阳光明媚，微风习习，蓝天上飘浮着朵朵白云。越过他们常来挑水的山泉，有一条弯弯曲曲的石板小路通向山顶。他俩拾级而上，小路两旁是古老的迎客松，差不多隔十几米一棵，亭亭如盖，非常阴凉。半山向阳之处有一座庙宇，里面供奉着观音菩萨，庙的周围是枫树林，漫山红遍，层林尽染。
来到庙中，郑文斌上了三柱香，拉方兰香跪拜。他说：“我们许个愿吧。”两人磕了三个头，郑文斌心里默默地祈祷：“大慈大悲的观音菩萨，求你保佑我们一家平平安安，夫妻恩爱，早生贵子。”说毕起来，看方兰香还在诚心诚意地默念。
及至出了庙门，郑文斌问方兰香：“你许的什么愿呀？”
方兰香说：“我不告诉你。”郑文斌说出了自己的心愿，方兰香笑了：“原来真是心有灵犀呀。文斌哥，今生今世我们在一起，你可不能负我。”
郑文斌拍着胸膛，信誓旦旦地说：“兰香，我能娶你，是我的福气，一辈子、下辈子我都要对你实心实意，爱护你、关心你，永远和你在一起。”
小俩口回到客栈吃过午餐，昨晚他们折腾得够呛，今天上午爬山也有点累，一个午觉竟睡了两三个小时。喜婆又送来晚餐，她笑着对他们说：“姑爷、小姐上午去求送子观音了，很灵的。两位今天晚上好好休息，明早我来接你们回门，住回家中去。”
睡也睡足了，吃也吃好了，郑文斌说：“兰香，我们到河边散步去。”方兰香高兴地说：“好啊、好啊。”
夕阳西下，落日的余晖映照着河水，水面波光粼粼。天边泛着层层叠叠的火烧云，变幻出各种各样的形状。河边的垂柳清风拂面，桥上行人和车辆熙熙攘攘，两个人沿浏阳河大桥走了个来回。
方兰香对郑文斌说：“昨天在桥上，他们把花轿摇晃得我东倒西歪，头好晕呀。”
郑文斌得意地笑了：“小傻瓜，你抓紧椅子，歪坐一侧，他们晃起来不就费劲吗？”
“你这坏蛋怎么不早说呀。”方兰香掐了他一下。
“大姑娘上轿头一回，”郑文斌说，“有经验的就不是姑娘啰。”
回到婚房，郑文斌点燃蜡烛，关好门窗，两人洗漱完毕。又是一个最好的二人世界，郑文斌一把抱起方兰香转了一圈，眼中欲火中烧。
方兰香说：“不要那么猴急嘛，先到床上坐，我要你猜谜语。”
郑文斌说：“还要猜谜语，我可没读你那么多书呀。”
方兰香铺好床单，两人脱衣上了床。郑文斌发现原来她的开裆裤是水红色，上面绣着出水芙蓉，小小荷叶中立着一株荷花。他掰开她的双腿往里看，方兰香用手蒙住他的眼：“不给看。”顺势倒在他的怀里。
“洞房花烛夜，打一个字。”方兰香笑着仰脸问。
郑文斌说：“这么难呀，提示一下行不行嘛。”
方兰香说：“想想你刚才做的坏事。”
郑文斌说：“我想偷看你的洞洞嘛，哦，知道了，是窥字。”
“坏，猜对了。”方兰香点了他一下，“洞房花烛夜，打一地名。”
郑文斌摇摇头说：“哇，夫人的谜语好难。”
方兰香笑了：“再想想昨晚做的坏事，你破了我的女儿身。”
郑文斌说：“你怎么老说我坏，破，就是开，哪里呀？”
方兰香说：“包公在哪里坐堂？”
郑文斌一拍脑袋：“洞房花烛夜，开封。”
方兰香又说：“洞房花烛夜，打一酒名。”
郑文斌脱口而出：“洞房花烛夜，女儿红。不猜了，不猜了，我要霸王硬上弓。”
方兰香一下子叉腿骑到他身上：“我让你和尚打伞。”郑文斌顺手抽掉她红肚兜背上的活结，把脸贴在兰香双乳之间，两人紧紧相拥，如鱼得水，如胶似漆，恩爱比昨晚更甚。
作者: 龙行天下 时间: 2018-11-27 08:32
欢乐洞房花烛夜，
夫妻和谐美翻天，
众多细节做描述，
当年实情见一斑。
作者: 月映长弓 时间: 2018-11-27 20:18
多谢版主点评！
作者: 龙行天下 时间: 2018-11-28 07:57
等待你的新章节。
作者: 月映长弓 时间: 2018-11-28 09:10
不好意思，昨天去参观秋瑾故居，回来晚忘记发帖了。
作者: 月映长弓 时间: 2018-11-28 09:31
本帖最后由 月映长弓 于 2018-11-28 09:38 编辑
第十四章 要当爹了
淮川的习俗，结婚第三日，新郎带新娘回娘家叫回门。郑文斌是上门女婿，在外租住新房，回门自然是回去直接住在岳父岳母家了。
清晨起床，想想方兰香昨晚已经没有了头一天的羞涩，两个人的交合可以说是配合默契、酣畅淋漓。郑天星不禁感慨良多，他对方兰香说：“兰香妹妹，我的好娘子，其实你比我还坏，你怎么知道这么多呀？”
方兰香咯咯地笑起来：“你才坏呢，我妈妈给我请的喜婆可是淮川城里数一数二的角色。她不教我这些，想你这样毛手毛脚猴急之人，哪能享受新婚这种春宵良辰呀。”
郑文斌恍然大悟：“原来如此，真是要感谢岳母大人。”
方兰香说：“感谢的话不用多说，以后对我爸妈孝顺一点就行了。”
郑文斌感叹道：“人生有两大美事：洞房花烛夜，金榜题名时。金榜题名我是不可能的，而洞房花烛夜，我是心满意足，谢谢娘子，小生这厢有礼了。”
方兰香动情地说：“今生今世，我俩永结同心，相伴到老。”眼泪不禁流了下来，想想自己和郑文斌，都是极其普通的平民，不图金银财宝，不图名誉地位，就用真心真情换来彼此的心心相印，相伴相随。
郑文斌抱住方兰香，被她的真情所感动。自己一个父母早亡、孤苦伶仃的孩子，若不是方氏一家搭救，怎能成家立业，娶得娇妻。他的心中感恩满满，看着柔情似水的妻子，想寻开心的话题，他说：“昨晚娘子的谜语，我还有另一个答案。”
方兰香擦掉泪水，破涕为笑问：“说来听听。”
郑文斌笑着说：“洞房花烛夜，打一字。小姐有个穴，公子有条蛇，蛇一下子钻进去。不就是个窜字嘛。”
“太坏了，太坏了！”方兰香一双手在他的背上乱捶，笑得前仰后合。
两人说笑了一会儿，喜婆送来了早餐，还带来一个搬运伙计。趁他俩早餐的时候，喜婆已经把婚房里的东西收拾好，装进一担挑箱。喜婆结账，伙计挑担，掌柜的亲自送到门口，一行四人有说有笑地回到城南家中。方兰香的小姐闺房已经变为婚房，里面收拾得整整齐齐、温馨浪漫。喜婆从挑箱中拿出龙凤喜被铺好婚床，她的任务大功告成，欢欢喜喜领了赏钱告辞而去。 方兰香满心欢喜，拉着郑文斌的双手说：“还是自己家里好，快跟我去，给爹娘请安！”
却说郑文斌，这恩恩爱爱、甜甜蜜蜜的日子过了两个月。忽然想起自己的爸爸妈妈，葬在那乱山野岗之中八年了，也没有回去看过，心中隐隐作痛。他对岳父说：“爹，我想回趟高塘村，拜祭父母，安排请人修坟。你看可否？”
方雄说：“百善孝为先，这是应该的，兰香是否同去？”
郑文斌说：“不必，那荒山野岭，荆棘丛生，家中那两间破屋，年久失修，无人居住，现在也不知道什么情况。兰香去了多有不便，我一个人安排妥当，快去快回。”
郑文斌租了一辆马车，清晨动身，约摸三个小时就到了。八年时间过去，高塘村没什么变化，贫困依旧。他见了邻居张康、张建，送上谢礼并说明来意。张康领他上山，指看他父母的坟墓。但见坟上杂草丛生，周围荆棘密布，一片荒凉，旁边一株枯死的老树，光秃秃的枝丫上停着两只乌鸦，见有人来，扑棱棱惊起，哇哇地怪叫。
当年上去的路都没有了，张康用镰刀在前面开路，两人艰难地上到坟前。张康用锄头在坟前铲出一片空当，放了一串鞭炮。偌大个坟山本来静悄悄的，鞭炮清脆的声音格外响亮，传出很远很远。鞭炮炸响的烟雾缭绕，围着郑文斌父母的坟堆久久不散。
郑文斌摆设祭品，磕头。他悲切切大声说：“爹、娘，儿子郑文斌回来看你们啦，孩儿不孝，让你们在这荒山野岭受苦。儿子离家八年，你们放心，我已经成家立业。你们二老泉下有知，要保佑我和方兰香平平安安、家庭幸福。我这次回来给你们二老修坟，以后我会年年来祭扫。”
郑文斌想起父母去世时的惨景，又放声大哭了一场。张康看他那样悲伤，也跟着难过。当年邻居家的孤儿，现在已经成人，而且成家立业，张康又替他高兴。他劝说了几句，郑文斌止住哭泣，他委托张康帮忙请人修坟，把坟堆、坟围、排水沟都用三合土夯实，并把墓碑碑文写给他。所需银钱提前支付，张康满口答应。
两人下山后，郑文斌看到自家老屋那种破败不堪的样子，不免又伤心落泪。张康留他吃了午餐。郑文斌千恩万谢，留下银钱，坐着马车当天晚上赶回了淮川。
转眼到了春节，家家户户张灯结彩。春节对于淮川城里人来说，极其重视，特别是那顿年夜饭更是讲究。一家四口本吃不了太多，可就图个有吃有余，也要十个菜来个十全十美。方雄列了菜单交给文斌，采买、加工都是郑文斌一手包揽。
魏芳、兰香母女扫浮尘、剪窗花、挂年画、贴春联；方雄则忙着蒸年糕、做米酒。
除夕年夜饭上桌，凉菜四碟：五香牛肉、虎皮凤爪、凉拌针菇、什锦拼盘；热菜六样：竹报平安（白灼竹节虾）、五谷丰登（腰果鸡丁）、年年有余（糖醋鲤鱼）、锦上添花（蟹黄西兰花）、大吉大利（板栗烧鸡）、合家团圆（一品煲）；米酒却是自家的，烫热喝。
祭拜祖先、除旧布新、迎喜接福、祈求丰年，方雄领着全家完成诸多礼节，大家推杯换盏，一顿年夜饭吃得喜气洋洋，其乐盈盈。
闹元宵，舞龙狮，踩高跷，看花灯，更是淮川的传统名俗。方兰香挽着郑文斌的手臂，在人群中穿来穿去，观看淮川最有趣的竹马灯表演。小俩口嘻嘻哈哈，打情骂俏，那种恩恩爱爱的样子，真是让人羡慕。
两人回家走过浏阳河大桥时，忽然一阵冷风刮来，方兰香不禁“哇”的一口吐了出来。郑文斌一见，赶紧抱住她：“怎么回事？冷吗？”
方兰香点点头，郑文斌脱下自己的外套裹住妻子，快速回到家中。家里生有炭火，两人刚烤热乎，岳母魏芳端来汤圆。郑文斌说：“谢谢妈。”方兰香刚吃一个，马上跑到水池，哇哇地吐起来。
郑文斌慌了，赶紧跟过去扶住她：“感冒了？”他关切地问。
方兰香吐得眼泪都出来了，她说：“你傻呀，我有了，你要当爹啦！”
作者: 龙行天下 时间: 2018-11-29 08:19
新婚燕尔喜融融，
回家修坟孝心重，
夫妻恩爱总齐眉，
年后爱妻孕怀中。
作者: 月映长弓 时间: 2018-11-29 11:16
本帖最后由 月映长弓 于 2018-11-29 11:21 编辑
第十五章 扬州尝艺
“我要当爹啦！”郑文斌高兴得跳起来，他抱起妻子亲了一下。他对方兰香说：“我要当一个好爹，我要让我们的孩子过上幸福的日子。”
方兰香点点头：“好，那你就多多努力吧。”
元宵节过后，小店的生意很清淡。早点还算可以，白天食客寥寥无几。郑文斌的心里有点发愁起来，妻子有了身孕，自己肩上的担子不轻，怎么才能使生意红火起来呢？他冥思苦想。一日傍晚两口子闲逛，路过一个旧书摊。
郑文斌蹲下来，发现一本《乾隆下江南》。他翻看了一下，里面的内容引起他的注意。他问摊主：“请问，这书多少钱？”那人伸出手比划了一下：“五文钱。”
郑文斌掏出五个铜板买了。方兰香笑着说：“怎么，郑公子想做皇帝梦呀？”
“不行嘛，我要当了皇帝，方小姐不就是皇后吗？”郑文斌打趣地回答。郑文斌虽然只读了两年私塾，可脑瓜子却相当灵活。回到家中，点灯夜读，竟深有感悟。
第二天晚上，一家人围坐火盆。郑文斌说：“爹、娘，我想去趟扬州。”
方兰香笑了笑：“看了乾隆下江南，你也想去扬州选妃子吗？”
方雄正色道：“说正事，去扬州所为何事？”
郑文斌说：“乾隆皇帝六下江南，风流韵事不说，可是却让扬州美食名扬天下。我想去看看，学几样乾隆美食回来。”
方雄点点头：“想法是不错，你打算何时动身，估算多少日子？”
郑文斌说：“现在生意清淡，爹娘和兰香足可以应付。我早去早回，来回十天左右。”
方雄不无担心地说：“现在国共交战激烈，兵荒马乱，到处人心惶惶，动荡不安。你叫家人怎么放心呀。”
郑文斌说：“国共大战尚在北方，南方重在防守，目前交通也还畅通。你去找王保长给我开一个探亲证明，就说我是扬州郑板桥后人，意欲去扬州寻找叔伯。”
方雄说：“如此甚好，你轻装简行，安全第一，万万不可大意。”
方兰香虽然是难舍难分，可是想到文斌是为肚里的孩子将来着想，也顾不得儿女情长，帮忙收拾行装。
郑文斌说：“夫人放心，我跟师傅做饮食七年，扬州面点、小吃，买几个细细品尝，食材、佐料、做工，自然能估摸到八九不离十。不出十天，保证平安回来。”
郑文斌穿着粗布衣衫，提着一个旧木箱。他从淮川坐汽车到长沙，又从长沙坐火车到扬州，一路上都没有遇到什么麻烦。他顺利到达扬州，找了一家小旅馆住下来。
且说乾隆皇帝在位六十年，六下江南，传说是为了寻找他的汉人母亲。他下江南的第一站，就是扬州。乾隆的艳遇颇多，才子佳人故事流传千古。他在民间吃过的小吃，被誉为乾隆美食，而以扬州为最。
以郑板桥为首的“扬州八怪”和“瘦西湖”美景，当然不是郑文斌游览的目的。他来到扬州，不是来学扬州大菜的，而是要学习面点小吃。他在小街小巷转悠，寻访自诩为乾隆美食的小店，凡有皆买来尝尝，觉得也不过如此。
“天下西湖，三十有六”，惟扬州的瘦西湖，以其清秀婉丽的风姿独异诸湖。一泓曲水宛如锦带，如飘如拂，另有一种清瘦的神韵。傍晚，郑文斌到此漫步，见一老者，恭恭敬敬地请教：“请问老伯，扬州美食哪里最为正宗？”
老者捻着胡须笑笑：“不进富春门，枉过扬州城。得胜桥的富春茶楼，始建于1885年，乃乾隆帝早膳之处。乾隆御书《天下一品》，先生难道不想去品尝？”
郑文斌大喜，问清路线，拱手致谢，告辞回到旅店。次日他早早起来，竟寻富春茶楼而去。富春茶楼是扬州的一个引人入胜的“窗口”，亭台楼阁，雕梁画栋，上下两层，古香古色。乾隆御书《天下一品》，置于门厅。
早晨的食客络绎不绝，几乎人满为患，排着好几条长长的队伍。柜台里五个伙计动作麻利，一刻也不敢懈怠，他们笑容满面地收钱、打包，送走一批又一批的客人。
郑文斌仔细看着富春茶楼的简介，楼厅的布局。大厅墙上挂着各类茶点、小吃的名称和价格表，柜台里分门别类摆放着热气腾腾的点心。几个伙计衣着整洁，头戴白色厨师帽，身系白围兜，精神抖擞地工作，客客气气地张罗。一楼也有几张餐桌，可是坐下来吃的人并不多，大多数食客是买了打包，带回去一家人早餐吃的。
郑文斌上到二楼，那里气势果然不同凡响，是有钱人享受的地方。清一色的八仙桌，红木椅，食客身份地位显然不一样。王公、贵族、军官、太太、地方豪绅，一个个光鲜亮丽，衣冠楚楚，端坐桌旁，等着跑堂伙计沏茶、写单、送餐。
郑文斌孤单一人，布衣旧衫，显得有点寒酸。他站在那里看了一会，跑堂伙计居然没有一个人跟他打招呼，显然他们都会察言观色。那么高档的红木桌椅，自己显然不宜占桌，郑文斌只好退回一楼大厅。
早餐外卖高潮已过，厅堂中食客不再拥挤。郑文斌仔仔细细观看富春楼的有关介绍，这里的三丁包、翡翠烧卖和千层油糕在扬州被称作“点心三绝”。其形状、卖相、口味独树一帜，远远近近慕名而来的食客是一定要品尝的。
郑文斌各买了一个，要了一杯绿茶，找了靠窗的单桌坐下来。他细细掰开，仔细观察，慢慢品尝。俗话说：外行看热闹，内行看门道。他吃着、看着，不胜感慨。难怪扬州美食名扬天下，这一趟真是没有白来，这里的点心跟自己原来做的真有天壤之别呀！
作者: 龙行天下 时间: 2018-11-30 08:13
感觉生意挺清淡，
前往扬州转一转，
品尝老富春小吃，
受益匪浅得真传。
作者: 月映长弓 时间: 2018-11-30 09:10
谢谢啦！
作者: 月映长弓 时间: 2018-11-30 09:13
本帖最后由 月映长弓 于 2018-11-30 09:22 编辑
第十六章 御香坊
郑文斌向柜台伙计要了一份《富春楼简介》，看来这三丁包还真与乾隆皇帝有关。乾隆来到扬州，选定富春楼制作早膳。他对要吃的御膳提出了“滋养而不过补，美味而不过鲜，油香而不过腻，松脆而不过硬，细嫩而不过软”的标准。
众多厨师反复研究出用参丁、鸡丁、肉丁、笋丁和虾丁加工成馅，做成“五丁包”。乾隆尝后赞不绝口，乃亲笔写下《天下一品》。后来，由于海参和虾仁价格太高，一般市民百姓消费不起，又演化出三丁包，供普通大众享用。
咬一口三丁包子，鸡丁香美不过鲜，五花肉丁肥美不腻，冬笋丁松脆嫩滑不硬，咸中带清甜，让人回味无穷。郑文斌又买了一个三丁包，他准备带回去研究鸡丁、肉丁和笋丁的配比比例和切丁的大小。
郑文斌到附近逛了两个时辰，中午又来到富春楼，点了一份扬州炒饭。扬州炒饭，是扬州人赖以自豪的品牌，江南一带流传甚广。
郑文斌先看配料，他用筷子拨开炒饭，发现米饭中有：鸡蛋、胡萝卜、青豆、玉米粒、黄瓜、香肠、葱等；再看色泽，红、绿、黄、白、橙，明快、谐和；蛋包住饭粒，粒粒清爽、颗颗金黄；吃几口，感觉口感咸鲜、软硬适度，香、润、爽口。
晚餐郑文斌在住地的旅馆附近，找到一家小吃店，店家是一对中年夫妇。他点了一盘炒饭，边吃边聊：“老板，生意不错吧。”
店家说：“马马虎虎吧，请问客官哪里人呀？第一次来扬州吧。”
郑文斌说：“我是潇湘人，来此探亲。扬州炒饭粒粒清爽，我们那边可炒不出来，请问有什么窍门，可以教我吗？”
店家笑笑说：“其实也没有什么秘密，米饭放凉后加点香油用筷子搅散就行了。”
郑文斌说：“原来如此，多谢老板指教。”
回到旅馆，郑文斌把当日所学一一记录。如此数日又学会了千层油糕、翡翠烧卖等几样小吃，仔细品尝、详细记录。心中基本有底了，回去以后只要细心琢磨、反复试验，这四、五样小吃，应该是可以做出来的。
郑文斌于是决定去看看郑板桥故居，然后立即返程。临了一打听，板桥故居并不在扬州城里，而是位于兴化市东城外郑家巷。他想要去拜祭一下郑家的先人，了解自己与江苏郑氏家族的渊源，来回至少二、三天时间，这个念头只好作罢。
此时，辽沈、平津、淮海三大战役已经结束，蒋军长江以北主力悉数被歼灭。但蒋介石不甘失败，在美国的策划下，全面部署江防，企图凭借长江天险阻挡解放军南进。中国人民解放军在长江以北大量集结，百万雄师即将发起渡江战役。
扬州城里也是人心惶惶，车站码头抓夫派差。郑文斌不敢久留，连夜买票返程。来去匆匆，马不停蹄地赶回家，郑文斌算算离家不过八天。
傍晚，当他推开家门，一家人喜出望外。方兰香接过行李，亲热地说：“怎么样，扬州的姑娘漂亮吧？这么快就选好妃子啦。”
郑文斌笑着说：“扬州姑娘个个貌美如花，可哪能跟娘子比呢。”
“去、去、去，就会花言巧语。快去洗澡，等你一起吃晚饭呢。”方兰香说着，帮他把换洗衣服拿出来，洗澡水已经准备好了。郑文斌的心里一下子热乎乎的，还是家里好，妻子知冷知热，到了家一颗悬着的心终于放下来，不用担惊受怕了。
吃过晚饭，晚上一家人围坐烤火，郑文斌说：“这次去扬州，受益匪浅，真是大开眼界。”
方雄说：“山外有山，天外有天，这手艺是活到老，学到老。说说吧，有什么打算？”
郑文斌把自己在扬州的学习过程简单介绍，然后不慌不忙说出自己的计划。一是新推小吃种类有：扬州炒饭、炒粉，三丁包、千层油糕、翡翠烧卖、红糖馒头，保留原有汤粉汤面、当归蛋；二是边试验、边改进，加上自己的经验，争取一炮打响；三是店面设备和布局调整改进，取一个好名字。
方雄、魏芳夫妇听了，连连点头。方兰香说：“我就知道你已经想好了名字。”
郑文斌笑了：“不错，还是夫人懂我。我在火车上就开始想，咱们是仿乾隆美食，头一个字取御；夫人的名字取一个香字；我们是小店不能叫楼，手工作坊取一个坊字，御香坊。”
方雄说：“好，就叫御香坊。我明天就去定作招牌。”
郑文斌说：“那好，从明天开始我们先把这几样小吃试做出来。”
方兰香说：“明天先做什么呢？我来帮你。”
郑文斌说：“先易后难，先简后繁。千层油糕和扬州炒饭明天先试吧。”
俗话说小别胜新婚。对于方兰香来说，虽然只有八天，可这是他们结婚后的第一次分别，外面兵荒马乱而丈夫远行，她怎么能不担心呀。方兰香天天祈祷，为文斌的安全求菩萨保佑，她晚上一个人总是睡不安稳。 现在丈夫平安归来，心里一块石头落地。她对文斌撒娇地说：“文斌哥，今天晚上你要抱着我睡。”
郑文斌说：“好、好、好，我一双手抱两个。”
方兰香惊讶地说：“你抱一个老婆不够，还要抱一个扬州姑娘吗？”
郑文斌放声大笑：“你看，胡思乱想了吧。我哪里敢招惹扬州姑娘呀，就抱自己如花似玉的老婆。娘子，你肚子里不是还有咱们的儿子吗？”
“文斌哥，你怎么知道是儿子呀？”方兰香说，“你不喜欢女儿吗？”
郑文斌说：“酸男辣女，我看你喜欢吃酸的吗。儿子、女儿我都要，头胎是儿子，等他长大了，我不在家的时候，可以保护你。”
作者: 寒秋 时间: 2018-11-30 10:13
拜读第六章，可怜的孩子早早就没有了父母。
作者: 寒秋 时间: 2018-11-30 10:17
拜读第七章，可怜的孩子出门在外，好艰辛。
作者: 寒秋 时间: 2018-11-30 10:21
拜读第八章，孩子遇到了好心人了。
作者: 寒秋 时间: 2018-11-30 10:25
拜读第九章，少男少女萌发的初恋。
作者: 寒秋 时间: 2018-11-30 10:28
拜读第十章，男大当婚女大当嫁，从小一起长大，知根知底呀！
作者: 寒秋 时间: 2018-11-30 10:30
拜读第第十一章，有情人喜结良缘。
作者: 寒秋 时间: 2018-11-30 10:35
拜读第十二章，洞房花烛，未来生活幸福美满吧。
作者: 寒秋 时间: 2018-11-30 10:41
两个相爱的人有了自己爱情的结晶。真是喜事啊！
作者: 月映长弓 时间: 2018-11-30 15:46
谢谢寒秋超版，关注赏帖！
作者: 龙行天下 时间: 2018-12-1 09:15
作者: 月映长弓 时间: 2018-12-1 09:35
本帖最后由 月映长弓 于 2018-12-1 09:39 编辑
第十七章 开业大吉
郑文斌是个家庭责任感特强的男人，他要为妻子和尚未出世的儿子，为整个家担起重担，劳碌奔波他心甘情愿。虽然只在扬州呆几天，可是他一刻也没有闲着。一家店、一家店地光顾，一种、一种的小吃买着品尝。吃在嘴里，品在舌头，记在心上。晚上又仔细琢磨，记录要点。他是一个悟性极高之人，勤奋好学成就了他天才的厨艺。
扬州小吃名扬天下，一百多年来传承发扬、历久不衰，并不是单单靠乾隆皇帝品赏而浪得虚名。多少普通扬州人走南闯北，以此谋生，其实就是二点，以面粉发酵和馅心精细取胜。一是酵面发得好，发酵所用面粉洁白如雪，所发面软而带韧，食不粘牙。二是馅心材料讲究新鲜、比例搭配、颗粒分明。两者兼备，不断改进，才使得做出的点心口感鲜美，津津有味，清晨果腹，至午不饥。
对于方家店来说，面粉发酵不是难事。别人家的面食，常常因为放多少面碱把握不好而发黄、发硬。郑文斌在店里干了六、七年，在面粉发酵时加入自家的甜酒瓤，则更加松软。他这次决定采买最好最白的面粉，使面点的白净度再上一个档次。
郑文斌先做千层油糕，这是扬州著名的细点。千层，是形容这糕的层次之多，一层糕夹一层糖和猪油，至少有一二十层。他把面团擀薄摊开，刷上一层猪油，撒点白糖，然后对叠，擀薄再刷油和糖，再对叠擀薄再刷，反复多次。然后上蒸笼大火蒸熟，切成各种各样、大小均匀的小块。
小两口边做、边记、边尝，试验几次，果然在掌握酵面、糖、油性能的基础上，运用自如，做出的千层糕，糕体半透明，柔韧异常，层层相叠又层层相分，甜糯适度而爽口。
“哇，成功了！爸、妈，快来吃御香坊千层糕。”方兰香高兴得跳起来。
方雄夫妇过来，各尝了一块。方雄说：“不错，似乎糖可以少一点，有的人不喜欢太甜。”
郑文斌说：“用手撒糖，多少难以把握，不如按比例把糖溶入油中刷，这样又快又均匀。”
方兰香夸耀说：“文斌哥，还是你聪明。”
郑文斌说：“夫人，我们家没有买蜂蜜吧，你的嘴巴怎么这样甜呀。”小两口说说笑笑，几天的功夫就把几个新产品研究制作出来了。郑文斌尝了、看了，与之前在扬州富春楼吃过的早点比较，觉得还像那么回事。
接下来是批量生产的问题，做多少个，配多少料；操作顺序和家人分工；早点品种和白天类别。差不多花了一个星期，一切安排准备就绪，方雄和郑文斌认为可以挂牌营业了。
三月春光无限好，遍地黄花分外香。阳春三月，是暖阳高照、春风和煦、百花争艳、鸟语花香、万木争荣、万象更新的大好季节。此时，有多少人期盼已久，怀揣梦想，迫不及待地扑向美丽的春姑娘怀抱，享受大自然的恩赐。又有多少人雄心壮志，跃跃欲试，在一年之计在于春的憧憬中，奋力施展自己的聪明才智。
阳春三月第一天，郑文斌把《御香坊》招牌挂上，放了一串大红鞭炮，重新开业了。你看，《御香坊》牌匾上挂着红绸，店内桌椅板凳干干净净，厨房厅堂亮亮堂堂。进门一侧明码标价，各种小吃的品名、单价，一目了然。更有一张红纸写着“开业三天，买二送一”，吸引顾客。老少四人均头戴白色厨师帽，身系白围兜，笑容满面，精神饱满，准备迎接客人的到来。
再看柜台中摆放着四盘样品，每盘三个。三丁包，用鸡、肉、笋三种原料按1：2：1的比例搭配，鸡丁大、肉丁中、笋丁小，颗粒分明。大小一致，白中透黄，汤汁饱满。
千层油糕，糕体乳白半透明，层层叠叠，切成棱形，摆在盘子中像一朵冰棱花。
翡翠烧卖，皮薄如纸，里面的糯米饭中夹有虾仁、韭菜，碧绿的颜色透出面皮，犹如翡翠一般，味道鲜美，赏心悦目。
红糖馒头，用白面粉和玉米粉做成双色，内置红糖，蒸前轻轻斩二刀，蒸熟后花开四瓣，摆放盘中，如三朵花竟相开放。
这四种面点小吃分别放在四个蒸笼中保温，食客来买，都是热气腾腾，新鲜美味。
至于扬州炒饭，由郑文斌亲自操作，现炒现卖。青豆、玉米粒、红萝卜粒、香肠粒、黄瓜粒，五彩缤纷，都已经加工成半成品；昨晚蒸熟的大米饭，冷却后已经淋香油打散；鸡蛋、香葱、酱油、味精备用，每一次按量炒，分盘装五份。
鞭炮声一响，人群慢慢就多起来。有来捧场的，有来看热闹的，更多的是想品尝品尝。价格是比以前的东西贵，可是物有所值呀。早点毕竟花钱不算太多，一般人都消费得起。前面几位买家一叫好，后面的人就往前挤。
好在一家四口都是精明能干之人，都能单独收钱打包。生意比预想的确实要好，一位邻居说：“方老板，好生意！你这些点心以前可没有见过，真好吃。”
方雄满面笑容地说：“承蒙夸奖，这些是我女婿专门到扬州学来的乾隆美食。以后还请邻里、乡亲多多关照。”
不到二个小时，四个蒸笼里的东西全部卖光了。后面来的就坐在店堂里，吃扬州炒饭。好在饭蒸得多，配料既简单又快捷。而且还有汤面、汤粉，不至于冷场。
面粉发酵需要一个晚上。昨晚发好的面，早晨起来全做了，全卖了，最后连柜台里的四盘样品都卖掉了。方雄赶紧用大饭甑蒸饭，扬州炒饭可以全天供应。
这一天，食客不断，一改以前那种冷冷清清的局面。到了晚上清点钱币，方雄夫妇心里喜滋滋的，再看看方兰香和郑文斌两个更是心中乐开了花。
作者: 寒秋 时间: 2018-12-2 13:56
中国饮食文化自古到今都在创新改革，源远流长。
作者: 月映长弓 时间: 2018-12-2 17:54
本帖最后由 月映长弓 于 2018-12-2 17:59 编辑
第十八章 祸从天降
开业大吉，首战告捷，郑文斌和家人都喜笑颜开，信心满满。《御香坊》给他们带来了希望，看到了光明的未来。方兰香更增添了对丈夫的感情，看到文斌从早忙到黑，店铺关门后还要在厨房为第二天作准备。她过来给文斌擦汗、打扇，关切地问：“文斌哥，你累不累呀？”
“不累，”郑文斌说，“为了我们的孩子，再苦再累我也心甘。兰香，你可不能太辛苦哟，你去休息吧。”吃过晚饭，一家人又商量要不要再多发面、多做面点。
方雄说：“根据今天的销售情况，明天的面点可以增加一倍。”郑文斌却摇摇头，表示不同意。
方雄说：“按照今天早上的情况，那些面点根本就不够卖。白天还有那么多时间，不都可以卖吗？”
郑文斌说：“面点是早餐，必须控制在二个小时左右供应。一是我们开业三天有优惠，来买的人自然会比平时多一些；二是要控制保温时间，放置太久了就不那么新鲜；三是限量供应才能保持销售热度。扬州的富春茶楼，早晨那里几乎人满为患，来晚了就没有了，让你买不到。所以一百多年以来长盛不衰，不论哪天早上去都要排队。”
方兰香说：“如果卖二个小时还是可以增加一点，就加二成吧。”大家同意了，郑文斌抓紧时间去厨房又发了一些面。一家人趁早休息，准备明天再战。
第二天早晨，东方刚刚露出鱼肚白，微风轻轻掠过店面，《御香坊》一开门，食客就三三两两地来了。方雄不断跟熟悉的街坊邻居打招呼，把热气腾腾的早点卖给他们。
“方老板，恭喜发财，生意兴隆。”方雄一看，说话的是王保长。他赶紧说：“保长早，想吃点什么？”
王保长说：“三丁包、翡翠馒头、千层油糕，各来二个。”
方雄说：“好呢。”亲自包好递给王保长。
王保长从口袋里掏出一张纸币，方雄笑着说：“保长，怎么能收你的钱呢。不是你关照，文斌到扬州还去不成呢。”
王保长也笑了：“不要钱可不行，都是乡里乡亲，关照一下那是应该的。”
方雄说：“一点小意思，这次就算是给你尝尝鲜。”坚辞没有收王保长的钱。
方家做的是小本生意，方雄做事谨小慎微，明码实价。左邻右舍关系和睦，保甲官方从不得罪。图的是生意兴隆，一家老少四季平安。
自此开始，御香坊的生意一天好似一天。食客由近及远，一传十，十传百，名声渐渐传开了。小店在城南，慢慢的城西、城东、城北的人都知道了。早晨那两个小时人群络绎不绝，生意火爆，门庭若市。
二、三个月时间，整个淮川城都知道城南有个《御香坊》。郑文斌是个极有心眼的人，做事爱动脑筋，又常常听听顾客的反映。他不断改进馅料，适用不同顾客对于咸、甜口味的要求，同一品种做出咸、甜两种早点。
郑文斌在翡翠烧卖上的变化更是做到得心应手，变化自如。他既用韭菜又用青菜，碧绿的菜叶焯水后都能透出翡翠般的颜色。他把肉丁、鸡丁、虾仁、火腿丁分别夹入糯米饭中，让老食客总是尝到新口味。
时间久了，大家都知道方家的《御香坊》，靠的就是郑文斌这个上门女婿。左邻右舍都夸方雄夫妇，当年收留这个无依无靠的孤儿有眼力。而方雄夫妇自然也把文斌当亲生儿子看待。方兰香呢，看到丈夫一天到晚忙却不知道累，也是倍加体贴。
“文斌，你累不累呀？”晚上方兰香对丈夫说。
郑文斌擦去额头上的汗水，不知疲倦地说：“不累，为了咱们的儿子。”
方兰香说：“你怎么知道一定是儿子？”
郑文斌笑着说：“你以为我看不出来，我听说，怀女儿的肚子是圆圆的，因为女孩是双手抱着娘的；怀男孩的肚子是偏的，儿子是横躺着的。来，让我仔细看看。”说完，他抚摸着妻子微微隆起的肚子。
“文斌哥，”方兰香看着自己的肚子，“我怎么看不出来呀，你从哪里知道这些名堂，我可从来没有听说过。”
郑文斌说：“你下一次给我怀个女儿，比较比较不就有经验了吗。其实我也希望生一个像你这么漂亮的女儿，我们生意好，有钱给她买好多漂亮的衣服、裙子。”
1949年，解放全国已成为历史必然发展趋势，国民党政权开始土崩瓦解。春节过后，白崇禧提出“放弃武汉，死守长沙”的计划。此时主政潇湘的省政府主席程潜和陈明仁将军正在策划和平起义。他们巧妙地与白崇禧周旋，在长沙大张旗鼓地构筑碉堡和防御工事，完全是做给他看的，以免其生疑。4月，潇湘省工委的代表与程潜正式会面，商谈潇湘和平解放的事宜。同时我人民解放军挥戈南下，势如破竹，千军万马进军潇湘，国民党的败兵望风而逃。
本来潇湘境内应该是波澜不惊，地方政权和保安势力，程潜和陈明仁完全可以控制。可是一些奉命南撤的过境部队和被追赶的散兵游勇却经常给潇湘人民带来灾难。有一支南逃的国民党兵路过淮川，灾难就降临在《御香坊》。
一天，有支国军部队路过城南《御香坊》。骑在马上的军官说：“想不到小小的淮川县竟有个《御香坊》，生意还这么好。卫兵，去打探一下。”卫兵探后回来说：“报告团长，这个小店经营扬州乾隆小吃，生意兴隆。那个掌厨的年方二十叫郑文斌，厨艺十分了得。”
团长说：“去把保长叫来。”这个团长生平有两个爱好，一是妓院，二是美食。卫兵很快叫来了王保长：“保长，我们刘团长有请。”
王保长本是胆小怕事之人，他说：“长官叫小的来，不知有何吩咐？”
刘团长说：“御香坊那个年轻厨师，叫什么来着？本团征用了。”
王保长说：“长官，你可使不得。壮丁那是两丁抽一，三丁抽二。御香坊的那个郑文斌是个独苗，父母双亡，方家招的上门女婿。”
刘团长枪往桌子上一拍：“老子就是要他去当厨师，你抽丁最好，不抽捆人。反正老子明天问你要人！”
作者: 月映长弓 时间: 2018-12-3 09:05
本帖最后由 月映长弓 于 2018-12-3 09:10 编辑
第十九章 抓壮丁
这天生意特别好，天刚擦黑东西都卖光了。方家收拾关门，饭还没有吃完，就听有人敲门。郑文斌开门一看是王保长，忙说：“什么风把您吹来了，保长，快请进！”
王保长赶紧关上门说：“方老板，麻烦了。”接着就把刘团长要郑文斌去当勤务兵，做厨师的事一五一十地说出来。
一家人顿时傻了，饭也不吃了。方雄说：“独子抓壮丁，还有没有王法？”
王保长说：“现在世道这么乱，他们人多枪多，从这里路过，没有人管得了。无法无天？你到哪里讲理去。赶紧想办法，明早要人。”
方雄说：“给钱行不行？麻烦保长去通融一下。”
王保长说：“他是过路军阀，无理可讲。他明明白白要你家女婿去当厨师，钱解决不了问题。我是无能为力，给你们报个信。”说完走了。
方雄对兰香说：“赶快给文斌收拾东西，连夜走，躲过这阵再说。”
郑文斌说：“我跑了，你们怎么办？”
方雄说：“管不了那么多了。”
到了深夜，郑文斌背上兰香为他准备的包袱，不敢点灯，摸黑准备走。他前门不敢走，来到后门，从门缝里往外看，有两个枪兵守在那里。再看前门和窗户外面都有国民党兵守着，逃走是不可能了。两口子急得不知如何是好，郑文斌安慰兰香说：“你放心，就算给他们抓走了，一有机会我就会跑回来。”
一宿无话，方兰香不住地掉眼泪。这一晚方家也没有做早点，方雄夫妇是长吁短叹，无计可施。天一亮，刘团长骑着大马，带着两个勤务兵来了。守夜的几个大兵撤了，早起的食客一看这个架势，吓得转身离开，站在远处看着。
勤务兵拍门，方雄只得把门打开。无计可施的他只能求那骑马的团长，方雄双手作揖说：“长官，请你高抬贵手，放过我们家女婿。他可是独苗，不能抓壮丁呀。”
那刘团长说：“我们不是抓壮丁，我们听说你家儿子厨艺好，请他去，到我们团部掌厨。只要把老子们侍候舒服了，搞个三年两载，自然放他回来。”
方雄哀求说：“长官，你就行行好吧，我们这家小店全靠他。你把他抓走了，叫我们怎么办呀？”周围看的人越来越多，也纷纷说：“不能抓，不能抓，他们家是独子。”刘团长掏出手枪，大吼一声：“勤务兵，带人！”两个大兵冲进去，一把揪住郑文斌往外拖。
方兰香哭哭啼啼拉住郑文斌的衣服不放，一个勤务兵举起枪托就要打。郑文斌赶紧说：“老总不要打，我跟你们走。兰香，你放手，照顾好爹妈，带好我们的孩子。”他从方兰香手中接过包袱，无奈地跨出店门。《御香坊》里喊声、哭声一片，乱作一团。
郑文斌是一步一回头，心乱如麻。围看的人群叫骂声一片。刘团长怕众怒难犯，对勤务兵使个眼色：“快走！”勤务兵拿出一根绳索，一头套住郑文斌的右手手腕，一头拴在团长的马镫上，拖着他打马飞跑而去。
刘团长这支队伍是从武汉一路像被赶鸭子一样溃逃下来的，沿路不断有人开小差。说是一个团，实际上已经不足两个营。他们是奉命经湖南、江西到福建，然后去台湾的。离了淮川县，队伍进入湘赣边境。离郑文斌的老家高塘村不远，他一看机会来了。
傍晚扎营，郑文斌主动提出到伙房帮忙，给团长炒几个菜。菜端上来，团长一看，四碟菜肴那颜色那口味，确实不同凡响。刘团长喝着小酒笑呵呵地说：“文斌呀，你好好伺候本团长，老子不会亏待你的。”
郑文斌说：“团长你要把我带到哪里去？我妻子怀有五个月身孕，我怎么能放心呀。”
刘团长说：“我们奉命福建集结，要去台湾。最多三年五载蒋总裁就会打回来，到时放你回家。”郑文斌晚上想跑，可卫兵让他睡在最里面，看得很紧，心想明天白天见机行事。
队伍行进在山路间，两边是茂密的树木，杂草丛生，灌木丛都有一人多高。“砰、砰”两声枪响，原来有人开小差。趁他们去追赶的混乱时机，郑文斌立马往另外一个方向的丛林中钻去。哪想几个勤务兵穷追不舍，不一会儿抓住，绑来见团长。
刘团长拿马鞭狠狠地抽了他一下，大叫：“你想跑，老子毙了你。”
郑文斌说：“我不是要跑，长官，你等我办完一件事，我就死心塌地跟你走，安心做厨子，好饭好菜伺侯您。”
刘团长不耐烦地说：“你有什么事，说来我听听。”
郑文斌知道跑不脱身，乃不慌不忙地说道：“翻过前面山坡，是我老家。跟长官这一走，背井离乡，不知猴年马月才能回来。临走前，我要到父母的坟前去，磕几个头。写封家书托邻居送回去。”
刘团长说：“念你一片孝心，老子准了。勤务兵，派两个人跟着，再逃跑开枪打死。”
郑文斌又说：“谢谢长官，还有一事。我一走，小店生意就垮了，我妻子怀有身孕。当兵吃粮，你得提前支我三个大洋，我托邻居和家书一起捎回去。”
刘团长把马鞭一挥说：“你名堂还蛮多，准了。”
作者: 龙行天下 时间: 2018-12-3 16:14
精心研究小点心，
开业兴隆好欢欣，
谁知败兵强拉夫，
抓了文斌太伤心。
作者: 月映长弓 时间: 2018-12-3 22:07
多谢点评！
作者: 龙行天下 时间: 2018-12-4 07:57
作者: 月映长弓 时间: 2018-12-4 08:45
本帖最后由 月映长弓 于 2018-12-4 08:56 编辑
第二十章 去台湾
郑文斌的老家高塘村就在附近不远处，他原以为这里自己熟悉，钻山越岭就可以逃跑。没有想到那国民党刘团长，认定要他当厨子，看得很紧，不会让他跑掉，只好认命。
穿过一片丛林，翻过一个山头，两个大兵跟着郑文斌来到他父母坟前。张康已经帮他把坟修好了，坟头光溜溜的，四周围的杂草和荆棘砍得干干净净。新立的墓碑上写着：“先父郑铭礼、母郑王氏之墓，儿郑文斌、媳方兰香敬立”。
触景生情，想想自己苦命的父母，想起自己的遭遇，郑文斌三个响头磕下去，不禁嚎啕大哭起来：“爹啊、娘啊，儿子的命怎么这样苦呀！儿子这一走，不知哪年哪月才能回来。你们若地下有知，一定要保佑儿子平安回来。”
那两个勤务兵在一旁看着，心里也是十分伤感。他们知道国民党根本不是共产党的对手，从东北到华北，从江北到江南，节节败退。这次去台湾，还不知道能不能回大陆，能不能回家看父母和亲人。可是军务在身，只得催促郑文斌：“文斌快点，团长等我们呢.”
郑文斌止住哭声说：“两位大哥，马上就好。下去写封家书就回去。”三人一溜小跑来到张康家。郑文斌对他们说：“两位在外稍等，写封家书就走。”遂进去与张康述说被抓壮丁一事，委托传送家书，张康满口答应。
郑文斌借过纸笔，写道：“兰香吾妻：我此去台湾，前途难料。关山万里， 星月相望，若是男孩，起名天星；若是女儿，起名天月。务必好好抚养我儿，孝敬父母。我若十年不归，你可改嫁。银元三个，是我预支军饷。文斌拜托”
郑文斌跟随他们两个回到部队，满含热泪，悲悲切切。一路上不再逃跑，安心在团部做饭，几个军官十分满意。从福建厦门坐船去了台湾，谁知故土一别，竟然整整四十五年。
想起父母的悲催遭遇，父亲抓壮丁去台湾的悲惨经历，郑天星长叹一声，惊醒过来。他悄悄拿出夜光手表，看了一下，已经是凌晨五点。
妻子许寒梅身体虚弱，本来就睡不安稳。她听见郑天星的叹息和隐隐约约的哭泣，又看他翻看手表。关切地问道：“醒了，做梦了吧？”
郑天星说：“对不起，把你吵醒了。我做了一个好长好长的梦，梦见我的父母解放前夕遭遇的悲惨经历，心里好苦，忍不住伤心掉泪了。”
许寒梅说：“事情过去那么多年了，不要再想。你再睡一会儿吧。出差回来，今天休息一天，晚上叫晓月一家都回来吃饭。”
郑天星说：“好，我也想女儿女婿，特别是小外孙。今天是不要上班，我到厂里去转转就回来。”他帮妻子盖好被子，不再说话，迷迷糊糊又睡了个把时辰。
何山菊早已起来，家里的卫生在昨晚临睡之前她已经做完了。早上只要准备早餐，看看郑天星夫妇起床、漱洗完毕，煮好的面条就端上了桌。她说：“先生、太太，早餐就吃面条吧。”郑天星一看，汤面里有青菜和西红柿，上面各放了一个荷包蛋。
许寒梅说：“山菊，先生、太太叫着挺生分，你也不算外人，以后就叫我姐姐好了。”
何山菊说：“我还确实没有姐姐，姐，那我就高攀了。天星哥本来就是我的老师，还是叫先生，我已经习惯了。”
许寒梅说：“今天晚餐女儿、女婿和外孙都会回来吃饭，山菊你就多买一点菜。”
何山菊说：“姐，我知道了。”吃过早饭，郑天星就要进厂去。虽然按照惯例出差回来可以休息一天，可是他怎么能在家里闲着呢。
湘东车辆厂在潇湘省东部的建宁市。建宁是一个五十年代末新设立的地级市，国家在这里大力发展关乎国计民生的重工业。航空航天、铁道车辆、冶炼化工、玻璃建材等国有大型企业高速建设，比比皆是，迅速成为一个工业重镇。
建宁作为南方最重要的交通枢纽，这里公路、铁路贯穿南北，连接东西，京广线和沪昆线两条大动脉在此交汇。穿城而过的湘江，是长江的第二大支流，四季通航，千吨级的船舶可通江达海。
湘东车辆厂主要生产铁路货运车辆，是国家大型骨干企业。工厂技术力量雄厚，设备、工艺、检测手段先进，企业管理完善，具备现代铁路货车的研发、生产能力。主要生产的产品有敞车、平车、罐车、长大货物车以及铁路铺架养护设备。工厂设计制造的车辆产品行销全国并出口欧洲、非洲、南美洲、东南亚等地区。
工厂在职员工五千多，家属数万，厂区内二十几个独立的车间按照功能分布，办公大楼和研发科室齐全。工厂的生活区独立成片，与生产厂区连成一体。这里的医院、学校、幼儿园成龙配套，大大小小的超市、店铺混杂，各种各样的生活服务设施应运而生，各门各类的社会管理部门应有尽有。这个占地二千多亩约150万平方米的繁华社区被誉为建宁车城。
郑天星从南方铁道学院大学毕业后就一直生活、工作在这里。从助理工程师、工程师到高级工程师，先后在设计、设备、工艺等部门干过，目前担任工厂产品研发部主任。
工厂是八点上班，七点四十五分，第一声汽笛响了。郑天星穿上工作服，戴上工作帽就往工厂走去。沿途的上班职工密密麻麻，都是甩开大步紧赶快走。铁路工厂保持着半军事化管理，八点整就关大门，挡在门外的就算迟到，只能登记后从小门进厂。
阳光灿烂，秋风送爽。一排排厂房错落有致，道路两旁树木郁郁葱葱，落叶清扫得干干净净。高音广播正在播放着“咱们工人有力量”的进行曲。
郑天星所在的产品研发部在工厂的科技楼，他没有去办公室，而是去了生产现场。他对生产一线很有感情，厂内有纵贯东西的七条钢轨线，自北向南按照阿拉伯数字顺序编号，用来生产和停放大部件或整车产品。这些基本平行的轨道靠最东边的移车台把生产好的车辆连接编组，从工厂的西门发运出厂。
郑天星这次接受的任务，参与研发大轴重矿石运输车，是为澳大利亚市场作准备的。这次可能不在本厂生产制造，但是他知道，车轴和转向架是关键，这些大部件是由台车车间生产和组装的，他要获取的许多实验数据将来自这里。完成这项任务，郑天星就可以安心退休了。在工厂转了一圈，他已经心中有数了。那么好了，回家去吧。
作者: 龙行天下 时间: 2018-12-5 08:24
文斌无奈去台湾，
与家一别数十年，
天星出差刚回来，
就到厂里去调研。
作者: 月映长弓 时间: 2018-12-5 09:26
本帖最后由 月映长弓 于 2018-12-5 09:38 编辑
第二十一章 女儿一家
女儿郑晓月是荷塘小学的数学教师，女婿李志坚是市焊接设备厂的技术员，外孙李云轩，小名叫悠悠，三岁上幼儿园了。女儿、女婿都忙，悠悠只好午托。他们一家住在市里，平时一个月也就回来一、二次。
提起悠悠，不单是晓月夫妇视为掌上明珠，郑天星老两口更是看作心肝宝贝。悠悠从来不喊他们外公外婆，而是喊爷爷奶奶。三岁多的孩子已经会认字数数。吃过午饭，郑天星两口子小睡了一会儿，就起床了。他有午休的习惯，但不会超过一小时。他看见何山菊开始做晚餐准备，就进到厨房，小声问：“山菊，有什么要帮忙的吗？”
何山菊笑笑说：“不用了，也不要做太多。今天天气好，你陪太太出去晒晒太阳吧。”
下午两点左右是一天中气温最高的，阳光灿烂，风平浪静。郑天星搀扶着妻子，在生活区的小花园里缓缓地散步。太阳光暖暖的，照在人身上舒服极了。许寒梅的脸上泛起淡淡的红晕，额头有小小的汗珠。
郑天星对妻子说：“你看晒太阳多好，都怪我没时间陪你。等我退休后天天陪你散步。”
许寒梅说：“你不是忙嘛，也怪我自己身体太差了。你说何山菊怎么会跑到我们建宁市，到我们家来做保姆，该不是来找你的吧？”
郑天星说：“我也想不明白，她当年嫁给我们公社竹木检查站的副站长，生了个儿子，按说不应该出来打工呀。也不知道遇到了什么难事，看她不想说，我也不好意思问。”
许寒梅点点头：“看她是个本分实诚之人，我们不要亏待她，能帮忙尽力帮助她。”两口子说说话，在一张长椅上又坐了一阵。郑天星说：“快起风了，我们回去吧。”扶着许寒梅往家走。
两人回到家，何山菊的晚餐准备工作也差不多了。该洗的洗了，该切的切了，该炖的炖在电炖锅中，有的菜已经加工成半成品。大菜有红烧肉、啤酒鸭、糖醋鱼，小菜有肉末苦瓜、青椒土豆丝、白菜苔，汤是肉丸蘑菇汤，加上用微波炉烤的一碟花生米。
郑天星到厨房看见何山菊安排得有条不紊，关切地说：“山菊，你这厨艺在哪儿学的？”
何山菊擦了一下额头上的汗，说：“不都是一些家常菜嘛，平时也会做。不过在家政公司培训了几天，颜色和荤素搭配还是有提高吧。”
门铃响了，郑天星赶紧拉开门。“爷爷！”悠悠一下子扑到他怀里叫他。他抱起悠悠，高兴地说：“悠悠，我的乖孙子。”
郑晓月和李志坚进门喊了一声爸爸，拉着儿子就往里屋走。悠悠说：“奶奶好！你想悠悠了吗？”
许寒梅看见外孙，高兴极了：“悠悠，我的好孙子，让奶奶好好看看。哇，又长高了。”
郑晓月拉着妈妈的手，高兴地说：“妈，气色好多了。怎么样，还是要请个人照顾你，爸又不能干。这个保姆满意吗？”
许寒梅说：“满意，满意，我女儿请的保姆错不了。你请到你爸爸的初恋情人了。”
郑晓月说：“不会吧，哪有这么巧，我爸下乡时这么有魅力？何山菊年轻时那一定是个大美人。”
许寒梅说：“跟你开玩笑的，你爸就是个迂夫子。不过何山菊倒是你爸插队时认识的人。”母女俩说了一会话，那边李志坚帮着摆碗筷、酒杯。何山菊做的饭菜已经上桌了，她解开围兜走到餐厅。郑天星赶紧喊：“来哦，都吃饭啦。”
悠悠看着何山菊问妈妈：“妈妈，我们家今天怎么多了一个人呀？”
郑晓月笑了，她对儿子说：“悠悠，叫山菊奶奶，她是妈妈请来照顾奶奶的 。”
悠悠说：“山菊奶奶好，你怎么知道我喜欢吃红烧肉和糖醋鱼呀。”
何山菊说：“悠悠真乖，喜欢吃就多吃点。”山菊拿起红葡萄酒瓶，李志坚说：“还是我来吧，妈妈今天也来一小口。”说着就给大家倒酒。
何山菊说：“忘记给我们悠悠买饮料了，对不起呀。”
郑晓月说：“现在的饮料都加糖精和色素，小孩子吃了不好。来，悠悠，妈妈给你盛碗汤。”
郑天星拿起酒杯说：“今天全家聚在一起，十分高兴，咱们碰一下。”悠悠响亮地说：“祝爷爷、奶奶身体健康！”郑晓月除了关照儿子，还时不时给娘夹菜。
许寒梅显得从未有过的开心。她问悠悠：“悠悠，奶奶问你，是妈妈做的菜好吃，还是山菊奶奶做的好吃？”
悠悠想了一下说：“妈妈做的好吃，山菊奶奶做的更好吃。”
许寒梅说：“这个小子猴精呀，好吃以后就多回来。”
悠悠扭头问：“妈妈，以后我们每个星期天都回来，好不好呀？”
郑晓月点点头：“好，爸爸妈妈每周都带你回来。”
吃过晚饭，何山菊把洗过的葡萄又用凉开水泡了一会，沥干水端到客厅，果盘里还有沙糖桔。郑晓月在餐厅帮忙收拾桌上的碗筷，何山菊连忙说：“不用忙，这点事我一下子就做完了。你们休息，吃点水果，看看电视。”
许寒梅给外孙剥沙糖桔，郑天星从里屋拿出那把岳州扇。他把外孙抱在怀里说：“悠悠，扇子喜不喜欢？”悠悠接过扇子，高兴地说：“好喜欢耶，爷爷，这个打拳的人是谁呀？”
郑天星说：“这是少年黄飞鸿，广东佛山人，武功天下第一。”
“那黄飞鸿的武功是谁教的？”悠悠问。
郑天星说：“小时候自然是跟他爸爸学的。他爸爸武功也很厉害呀。”
“我爸爸怎么不教我武功呀？”悠悠又问。
郑天星笑了：“你爸爸不会武功。”
“那你的爸爸会不会武功呀？”悠悠拉住爷爷的手问。
郑天星心酸地说：“不会，我的爸爸是一个厨师。爷爷我一辈子只见过他一次。”
悠悠说：“爷爷你好可怜哟，那你妈妈呢？她在哪里呀？”小家伙刨根问底。
郑天星想起自己那可怜的妈妈，几十年孤苦伶仃，不禁悲从心来。他长长地叹了一口气说：“我的妈妈更苦更可怜，你的外婆也很少见到她。她已经去世很多年了。”
郑晓月在一旁听见这爷孙俩的对话，怕引起父亲伤感，赶忙过来岔开他们的话题。她说：“时候不早了，悠悠，跟爷爷奶奶再见，我们回家吧。”
“好吧，回家。”悠悠挥动着小手：“爷爷、奶奶再见！”
许寒梅看见孙子要走，赶紧把沙糖桔装起来。她说：“悠悠，这些桔子带回去吃。下个星期天再来哟。”
何山菊在厨房听见他们要走，擦擦手走出来，送到门口。悠悠说：“山菊奶奶，再见。”
“悠悠真乖，再见。”何山菊微笑着挥挥手。
作者: 雷振华 时间: 2018-12-5 13:12
慢慢品读、、、、、、
作者: 月映长弓 时间: 2018-12-5 15:40
多谢好友鉴赏！
作者: 龙行天下 时间: 2018-12-6 08:14
女儿一家来拜访，
孙儿喜煞老辈两，
家人皆识山菊好，
商定每周作回访。
作者: 龙行天下 时间: 2018-12-6 08:14
女儿一家来拜访，
孙儿喜煞老辈两，
家人皆识山菊好，
商定每周作回访。
作者: 月映长弓 时间: 2018-12-6 09:26
本帖最后由 月映长弓 于 2018-12-6 09:32 编辑
第二十二章 没爹的孩子
送走了女儿一家，诺大个客厅顿时安静下来。餐厅、厨房都忙完了，何山菊又收拾茶几上的果盘，整理客厅卫生。郑天星拿起扫把，想要帮着扫地。何山菊说：“还是我来吧，你和夫人去洗洗，早点休息。等会儿我再拖拖地。”
郑天星家离工厂生活区的夜市区很远，没有那种嘈杂和喧嚣。他安排妻子睡下，自己却睡意全无。
宁静的夜晚，繁星满天，皎洁的明月斜挂在天空。楼前是一排香樟树，虫鸟已经归巢，静悄悄的。花坛中蓬蓬勃勃的菊花竞相开放，隐隐约约可以看见有一对情人，在树下的条凳上卿卿我我。
郑天星披着睡衣站立在自己家的阳台上，思绪万千。凭栏远眺，他想越过星河看到在另一个世界的父母双亲。悠悠的提问，让他无限伤感。可怜的妈妈与自己相依为命的岁月，历历在目，直至今日还清晰可见。
自从郑文斌被抓壮丁离开，《御香坊》一下子倒了顶梁柱，好长时间缓不过劲来。方兰香整天以泪洗面，不知所措。关门停业了几天，也不是长久的办法。方雄不得不打起精神，亲自下厨做包点小吃，开门营业。
奈何原来对郑文斌依赖太多，扬州美食的精要没有十分掌握，所做面点常常不尽人意。街坊和左邻右舍出于对方家的同情，照常来光顾小店。可是淮川城里那些远客不再，人气大减，生意是一天不如一天，门可罗雀。
方雄夫妇已然没有了先前的斗志，既不收徒也不请帮工。好在人不多，一家人的生活靠小店还是可以维持。方兰香的肚子眼见一天天大起来，魏芳心痛女儿，不让她到店里帮忙。可是，方兰香不忍心看着父母操劳，客人多的时候也是跟着忙前忙后。
时至七月，人民解放军快速南下，整个淮川县已经解放。八月，原国民党省政府主席程潜和陈明仁将军通电和平起义，潇湘全省除湘西少数地区外，都已经和平解放。
免除了战争、动乱之苦的淮川城，由解放军部队实行军管。商铺照常营业，社会秩序井然。在这安宁祥和的太平日子里，方兰香顺利产下了一个白白胖胖的儿子。方雄夫妇别提有多高兴了，邻里乡亲都纷纷前来祝贺。
方兰香尚在坐月子之时，一日来了一位不速之客。他年纪四十开外，身穿粗布衣服，头戴草帽，脚穿布鞋，显然经过长途跋涉，一看就是一位地地道道的农民。他径直走进《御香坊》问道：“这里可是方雄老板家？”
方雄答道：“正是在下，不知先生贵姓？何事找我？”
来人说：“我叫张康，江西高塘村人。你女婿郑文斌有一封家书，托我转交。”说完从怀中掏出书信和三块银元。
方雄赶紧说：“原来是张大哥，快快请坐！文斌承蒙你多方照顾，方某万分感谢。”
张康说：“前段时间不太平，不敢远行。现在解放了，路上安全，方才出来送信。”又把文斌祭拜父母、远走台湾、委托之事细细说了一遍。
方雄接过书信和银元，展开细看。不禁一阵心酸，落下两行热泪。他说：“可怜我儿呀，不知何年何月才能回家啊。”魏芳听见来客送信，从里屋出来见过张康，不住地感谢，当下便要留张康吃、住。
张康说：“吃餐便饭就行了。我儿子在张万昌珠宝行帮工，晚上我去他那里睡。”方雄炒了几个菜招待，张康吃过晚餐告辞走了。
魏芳拿了郑文斌的书信来到女儿的卧室，说：“兰儿，文斌有信在此。”
方兰香急不可耐地说：“快给我看看。”她展开信纸，看见文斌写着：“兰香吾妻：我此去台湾，前途难料。关山万里，星月相望，若是男孩，起名天星；若是女儿，起名天月。务必好好抚养我儿，孝敬父母。我若十年不归，你可改嫁。银元三个，是我预支军饷。文斌拜托”
郑文斌走了四个多月，音信全无。现在有了家信，竟然是这个结果。方兰香的眼泪就像断线的珍珠，哗啦哗啦往下流。她想起与郑文斌的温情与恩爱，想起文斌为《御香坊》所作的一切努力，想起文斌被抓壮丁时的无助与无奈，更担心的是文斌一个人背井离乡、远离亲人、受人欺凌，禁不住嚎啕大哭。魏芳也在一旁陪着掉泪。
方雄送走了张康，关了店门，也进到兰香房间。他看到母女俩哭成一团，心里也是十分难过。等到她们哭声渐渐小了，方雄说：“兰儿，不要太难过了，好歹我们知道文斌现在还活着。终有一天他会回家的，你们的儿子，按照文斌的意思，就叫郑天星吧。”
方兰香把郑天星视为至宝，倍加关怀爱护。方雄夫妇对这个外孙也是百般呵护，小店的经营一家人起早摸黑，省吃俭用，就为给天星过上好的生活。所以郑天星的童年无忧无虑，与同龄的小孩比，身高、体重都要强。
郑天星长到四、五岁，方兰香开始教他认字。这小子聪明，记忆力好，教他一、二遍就能记住。方兰香总是把他圈在家里，不让他一个人单独出门。
“妈妈，我到门口跟小宝他们玩一会。”小天星憋不住了，有一天他对娘说。
方兰香看看儿子，说：“天星，不要走远了，玩一会就回家。”
“好，”天星答应。可不久就跑回来了，满头大汗，衣服也扯破了。
方兰香问：“怎么回事，跟小宝打架了？”
郑天星点点头说：“我打他了，他骂我是没有爹的野孩子。”
“胡说！你有爸爸，你爸叫郑文斌。你是他的儿子。”方兰香生气地说。
郑天星问：“那我怎么没有看见过爹呀？”他长到五岁，确实没有见过父亲的面。
方兰香叹了一口气，轻轻地说：“你爹出远门了。”
“那他怎么不回家，我爹什么时候回来呀？”郑天星弄不明白。
方兰香十分肯定地说：“你爹一定会回来的！好了，以后不要和别人打架了。”
作者: 安宁檬 时间: 2018-12-6 17:04
楼主力作可读性强，对传统文化很熟悉啊，拜读。
作者: 月映长弓 时间: 2018-12-6 21:23
多谢鼓励！
作者: 龙行天下 时间: 2018-12-7 08:15
方家生下胖宝宝，
张康过来把信捎，
蚕蛾从此有大名，
只是爹爹远离焦。
作者: 月映长弓 时间: 2018-12-7 09:22
多谢！
作者: 月映长弓 时间: 2018-12-7 09:24
本帖最后由 月映长弓 于 2018-12-7 09:35 编辑
第二十三章 烦心事
转眼到了1956年，我国的社会经济制度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公私合营，全面消灭私有制。所有的小作坊、小店铺、日杂店、饮食店等等，全部收归国有，成立供销合作社。《御香坊》没有了，小店挂上《城南饮食店》的招牌，方雄继续留在饮食店工作，成了供销社的职工。
方兰香初中毕业，有文化，安排在新成立的城南小学当老师，魏芳成了家庭妇女。一家人有两个国有职工，那是相当不错的。
秋天到了，郑天星七岁，就在城南小学读书。他穿上新衣服，背着外婆亲手缝制的新书包，牵着妈妈的手上学去，他是妈妈的学生。方兰香教语文，她剪着齐耳短发，上身浅蓝色立领斜扣妇女装，下穿深蓝长裙。打扮得精致、得体，讲课时神采飞扬。
郑天星每天跟着妈妈去上学，放学后在学校做作业，然后跟妈妈一起回家。家里有外婆做饭，生活很是舒坦。他的学习成绩也是出类拔萃，名列前茅。方兰香有了这样一个听话、争气的儿子，渐渐适应了这种平静的生活。
方雄在三年自然灾害时期过早去世，方兰香一下子承担起三个人的生活重担。不管生活多么困难，方兰香始终没有忘记丈夫的嘱托，她对儿子的学习一刻都不放松。无论是数学还是语文，她都给儿子加码，作业比别的孩子多，要求比别的孩子严。
课外阅读是她给儿子抓得最紧的一项事情，郑天星在小学阶段已经阅读了水浒、三国演义、红楼梦等古典名著，能够背诵大量的古诗词。凡是学校图书室可以给儿子看的书籍，方兰香都会借给天星看。
方兰香把对丈夫的思念，几乎全部转移到对儿子的培养上。郑天星品学兼优，他以优异的成绩考入了重点中学——淮川一中。
郑天星在中学阶段保持了优良的势头，文理各科齐头并进。他担任最多的是学习委员，深得老师的喜爱。超常的课外阅读使他涉猎的知识丰富，惊人的记忆力和敏捷的逻辑思维，在同学们中被公认为才子。郑天星是方兰香的骄傲和全部，在儿子读初二年级时，方兰香遇到了从未有过的烦心事。
在自然灾害和苏联的双重压力下，我国的国民经济遭遇了前所未有的困难。在台湾的蒋介石国民党看到了机会，在美国的支持下，不断派遣特务和小股军队在沿海地区登陆、骚扰，叫嚣反攻大陆。
斗争形势紧张起来，一场以清理阶级队伍为主要任务的社会主义教育运动席卷全国。社教工作队进驻街道和各单位，要划分每个家庭的出身成分。
方兰香的学校，工作队进驻的第一次大会，就是要求每一个教职工，写一份自传。工作队孙队长在动员大会上说：“自传要对党绝对忠诚，不能有任何隐瞒。家庭成员和社会关系要全部写清楚，不能遗漏。特别是解放前、后那几年的情况要写得一清二楚，有谁能够证明。自传是划分家庭阶级成分的重要依据，每个人都要相信组织、相信党。”
方兰香在学校是一个表现很不错的教师，业务能力强，校长和同事评价都很好。她回到家里，她想自己丈夫郑文斌在江西高塘村肯定可以划贫农，解放前被抓壮丁，王保长可以证明。至于去了哪里，如果自己不写台湾，恐怕谁也不知道。
但是丈夫是不是真的去了台湾，他现在是否还活着？到底写，还是不写，她的内心斗争十分激烈，方兰香打算问问妈妈。
魏芳体弱多病，一天不如一天，她对兰香说：“解放前，国民党刘团长强行抓壮丁，街坊邻里都看见，王冬生保长最清楚。文斌家那么穷那么苦，要不是托人送回一封信，天知道他去了哪里呀。他跟你的十年约定早就过了，娘也活不了几年，不忍心看你孤单一辈子。要有合适的，你改嫁算了。”
方兰香听妈妈说到伤心处，心中不是滋味。她宽慰妈妈说：“娘，我好歹有份工资，一家人的生活还是没有大问题。日子会慢慢好起来的，你安心养好身体，我和天星以后都会照顾你、陪着你。”
方兰香拿不定主意，左右为难。草稿纸写了又撕，撕了又写。一个晚上也没有把自传写清楚。算了，睡觉吧，反正交自传时间还有两天。
第二天下午，方兰香上完课，孙队长把她叫进办公室。孙队长是从外地机关抽调来搞社教的，他对方兰香说：“你的情况我了解一些，你丈夫跟国民党军队走了。已经十几年了，你还是单身，没有再婚。”
“他不是自己跟国民党走的，是被抓壮丁带走的。”方兰香辩解道。
孙队长说：“他究竟是抓走的，还是自己跑的，相信组织会调查清楚。但是，他毕竟是参加了国民党的军队。现在蒋介石叫嚣反攻大陆，那是痴心妄想。你丈夫是不可能回来了，你不要心存侥幸，要站稳立场。”
方兰香差不多要哭了，她说：“他这十几年音信全无，我们没有任何联系。我一直忠诚党的教育事业，评过几次先进教师。这些，你都可以去了解。”
孙队长摆摆手：“好了，把你知道的情况详细地写清楚。还是一句话，相信组织、相信党。我是好心劝你，找个出身好的结婚。不然，对你的政治前途有影响。”
“谢谢孙队长！”方兰香心事重重地走出了社教工作队的办公室。
方兰香的头都要爆炸了，学校里只有几个穷苦出身的，老师们在旧社会能读书，怎么会是穷人家？孙队长的话是什么意思？社教工作队几个人出身好，是党员，其中有单身汉？
她不敢想下去，守着儿子和娘，过平平静静的生活就够了。晚上，方兰香出奇的冷静，她把自己所知道的情况一五一十全部都写了，末了还加上自己的认识和态度。
交了自传，方兰香显得特别轻松，因为她认为自己对组织没有任何隐瞒，相信组织相信党。再加上一条，相信自己不是坏人。
社教运动在学校持续了两个月，孙队长离开时又单独跟她谈了一次话。
“方老师，”孙队长说，“你家在解放前开饮食店，没有雇工就是没有剥削，成分定为小业主，算是劳动人民。你丈夫郑文斌解放前夕，被抓壮丁。你写的证明人保长王冬生1952年镇反时，判刑送甘肃劳改农场。这次函调说他1962年已经死亡，无法证明你家的情况；你丈夫是否去了台湾，是死是活、是好是坏，无法调查。你的海外关系问题，我们社教工作队不作结论。希望你放下思想包袱，忠诚党的教育事业，努力为党工作。”
方兰香如释重负，眼含泪水，激动地说：“谢谢队长，谢谢组织，谢谢党。”
社教运动结束了，鉴于学校老师出身不好的太多，从社教工作队留下一名男单身队员吴良，担任学校党支部副书记，名曰“掺沙子”。
方兰香又恢复了她的平静生活，她依然是齐耳短发，得体的衣着衬托出她那丰满、挺拔的身材，她上课声音甜美、抑扬顿挫、极富感染力。当她夹着书本和讲义在校园行走时，隐隐约约感觉总是有一个暗中关注她的身影。
作者: 月映长弓 时间: 2018-12-8 08:51
本帖最后由 月映长弓 于 2018-12-8 09:00 编辑
第二十四章 牛棚救人
吴良是不上课的专职副书记，干瘦干瘦，长着一对像老鼠一样的小眼睛。他常常背着双手在学校转悠，站在教室的窗户外面往里看，一看老半天，令人毛骨悚然。三十多了，还是光棍一个。年轻的女教师一看到他那色迷迷的眼光，唯恐避之不及。
每一次教职工大会，他都会老调重弹：“教学我是不懂，我的主要任务是关注阶级斗争新动向。”那些家庭出身不好的教师，总是被他吓得心惊肉跳。
方兰香也怕跟他接触，可是越怕越躲不开。有一天，终于被他请进副书记办公室。
“方老师，你请坐。”吴良皮笑肉不笑，一双小眼盯住方兰香说，“我今天主要跟你谈谈进步问题。”
“谢谢组织关心。”方兰香低下头，忐忑不安地回答。
吴良说：“你的业务能力很强，我们要又红又专，不能走白专道路。你要积极向组织靠拢，要求进步。比如，你可以写入党申请书交给我呀，我会培养你，帮助你进步的。”
方兰香有点坐不住了，她赶紧说：“吴书记，我离入党还差很远呢，以后我会积极参加政治学习，积极发言的。”说完，起身匆匆离开了副书记办公室。
吴良试探了这个胆小的方兰香，心想，你是逃不出我的手掌心的。方兰香对吴副书记没有好感，但也不敢得罪这个小人。她小心翼翼，总是往人多的地方走，避免与吴良单独接触。
1965年，郑天星升入淮川一中高中。南市街的邻居，从小学到初中都是同班同学的小宝，又和他编入高中同一个班。小宝名叫余国庆，父亲余大力是搬运社的老工人，力大无比，讲话声如洪钟，是个天不怕地不怕、性格耿直的壮汉。
余国庆的数学成绩处于中等偏上的水平，语文成绩却相当好。方兰香是他的小学语文启蒙老师，作为邻居家的孩子，常常对他的阅读和作文予以点拨。因此，小宝和天星的语文成绩基本上是并驾齐驱。
小宝出身工人阶级，成绩也不错，初中就早早入了团。进入高中，刚刚结束了社教运动，看重的是家庭出身，立刻被班主任指定当班长。郑天星和小宝都不住校，上学、放学两人都一起走，方兰香是一百个放心。
1966年毛主席发动的轰轰烈烈的文化大革命爆发了。这一年，郑天星刚刚读完高一年级。文化大革命开始的标志是“5.16”通知，通知号召全党要“高举无产阶级文化革命的大旗，彻底揭露那批反党反社会主义的所谓‘学术权威’的资产阶级反动立场，彻底批判学术界、教育界、新闻界、文艺界、出版界的资产阶级反动思想，夺取在这些文化领域中的领导权。”
十几岁的中学生，在最年轻最萌动的岁月，与那段历史碰撞，瞬间爆发的动力排山倒海。“革命无罪，造反有理”的口号震天响，大字报铺天盖地。淮川一中最先成立的是由少数“红五类”组成的《毛泽东思想红卫兵》，他们把学校那些出身剥削阶级家庭的老师和学校领导称为牛鬼蛇神，关进“牛棚”，进行残酷批斗。
他们宣扬“龙生龙、凤生凤，老鼠的儿子会打洞”这种“血统论”，排斥其它学生，在学校极不得人心。于是各种红卫兵组织纷纷另立山头，有井冈山兵团、红岩纵队、巴黎公社等等。
余国庆也不屑与他们为伍，在班上成立了浏阳河红卫兵，自封司令。后来又在大联合中统一了其他红卫兵组织，称为《红中会》。与《毛泽东思想红卫兵》成了势不两立的两派。后来，支左部队表态支持《红中会》。学校成立革委会时，余国庆还当上了学校革委会副主任。
淮川搬运社成立了“六号门”工人造反司令部，余大力也是头头。一家父子两个司令，威震四方，成了淮川县城炙手可热、响当当的风云人物。
方兰香胆小怕事，不让儿子到外面去参加活动，母子俩都成了逍遥派。学校不上课，郑天星就呆在家里看书。没想到吴良使坏，把学校老师的档案和自传都抛出来，想害方兰香。他编造兰香的三大罪状：“只专不红；资产阶级小姐打扮；潜伏的台湾美蒋特务”，指使人写成大字报，派人来抓走了方兰香。
郑天星一看不好，拔腿就往一中跑。“小宝哥，快去救我妈！”他上气不接下气地说。
“怎么回事？”余国庆问，“天星，你慢慢说。”
郑天星惊慌地说：“吴良那个坏蛋说我妈妈是美蒋特务，把她抓起来了，正在批斗呢。”
余国庆拍拍胸膛：“放心，你快去找我爸，我立刻带人过去。”
城南小学的操场上，方兰香已经被剪成阴阳头，只留下半边头发。她的脖子上挂着一块木牌，上面写着“美蒋特务”。两个人反扭她的双手，叫她低头认罪。
方兰香委屈地大声争辩：“我不是特务，我丈夫是被国民党抓壮丁抓走的！”
吴良阴险地说：“王保长已经死了，谁能证明他是被抓走的？”
“我能证明！”余大力带人赶到，“我亲眼看见国民党军队把郑文斌捆走的，我们这几个六号门弟兄都可以证明。”
余国庆带着二十几个红卫兵也到了，他们高呼：“工人阶级领导一切！不准挑动群众斗群众！”
吴良心虚地说：“我们学校的事，你最好少管。”
余国庆说：“文化大革命的重点是整那些走资本主义道路的当权派，不准挑动群众斗群众。这里是我的母校，你要整我的老师，我们红卫兵坚决不答应！”
他对手下的人说：“这个家伙，文化大革命的政策都不清楚，来呀，带到我们司令部去学习、学习。”那些红卫兵小将呼的一声都上来了。
吴良吓得往后躲，他说：“好、好、好，放人。余司令，你说牛棚里的其他人怎么办？”
余国庆十分肯定地说：“凡是老师统统放掉！”
吴良说：“书记和校长呢？也放吗？”
余国庆说：“书记、校长在家隔离审查。还有你，也是当权派，要老老实实学习，不许乱说乱动！”
作者: 龙行天下 时间: 2018-12-9 08:02
阶级斗争更加紧，
出身历史说不清，
文革变本加厉后，
幸得小宝父子兵。
作者: 月映长弓 时间: 2018-12-9 08:47
谢谢赏评！
作者: 月映长弓 时间: 2018-12-9 08:51
本帖最后由 月映长弓 于 2018-12-9 21:04 编辑
第二十五章 上山下乡
夜深了，一阵阵凉风刮过来，长久地伫立在自家阳台上的郑天星从沉思中清醒过来。可怜的妈妈被剪阴阳头、挂牌挨批斗的惨景是他这一辈子都无法忘怀的。好在小宝父子及时出手相救，否则后果不堪设想。
他舒展双手，伸了个懒腰，转身回到卧室，没有开灯，褪去衣服轻手轻脚地睡下了。
许寒梅今天很开心，女儿女婿和外孙都回来了，一家人热热闹闹聚在一起。何山菊做的饭菜也很合大家的胃口，看来还真是与我们家有缘。她睡得很香很沉，居然连丈夫上床都没有察觉。
郑天星想睡，可总是睡不深沉，睡不安稳。岁月流逝，上山下乡已经成为历史。苍凉而悲摧的岁月风尘，已然把他在农村几年的遭遇洗得模模糊糊，但那些刻骨铭心的片段，挥之不去。他努力想把它们一个一个串接起来，刻意去回想那些存留心田的美好印记。
1968年12月22日，毛泽东主席发布最新指示：“知识青年到农村去，接受贫下中农的再教育，很有必要。要说服城里干部和其他人，把自己初中、高中、大学毕业的子女，送到乡下去，来一个动员。各地农村的同志应当欢迎他们去。”
一场大迁移运动开始了，无数的红卫兵从大大小小的城市，向农村进发。在之后的十年中，先后有一千七百多万城市知识青年离家，上山下乡奔赴边疆、农村和山区。
淮川县革命委员会闻风而动，迅速行动起来。各学校、单位、街道居委会层层动员，要求在一周之内落实毛主席的最新指示。
淮川一中革委会副主任余国庆第一个报名，代表全体红卫兵小将表决心，坚决执行毛主席的最新指示。淮川县知识青年上山下乡，就在本县的东乡大围山山区。那是革命老区，毛主席领导秋收起义打响第一枪的地方。
起义部队走后曾遭到国民党还乡团的血洗，茅草过火，石头过刀，许多村落几乎绝户。那里人烟稀少、山高路险、生活贫困、经济极其不发达。
郑天星这两年逍遥在家，也没有闲着。因为父亲的问题，他没有参加红卫兵。呆在家里看书学习，把高中课程中老师还没有教的，几乎全部自学完了。他本来等着考大学，现在大学全部停止招生，都要下农村去。
郑天星跟妈妈说：“我明天也去居委会报名，上山下乡。”
方兰香说：“妈妈支持你，要去，就和小宝在一起。”
郑天星来到余国庆家里，对他说：“小宝哥，我和你一起去居委会，我们下乡要编在一个组。”其实，天星比小宝要大一个多月。小宝长得牛高马大，郑天星叫习惯了。
余国庆说：“好哇，咱们两个在一起，别人也不敢欺负我们。”两个人正准备去报名，又来人了。是城南小学古校长的夫人贺老师，贺老师是他俩小学的数学老师。
“余国庆、郑天星，你们两个都在呀。”贺老师说。
“老师您快请坐！”小宝说，“有什么事吗？我们正要去居委会报名，要求编在一个知青组。”
贺老师说：“国庆呀，老师请你们帮个忙。老古还在受审查，我们家古月琴还不满十六岁，我真的不放心。让她跟你们在一起，行不行？”
余国庆说：“没问题，老师您放心，我们不会让你女儿吃亏的。”
从居委会回来，郑天星告诉母亲：“妈，我们这个知青组一共六个人，三男三女，除了我和小宝两个高中生，其他都是初中生。古校长的女儿古月琴是年龄最小的。”
12月27日，从建宁市来了五十多辆汽车，二千多外地知识青年率先奔赴大围山区。
12月28日，淮川县城在人民广场召开欢送大会，红旗招展，锣鼓震天，人头攒动。本县首批一千多名红卫兵，脱下红袖章变成知识青年，整装待发。二十多辆大卡车，车前用红绸扎着大红花，车的两侧红色标语十分醒目。一边是“上山下乡，接受贫下中农再教育”，另一边是“斗私批修，建设革命老区献青春”。
所有的汽车都编了号，这些血气方刚的青年学生，背着简单的背包，提着装有脸盆、杯子的网兜，站在自己的汽车旁。家长们拉着孩子的手，个个泪流满面。余大力、方兰香、贺老师和其他几位家长来送他们这一组学生，千叮咛万嘱咐，直到出发号令响了才放手让他们上车。
“天星，你要照顾好自己呀！”方兰香流着眼泪对儿子说。郑天星翻身爬上汽车，朝妈妈挥挥手：“妈妈，放心！你要照顾好自己，照顾好外婆！”
广播里放着“下定决心，不怕牺牲，排除万难，去争取胜利！”的毛主席语录歌曲。人民广场鼓乐喧天，鞭炮齐鸣，红旗挥舞，载着知识青年们的汽车浩浩荡荡出发了。方兰香跟着人群，在汽车后面追着、跑着，直到看不见了，才擦着眼泪回家。
所有的知青不分男女都是站在大卡车上，汽车开了二个多小时进入山区，颠簸得越来越厉害。一路上唱着毛主席语录歌、斗志昂扬的学生们都不作声了。有的开始往车外呕吐，有的想蹲下来休息。但是每辆车上五十多人加上行李塞得满满的，几乎不能动弹。
古月琴对余国庆说:“小宝哥，我头好晕、好难受。”
余国庆说：“别怕，抓紧我。”郑天星赶紧接过她的网兜，帮她拿行李。
汽车队每经过一个岔路口，都有几辆分出去。他们要分到古港、大光、官渡、张坊、东门、白沙和踏水等公社。每个公社三、四辆汽车有一、二百人。分手的时候，大家难舍难分，每辆车上都有人偷偷地抹眼泪。
下午一点多，郑天星他们终于到了踏水小镇，公社革委会所在地。四辆汽车停在路边，大家拿着自己的行李跳下汽车，来到公社大院。
院子里早已准备了茶水和馒头，不用招呼，饿了的自动抓着吃。憋久了的男同学一群群地躲在围墙后面放水，院子里厕所只有男、女各一间，都自动让给了女同学。
身材高大的革委会陈主任站在台阶上，他对着站满一院子的同学们致欢迎词：“知识青年同志们，你们响应毛主席的号召上山下乡。我们公社全体贫下中农欢迎你们！希望你们斗私批修、扎根农村干革命，和贫下中农一道建设社会主义新农村。”
“同学们，你们看，”陈主任把手往周围一指，“各生产队的贫下中农上午就来了，等着接你们回家。”那些拿着扁担、绳索，朴实无华的农民，报着生产队的名字，焦急地等待着，因为还要领知识青年走几十里的山路。
作者: 安宁檬 时间: 2018-12-9 19:19
熟悉的场景，往日再现。
作者: 月映长弓 时间: 2018-12-9 20:40
后续章节将真实再现我们插队的生活情景，谢谢关注！
作者: 龙行天下 时间: 2018-12-10 08:06
夜静三更难入眠，
想起下乡在当年，
三人结伴一起走，
一路颠簸到社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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